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方老太太喝了牛奶,安北寧再次鬆了口氣。


    之後的時間,誰也沒有提方老太太的孫子。


    三個人一直看著兩個孩子吃喝,一直看著兩人吃完了各自奶瓶裏的奶並且剛拍出奶嗝,小家夥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瞌睡。


    “迴去吧,孩子們還太小,醫院不是他們該待的地方。”


    安北寧剛把兩個孩子放迴嬰兒車裏,給兩人蓋上他們專屬的小被子,老太太開始了送客。


    “沒事兒,我們陪你……”


    “不用了,我不用人陪。人老了,沒什麽想不開的。一切都是命,我認了。”


    老太太釋然的看了安北寧一眼,讓她想說的話瞬間被堵了迴來。


    “你們也別勸我……等我離開人世那一天,也許才是我幸福的開始。”


    “方奶奶,你別這……”


    “孩子,我這一輩子,經曆了太多次的死別。我的愛人,孩子們一個一個的離我而去。每一次我的心都跟著死一次,而今我再沒有可失去的人了,我反而輕鬆了。”


    方老太太說著說著,笑了起來。


    她臉上的笑容,比剛才看著孩子們時還要燦爛。


    安北寧都不知道該怎麽勸她,隻能看著她默默的流淚。


    反而是牛春花很能理解老太太此時的心情,她坐到床沿輕輕的握住老太太的手,哽咽的開了口。


    “方主任,我也送走了男人,孩子。可我要說的是,再深的痛都會過去的一天。人這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走了的人已然走了,但我們活著的人還是要好好的活。我們這樣做,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離開的人。如果連我們也走了,誰還記得他們。”


    牛春花說著說著,人反而笑了起來。


    她自從男人孩子都走了之後,曾經也自暴自棄過很久。


    可等她想通了之後,再大的傷痛都會有愈合的一天。


    “春花,我懂,我懂。我活了快70了,該經曆的不該經曆的我都經曆了。生、死我也看淡了。隻是……這段時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別為我操心了,都迴去吧。”


    老太太輕輕的拍了幾下牛春花的手,對她和她一樣的遭遇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都走吧,我現在能吃能喝,一時半會兒的還死不了。迴去好好的過日子,好好的照顧好孩子,等我好了,我會迴去看他們的。”


    老太太兩隻眼睛一直看著嬰兒車的方向,看著看著她的眼神開始沒有焦距。


    很明顯,老太太是透過他們在想她曾經的孩子。


    安北寧和牛春花沒有叫她,隻是靜靜的看著她,半天沒有說話。


    直到呂先鋒和他的愛人帶著護士小姐姐迴來,才打斷了老太太的沉思。


    “小呂,小張,你們來了。麻煩你們跑來跑去這麽多趟,都迴去吧。我很好,不用為我擔心。”


    老太太轉頭看向呂先鋒兩口子,對二人笑了笑。


    “方主任,你好了。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呂先鋒一臉驚喜的走過來,看著老太太手上的茶杯裏的牛奶,真誠的笑了起來。


    “別成天叮著我一個老太婆,你們該忙忙,該工作工作。我在這裏很好,有醫生和護士照顧,都走吧。”


    老太太沒有接呂先鋒的話,反而揮手趕人。


    她收起笑容,板著臉的樣子,還是挺嚇人的。


    至少呂先鋒兩口子,包括牛春花就有些害怕她。


    隻有安北寧心裏全是不安,她張了張嘴,剛要說話,老太太一個厲眼轉過來對著她就開始懟人。


    “小安,你什麽也別說了。你現在什麽情況自己清楚,別任性的給組織添麻煩。孩子們的身體需要靜養,你別頭腦一熱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兒來。迴去好好過你們的日子,真為了我好就聽我的話。”


    老太太的話,讓安北寧根本開不了口。


    不管是為了武長卿還是為了兩個孩子,她的確不應該“任性”。


    畢竟這一次出行,外麵跟來的那些人就說明了問題。


    一行人,在老太太無情的炮哄下,離開了醫院。


    來這一次,好像沒什麽用,又好像有一點用處。


    就算如此,當安北寧迴到部隊大院的時候,心情也不好了好幾天。


    想著老太太這一輩子,她頭一迴覺得她是幸運的。


    至少她兩輩子都有兒女相伴,都過得很幸福。


    隻是她的這點慶幸,並沒有維持太長的時間。


    在她從醫院迴來的第四天,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在大院裏散步的時候,被一個身穿水手服的年輕人給劫持了。


    不,也不能算劫持。


    她是自願跟著他走的,隻因為對方第一時間從她手裏搶走了嬰兒車,並且手上的槍口直接對準了嬰兒車裏的孩子。


    安北寧為了孩子,也隻能“自願”離開。


    離開的時候,兩個孩子像是有感應一般,又一次“哇哇哇……”的哭了起來。


    因為孩子們的哭聲,劫持者怕有變故,拉著她就朝著樹林裏跑了進去。


    安北寧心疼的迴頭看了嬰兒車好幾眼,就在她考慮要不要逃跑的時候,男人將她推進了療養院一樓北側的一間雜物間。


    緊接著男人鎖上了門,轉頭拉著她就進了左側最靠裏的角落。


    安北寧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就看著他在角落的牆上拍了幾下,一道隱藏的門就緩緩的打開在了兩人腳下正前方。


    安北寧當時驚呆了,嘴張得老大。


    “這……這……”


    電視劇裏才會有的暗門出現在這裏,安北寧都快要瘋了。


    “別廢話,下去。”


    男人可不懂憐香惜玉那一套,槍托一砸,砸得安北寧眼冒金星的同時,不得不老實的往下走。


    這一下去,就是一段台階。


    而台階之後,就是長長的步道。


    步道裏黑漆漆的,也並不平坦,安北寧好幾次都差點被絆倒。


    好在步道並不寬闊,每一次絆倒前她都能摸到兩旁的牆壁而站穩。


    就這樣一直往前走了不知道有多長時間,等她再次見到陽光的時候,安北寧卻發現她此時好像不是在陸地上,而是在一個小島。


    看著不遠處那蔚藍色的海水,安北寧一下子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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