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羽坐下,環視一圈,發現沒有他爸的身影。


    “媽,爸呢?”


    “你爸這次過完年後,就特別忙,這一陣都晚迴家,你好久沒迴來,都不知道。”傅母給傅明羽挖了一勺蝦仁滑蛋,“今晚就在家住吧,明天中午我親自下廚。你呀老不迴來,都多久沒吃我做的飯了。”


    傅明羽點了點頭。


    他低頭把那口滑蛋吃掉,抬起頭發現傅母視線還在他身上。傅母也不說話,神情像是在觀察。


    “怎麽了,媽?”他好奇道。


    傅母沒迴答,而是轉頭看向他奶奶,“媽,你有沒有覺得明羽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傅明羽下意識摸了摸雙頰,“我胖了?”


    他最近沒多吃啊,而且一直保持一周三次健身房啊。


    “嗯,”老人家也點了點頭,“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也說不出來到底是哪不一樣了...”傅母重新看向傅明羽,沉吟了幾秒,“就好像是長大了。”


    因為傅母的話,傅明羽吃完飯迴到房間,站在鏡子麵前,仔細觀察了自己半天,想看出傅母和奶奶口中說的不一樣到底體現在哪裏。


    可是他左看右看,什麽也看不出來,他覺得他還是和之前一樣啊。


    快到晚上10點的時候,他被房間裏的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嚇了一跳,是家裏內線座機。


    他吃完飯臨上樓前,告訴家裏阿姨,要是他爸迴來了,就告訴他一聲。


    然而,等他下樓,繞了一圈,卻根本沒發現他爸的身影。


    正好奇,碰見了正端著茶準備上樓的阿姨。


    “王姨,我爸呢?”


    “先生在書房,剛剛打電話叫我泡杯茶,送到書房去。”王姨說著抬了抬端著的托盤。


    “給我吧,我順手帶給他。”傅明羽從王姨手中接過托盤。


    傅明羽推開書房的門的時候,發現書房內比他想象中的暗很多。


    他爸坐在書桌前,隻開了個台燈,麵前的電腦是黑屏。


    “爸,這麽晚還不睡啊。”傅明羽走進把托盤放到書桌上,“媽說你最近特別忙。”


    傅父沒想到進來的是傅明羽,愣了一下,“你迴來了啊。”


    盡管房間內昏暗,但傅明羽借著台燈的光亮還是看出他爸滿臉的倦容。


    “爸,你趕緊去休息吧,工作明天再說唄。”傅明羽心疼道。


    “嗯,”傅父應了一聲但沒動,明顯的心不在焉。


    他手摸向茶杯,端起喝了一口,然後像是迴過神一樣,“你要常迴來啊,奶奶總念著你。”


    “嗯。媽和奶奶今天說我和以前不一樣了,說我好像長大了,你看出來了嗎?”傅明羽笑著說,半是真好奇,半是想逗傅父,給他消除些疲憊。


    傅父盯了傅明羽幾秒,笑了,“嗯,是不一樣了。”眼裏跟著少了幾分疲憊,“以前你一迴家,見到我第一麵,就是問我要錢。今天都這麽久了,還給我端了杯茶,都沒提錢的事。”


    “該不會是因為這次要的特別多吧?”傅父開玩笑道。


    “哪的話....”傅明羽摸著脖子,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躲開傅父的目光。


    他剛剛確實一點沒想起要錢的事,但也就在進書房,看著他爸疲憊的樣子後的這幾秒。


    傅父始終沒起身,顯然是等著他開口要錢。


    傅明羽更是不好意思開口。要不是那嚇人的賬單必須得結,他真是不想開這個口。


    他好像真和之前不一樣了,之前不管要的數目大還是小,他打心眼裏就不會覺得問父母要錢是什麽不能開口的事,這事自然的簡直就是像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一樣。


    喉結上下滾了又滾,傅明羽終於開了口,“爸,我的車隊最近事兒挺多,所以這花銷也就打不住了。”


