荒野之上多是狼心狗肺之輩,互相猜疑、猜忌不斷,向來沒有獨處荒野做誘餌的先例。誘餌怕一見麵就給對方小隊給崩了,自家的隊伍也怕這誘餌真就反水出去來對自己等,這樣的事情在末世前十年出現得太多,以至於不用臥底已經成了荒野裏約定俗成的規矩。


    所以才有了隊伍接納荒野深處獨行俠的事情。


    林郢那一刀無疑斬碎了他們的盲區,對方是個擁有自主命名權的隊伍,林郢不敢托大,一出手就是殺招。


    但事情的演變似乎出乎林郢的意料,那個山一般的胡腮壯漢抱著炮彈還不曾反應過來,就已經身首分離,這似乎太簡單了些吧。


    以至於林郢的刀,一把架在了扛著著炮筒的脖子上,一把架在了機槍手的脖子上,卻遲疑地沒有下刀。


    就這點戰力?能在車上塗畫像的,連個能打的都沒有,也太不符合常理了些,莫非基地與基地之間還有偌大差別?


    “哥,都怪我們嘴賤,還請您刀下留情好不?我們老大死了,以後您就是咱老大,您說一就是一,我們絕無二話。”機槍手兀自不停地求饒,隻當是自己之前輕蔑的行為才引得這個年輕的武者在這時候反水,邊上的炮膛手也忙不迭地點著腦袋。


    “停車,舉起手,站到車邊上去。”


    兩人互視了一眼,實在想不通林郢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哥,我們都遵您為老大了,何必再去仰別人鼻息,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裏吧。”機槍手哀求道,渾然沒有將林郢與麵前那支車隊聯係在一起,隻當是林郢妄圖將他們當做入隊的投名狀。做小弟到哪不是做,但這小弟也有高低之分,到時候進了那車隊,豈不成了小弟的小弟了。


    林郢緊了緊挨在兩人脖子上的刀,兩道血痕出現在他們脖間,引得兩人一哆嗦,趕緊拍著車皮子叫開車的把車子停下來。


    副駕駛上的家夥探出半個身子往後看來,查探情況,隻看到車鬥上那個炮膛手脖子上架著刀,而老大的無頭屍就靠在車鬥後,腦袋已經滾出了數十米,隻留下滿地的血漬。


    都是窮兇惡極的人,那胡腮壯漢在時,還能壓得住眾人,勉強成支隊伍,但如今這老大被林郢一刀剁了,誰還服得了誰?


    你叫停車,老子就停車,你算老幾?反正刀子又不是架在我脖子上。


    若不是有那密閉的黑盒子擋著,副駕駛上的那個家夥估計已經就著後窗掏出手槍開始瞄準了,做死了後車鬥裏的這幾個家夥,這輛皮卡可不就是自己兩個的了嗎?


    車子不停,繼續往前駛去,但偏離了主幹道,知道車鬥裏發生了變故,肯定再不是前麵車隊的對手,隻消得避開他們再說。


    但林郢身上揣著的一個簡單信號發生器,完美地暴露著這輛皮卡作為獵物的身份。


    車隊還未來的及發難,副駕駛上的那小子卻又探出了身子,這迴可就不是探查什麽情況了,直接拿著機槍就開始掃射。


    範圍所及,炮膛手被這突如其來的子彈打得觸手不及。


    但林郢的動作也不慢,槍聲一起,就收刀將這炮膛手拉到了盲區。


    “砰”另一聲槍聲響起後,那機槍聲便徹底啞了聲音,想來那家夥怕是已經被己方的某個神槍手給做掉了。


    車子終於還是停下來了,誰被指哪打哪的狙擊槍對著,誰都會做出這樣明智的選擇。


    擋風玻璃在高速旋轉的子彈麵前,自然是變得支離破碎,駕駛員艱難地轉了轉腦袋,看了看坐在副駕駛上,被一槍打穿額頭的哥們,。再迴味一番耳邊兩側子彈飛過的撕裂感,當然還少不了子彈劃過頭皮的驚悚感覺。不用看都知道,那三枚子彈在車座椅上留下的“品”字形絕對能不偏不倚地放下自己的腦袋。


    林郢把一人踢下車,一人拎下車。那炮膛手,兩肩膀各受了一槍,兩條手臂垂落,再不能動彈了。


    眼看著駕駛員舉著雙手出來,林郢便知道出手的肯定是晚兒。依著柳凡煙的性子,那必定是謀財害命的勾當,絕不有留活口的習慣。


    “哥哥,你沒事吧?”林晚兒幾乎是跑著過來的,自柳凡煙跟她說了做誘餌的危險所在以後,她的心揪著就沒放下來過,一進車子就被別人幹掉,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劇本了。


    林郢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也就她這樣未曾涉世的女孩還能問出這樣純真而富有暖意的問題了。


    “白癡問題!”柳凡煙就跟在身後,自然不忘諷刺一下兄妹伉儷情深的場麵。


    “你們竟然認識?!”機槍手難以置信地喊出聲來。


    “怎麽?喊什麽喊啊!”柳凡煙毫不客氣地給他的肚子來了一腳,在他眼裏最好的俘虜,那就是屍體,這一腳幾乎就沒留什麽勁。


    興許是踢到了胃上,那機槍手被踢出了一灘酸水後,瞬間老實了,但看林郢的眼神又變化了。


    從畏戒變成了略帶敬畏的複雜情感,一來,敢獨立出來做誘餌的魄力確實讓人折服;二來,敢拿約定俗成的規矩做兒戲的人,要麽就做到人上人去,要麽就是更快地死在荒野上。


    這個亂規矩的人死不死,機槍手不知道,但他知道若是再不救治自己的隊友,那麽可憐的炮膛手肯定得失血過多而死。


    “快給他子彈挑出來,再注射支納米針。”林郢有些急切好不容易忍住殺念,留下了這幾個班底要是就這麽死了,那就太心疼了。


    “他有一根納米針金貴嗎?”柳凡煙抱怨著,但倒也不曾忤了林郢的意思,隻是取彈殼的手法一如既往地暴力。


    “一個大男人叫什麽叫!”柳凡煙沒好奇瞪了一眼炮膛手。


    挖肉取彈殼有多疼,林郢不敢想象,但她確實是有資格這麽說的,這個自己給自己挖子彈的時候,甚至吝嗇到連聲輕微的呻吟都沒有,也由不得別人不服氣。


    看著炮膛手的雙肩被紗布裹上後,到底大鬆了口氣。隊友間的情誼也許夠不起這一聲“鬆口氣”,但這超越性別,超越友誼的另一種情感卻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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