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的雲霧飄浮在醉人的藍天中,雪山、冰川、森林、草場,淋浴在富麗堂皇的晚霞中。

    “叭!叭!”

    卓瑪手中的牧羊鞭發出兩聲魔法般的脆響,羊兒們仿佛聽懂了主人的召喚,像綠草地上滾動的白雲,在黃昏中向神秘的藏寨飄去。

    “駿馬在寬闊的草原上奔馳,雄鷹在高高的藍天上飛翔,姑娘像美麗的格桑花,開放在美麗的雪域高原上,啊哈嗬依,啊哈嗬依,……”

    卓瑪豪放嘹亮的歌聲繞山迴蕩,深深震撼著不安的汪洋。

    “阿爸!”

    卓瑪一下撲進阿爸懷裏,像驕傲的公主,在阿爸的懷裏親熱得像個三歲小孩。

    “哈哈哈,我可愛的女兒、美麗的女神,阿爸心中的度母!”

    卓瑪的阿爸四十來歲,眉宇間顯現出少有的精明執著。他身穿紫色藏袍,腰間銀質吊刀在夕陽中閃閃發亮。他激動、陶醉地擁著自己親愛的女兒,親吻著她如絲般的秀發。

    “嗬嗬,一月不見我的女兒,時間就像老牛拉破車那樣慢,仿佛過了一萬年!我可愛的女兒,你好嗎?”阿爸把女兒從上到下地仔細端詳,唯恐在他離開後少了一根頭發。

    “哈哈哈,阿爸,你的乖女兒不是很好嗎?阿爸,你怎麽才迴來呀?你不知道女兒我有多麽的想念你呀!”卓瑪撒嬌地滾在阿爸的懷裏。

    “知道!知道!就像她的阿爸想念他可愛的寶貝女兒一樣!”

    “親愛的阿妹,你好嗎?”站在一旁的兩個哥哥仿佛有些等不及妹妹對他們的冷落。

    “快去給你的哥哥們打打招唿,哈哈哈……”

    “嗯!”

    “澤朗阿哥好!”

    “桑吉阿哥好!”

    “幾日不見,我們美麗的妹妹出落得更加的嬌豔了,雪山上最美麗的雪蓮也不及妹妹一半呀!”

    “哈哈哈……”

    卓瑪挨個地擁抱問候她的兩個英俊哥哥。

    “這是汪洋!遠方來的汪洋!”卓瑪特別加重語氣,臉上帶著無限的嬌羞。

    “歡迎您,尊敬的遠方客人!紮西德勒!”兩位哥哥收手躬腰,恭敬地對汪洋行禮。

    桑吉、澤朗兩兄弟在陽光下像兩棵挺拔的鬆樹,典型的、純正的藏族血統顯出他們的高貴、熱情、質樸,紫色藏式長袍、彩色腰帶、閃閃藏刀、金銀飾品在晚霞中閃著熠熠的光彩,桑吉黝黑,充滿陽剛之氣,澤朗文質,兩眼深邃、炯炯有神。

    汪洋不知怎樣還禮,一心慌,學著他們的樣子,順口吐出“紮西德勒!”,蹩腳卻不失風度,讓大家不禁啞然一笑。

    “耿片哦!(漂亮哦)”阿爸紮西對著愛女讚歎地說,卓瑪不禁紅了臉。

    “阿爸!哥哥!”尼瑪也迴來了。

    “還有我呢?”卓瑪朝著弟弟假裝不高興地說。

    “哦,我怎麽會忘記格桑花一樣美麗的阿姐呢?”尼瑪調皮地對著卓瑪做了一個百分之百的屈膝禮,惹得大家又是一陣哈哈的大笑。

    “汪!汪!……”藏狗圍著主人激動地轉來轉去。

    晚餐格外的豐富,手抓肉、和尚包子、香豬腿、清蒸洋芋、嫩玉米棒子、老臘肉、野山菌……。

    “今天是我們全家難得的團聚日子,讓我們共同敬阿爸阿媽一杯!”