    “嗯,要多少啊。”傅父沒半點意外,語氣也因早已習以為常,沒有任何訝異。


    傅明羽沒立即迴答,數目在他嘴裏滾了滾,最後還是沒好意思說出口,隻用手比了一下5。


    傅明羽看見傅父的眉頭深深地皺了一下,但是很快這個眉頭就舒展了開來。


    “行,明天我讓小李匯給你。”傅父答應得很爽快,以至於傅明羽懷疑他剛剛看見的皺眉是他看錯了,畢竟室內燈光太昏暗。


    “沒別的事了吧,你快去睡吧,我也要去休息了。”


    傅明羽點點頭,心虛地快步離開了房間。


    第二天,傅明羽睡到中午才起,下來吃午飯的時候,傅父早就去了公司,又是剩他們祖孫三。


    吃完午飯沒多久,阿姨端上來一盤鮮紅的草莓,是從自家山頭送來的。


    從果農摘下到送過來,不超過4個小時,所以格外的新鮮,甚至整個客廳都飄著奶油草莓的香甜味。


    傅母讓司機去公司給傅父送點,傅明羽卻主動接下了這活。


    他腦海裏浮現起昨晚他爸迴來時,疲憊不堪的神情。


    他還有兩年就畢業了,也該學著打理家裏的生意了。他學的就是金融專業,打理生意專業對口,上手對他來說並不難。


    傅明羽開了大概一個多小時,來到自家公司樓下。


    他拎著草莓,輕車熟路地上來,推開他爸辦公室門的時候,卻發現裏麵空無一人。


    他把裝著草莓的袋子放在辦公室的茶幾上,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等了大概一刻鍾,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然而進來的卻不是他爸,而是他爸身邊的秘書,小李。


    小李手上拿著一遝文件,形色匆匆,他進來沒有看到傅明羽,徑直朝辦公桌走去,等把文件放在辦公桌上,轉過身,他才看見沙發上的傅明羽。


    兩人視線相撞,小李麵露錯愕,畢竟大少爺來公司的次數屈指可數。


    “您怎麽來了...”頓了幾秒,他反應過來,“哦,我早上去銀行的時候,傅總讓我給您匯的錢我順便給您匯過去了,應該下午就能到賬了。”


    “嗯。”傅明羽微微皺了眉。


    他難道是討債的嗎,大家看到他的第一個想法,都是來要錢的。


    “那是什麽?” 傅明羽朝辦公桌揚了下下巴。


    “上午的會議紀要,傅董說要看。您有什麽需要的嗎,我給您送過來。”


    “不用了。誒,我爸呢,他還有多久才迴來?”


    小李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這個我也不清楚,傅董大概兩個小時前走的,離開的時候就說有事,沒有具體說去做什麽。”


    “行,你去忙吧。”傅明羽擺擺手,站起身朝辦公桌走去。


    “那我先去忙了了,您有什麽需要的就叫我。”小李離開了辦公室。


    第59章 逃跑


    傅明羽拿起桌上的會議紀要翻看了起來。


    他越翻,眉頭皺得越深,翻頁的動作越來越慢。


    他看得入神,他爸進來了,他都沒意識到。


    傅父進來看到他在這裏也挺意外,問出了和小李一樣的問題,“你怎麽來了?”


    傅父說話的聲音終於把傅明羽的注意力拉了迴來,他把頭從會議紀要抬起來,眉頭還沒來得及舒展開來。


    他頓了兩秒,“草莓...剛摘下來了。”


    “怎麽你自己來送?”


    傅父脫下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上,朝辦公桌走來,“你在看什麽?”