    紮西端著酒碗恭敬地來到羅爾日大爺和娥瑪奶奶身邊,大家都給二位老人鞠躬行禮,道賀“紮西德勒!”,羅爾日大爺和娥瑪奶奶也說“紮西德勒!”,手指三次沾上碗中的酒,分別灑天、灑地、灑向四周。

    羅爾日大爺斟滿一碗酒,雙手端到汪洋麵前說:

    “這一碗酒,敬給我們最尊貴的遠方來客!”

    汪洋受寵若驚,驚慌地站起,雙手接過酒碗,小喝三口,羅爾日大爺再給他斟滿,汪洋屏住氣一口喝幹,全家人一起給他鼓掌,不停地誇讚他是好樣的,懂禮節。其實汪洋什麽都不懂,隻是卓瑪在飯前就暗授機密了。

    “哈哈,我們膽怯的兔子一定能成為高山上勇敢的雄鷹!”羅爾日大爺高興地說。

    汪洋覺得今天的酒很好喝,有一種清純淡雅的迴甜。

    “這是什麽酒?”他小聲地問卓瑪。

    “青稞酒。”

    “我從來沒有喝過,真好喝。”

    “好喝你就多喝點”卓瑪暗笑,不停地給汪洋添酒挾菜。

    澤朗、桑吉、紮西他們用藏語同羅爾日大爺談著什麽,汪洋一句也聽不懂,偶爾聽他們談到藥材、皮革、生意之類的個別單詞。

    汪洋迴房休息,感覺些許醉意,正想找水喝,卓瑪端來了馬茶。

    “這是什麽茶?怎麽有點淡淡的鹹味?”

    “這叫馬茶,藏民離不開的東西。”

    “不喝會怎樣?”

    “嘻嘻,不喝會……”

    “會怎麽樣?接著說呀?”

    “不喝呀,會屙不出屎來,哈哈哈……”卓瑪覺得這是一件很好笑的事,哈哈地笑著跑了出去。

    “真有這麽神嗎?”汪洋記不起自己有幾天沒有屙屎了,端起馬茶“咕嘟!咕嘟!”地大喝特喝起來,喝多了,覺得馬茶微鹹中也含絲絲的迴甜。

    “來,吃蘋果。”卓瑪又端來了紅燦燦的蘋果。

    “嗬嗬,你喝醉了。”卓瑪笑嗬嗬的,紅紅的臉上閃著醉人的光芒。

    “你呀,不知道青稞酒是慢慢醉人的。多喝點茶吧,馬茶可以解酒。來,多喝點。”

    “哎呀,沒水了,我去給你添點水來。”

    卓瑪說得不錯,青稞酒的確是慢慢醉人的,汪洋現在才感覺到醉後的晃忽,臉發燙、心發慌,雙眼迷迷糊糊的,看著卓瑪輕盈離去的背影,汪洋不禁又想起思月,想起身穿碎花對襟中式衣服的思月,想起頭戴淺藍綢緞蝴蝶結的思月,想起像小菊花般純樸、健康的思月,汪洋滿腦殼裏裝滿了思月。

    “茶來了,再喝一杯”卓瑪雙手把茶端到汪洋麵前。

    酥油燈照著卓瑪婀娜多姿的身影,顯得更加的嫵媚動人。

    汪洋神思晃忽,仿佛夢中,啊,他看見他的思月來了。

    思月正給自己送茶,他癡迷地望著迷人的思月,望著他心中的春天,聞著她誘人的芳香,迴味著她帶給自己的歡樂和幸福,仿佛又感覺到了她迷人的美麗,心中燒著一團火,這團火燒著他心中的渴望……。