    “會議紀要,小李前麵送過來的。”傅明羽迴答時,聲音不由自主放低,像是怕刺痛到傅父。


    他緊緊盯著傅父的臉,小心又心疼地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


    傅父表情果然明顯地僵了一下。


    傅明羽憋不住了,“爸,公司出這麽大事,你怎麽...”傅明羽想說,你怎麽也不說,但是他沒說出口。


    現在想起,昨晚他爸聽到他又要那麽大數目的錢後,皺起的眉不是他看錯,可是他爸當時還是什麽都沒說。


    也是,他爸能說什麽呢,家裏媽媽和奶奶都不管事,他這個兒子成天就知道伸手要錢,說了除了徒增無謂的煩惱,又能解決什麽。


    這會議紀要裏包括了他們家公司年後近兩個月的小季報。


    他現在才知道,他們家股票從年初開始就被大批量拋售,導致他們家股票價格持續下跌,然而這隻是開端,更糟糕的是隨股價大跌而來的大批量期權兌現。這開啟了一個惡性循環,期權大量的兌現繼而進一步導致他們的股價下跌,然而為了兌現期權築起的債務導致杠杆率越來越高,這又加速了惡性循環的速度。


    傅父沒說話。


    他繞開傅明羽,在辦公桌後的扶手椅坐定,長長吸了一口氣後才緩緩開口,“看來你這一年多知識沒白學,能看懂,挺好的。那你用你學的專業知識幫爸想想,現在有什麽好的解決辦法?”


    聽傅父這樣說,傅明羽心像是揪起來一樣難受。


    他爸現在這樣開玩笑,是想讓他以為現在公司情況沒有他以為的那麽嚴重。


    到現在傅父都舍不得把自己肩上的壓力轉移到他身上。


    可是事實上,會議紀要已經把對公司未來的預測寫得很清楚,公司最初的解決方法,通過迴購股票來解決股價持續下跌的問題已經沒有辦法再實施,一是迴購所帶來的股價上升對比大量拋售下的股價下跌作用微乎其微,迴購的資金就像是扔進了無底洞,二是以公司現在的債務比,幾乎很難再貸到大額數目,資金鏈再這樣下去很快就會出現斷裂。


    無法想象,他爸這一個多月一個人默默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傅明羽舔了舔嘴唇,想開口說些話,卻又說不出口。


    他想說他爸至少可以告訴他,雖然告訴他於事無補,但是至少可以告訴他。但是想到他這麽大的人,站起來比他爸都高,麵對家裏的重擔卻還是於事無補,那種巨大的愧疚感,羞恥感讓他根本都說不出口。


    傅明羽無聲地調整了幾次情緒後,開口問,“爸,年初的時候出了什麽事?”


    股票被拋售和股價下跌放在年底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為基金經理經常會在年底按要求拋售一些股票,從而讓呈現給顧客的報表好看一些,但這些情況在年初開盤後就會好轉,但今年年初股票持續在被拋售,而且是大批量的,這個現象不符合常理。


    “羊群效應,大股東帶頭拋售,剩下的人就紛紛跟著。”傅父說這話時,眉頭不由自主蹙了起來,眸裏帶著憤怒。


    顯然這之間一定是起過什麽衝突,作為公司的大股東一般不會輕易拋售股票,但這也就意味著一旦他們開始拋售公司股票,公司的情況可想而知。他們的行為對於掌握不了公司內部情況的小股東來說,就是風向標。


    隔了幾秒,傅父臉上重歸平靜,他看了眼傅明羽,笑了一下,“臉怎麽擰成這樣。沒你想得那麽嚴重,你現在學的都是書本上的內容,現實和課本不一樣,等你真的接手了,你就會知道,金融圈靠的更多的不是專業知識,而是後麵錯綜複雜的人脈關係。投與不投,看的不是你數據做的多漂亮,而是一句話,一個關係。”


    傅明羽張了張口,想問大股東為什麽突然帶頭拋售,傅父突然朝傅明羽手勾了勾手,意味叫他把手裏的會議紀要給他,“行了,你先迴去吧,小李上午已經去給你打錢了,你也去忙吧。”


    傅明羽看出傅父不想給他多透露,猶豫了片刻,把手中的會議紀要放下了,“那,爸我先走了。”


    快走出門口的時候,傅父突然叫住了他,“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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