    思月也仿佛燃燒著心中的焦渴向他走來,她喘著急促的唿吸,美麗的胸脯像波浪一樣上下起伏不定,她豔麗的小唇閃動著令人無法抵抗的誘惑……

    “哐當!”茶杯像一根導線,在連接到兩極的時候“叭”地掉在地上砸得粉碎,茶水瞬間變成五彩的花瓣飛向高遠的天空……

    汪洋緊緊摟住了他夢幻中的思月,卓瑪熱烈地擁著她愛慕的汪洋,兩張火熱的嘴唇忘情地印在了一起……

    風停止了吹動,春天從此長留雪山草地,陽光為什麽這樣明媚?是因為菩薩灑下了吉祥;我家為什麽這樣歡樂?是因為心上人來到我麵前,小夥子呀,你再不需要爬入我家的圍牆,我要永遠把你留下,從此刀飾已經為你打開……

    再激動的情緒也有穩定的時候,再熾烈的火焰也有熄滅的時候,雪山在不經意間撩開了雲與霧的麵紗,令迷霧中人瞬間猛醒……

    “你是卓瑪?”

    “是的,我是你的卓瑪!永遠的卓瑪!”

    “不!不!不能這樣!”汪洋驚恐萬狀地推開懷中的卓瑪。

    “你!你怎麽了?”

    “對不起!我喝醉了!”

    “不!你瞧不起我!”

    “不!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瞧不起你,是我不配你!你是雪山上最美麗的雪蓮,隻有草原上最強健的烈豹才配得上你!你是大山深處最寶貴的明珠,隻有山大深處最勇猛的雄鷹才配得上你!你的驕傲、你的美麗,是我汪洋永遠不能觸及的……”

    “不是的,你配得上我,你是我心中的太陽,你是我永遠渴望的清泉,沒有你我會枯萎,沒有你,我會失去光澤,沒有你,我永遠不再是大山的驕傲……,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一看見你就愛上了你!!”卓瑪不顧一切地撲向汪洋的懷裏哭述她的心裏話。

    “如果說我是雪山美麗的雪蓮,隻有你才是草原上最強健的烈豹!如果說我是大山深處的明珠,隻有你才是山大深處最勇猛的雄鷹!”

    卓瑪淚眼朦朧,深深癡迷地看著汪洋,希望汪洋收迴剛才說的話,希望汪洋能說他剛才說的話都是假的,都是逗著她玩的,希望汪洋能說他深深地愛上了她,就像她深深地愛著他一樣。

    “我隻是一隻迷途的羔羊,一隻受驚的野兔,怎可玷汙你白玉般潔白的身體!怎可玷汙你藍天般高傲的美麗!”

    汪洋想著自己目前的處境,想著含冤死去的母親,想著心中的思月……,又看看眼前對自己一見中情,一往情深的卓瑪,心情禁不住更加沉重起來,都怪自己呀!怪自己喝多了,怪自己沒有能夠控製好自己,都怪自己惹得卓瑪不顧一切地愛上了自己,他此時恨不能把自己殺了才好,他“啊”地一聲大叫,雙手不停地捶打著自己。

    “你別這樣!你別這樣好嗎?”卓瑪死死地一把抱住了想把自己打死的汪洋。

    沉默!兩個人終於沉默下來了。卓瑪以為汪洋後悔了,汪洋以為卓瑪開始考慮他的想法了。可是還不到一分鍾,卓瑪又說到:

    “不!不!我就是愛你!……”卓瑪仍然淚流滿麵,不管不顧,說著還伸手輕輕地替汪洋擦著臉上的淚水。

    “卓瑪,我親愛的妹妹,你不了解我,你不可能擁有我,我現在無法給你說清楚,你不要逼我,我求你了!”汪洋發怒了,他的聲音讓卓瑪感到從未有過的驚恐。

    汪洋愧疚地把卓瑪擁入懷中,他後悔自己不該那樣大聲說話,更不該對卓瑪發怒,他像個大哥哥一樣地輕拍著她激動的身軀,希望她能慢慢平息。

    “不!不!……”卓瑪掙脫汪洋的懷抱,哭著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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