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瞎子,汪洋直奔家中,點亮煤油燈,跪拜在媽*遺像前,既興奮又傷心地說:

    “媽媽,我已經把那個萬惡不赦的家夥殺了,你的兒子已經為你報了仇血了恨,你老人家泉下有知的話,就安心吧。”

    “咚咚!咚!”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他知道是思月來了。

    “何媽媽,你也來了,快,進來坐。”

    何媽媽一進門就感覺有什麽不對勁,她端起煤油燈,在汪洋麵前仔細照仔細瞧,發現了汪洋臉上的血跡,急忙叫思月把門關好,小聲而嚴肅地問汪洋:

    “孩子,告訴何媽媽,你幹什麽去了?”

    “去把瞎子殺了。”

    “我知道早遲會有這一天的,瞎子是該死,死一千次都應該,可是……”何媽媽停了一下,然後才接著問:

    “在哪裏殺的?”

    “在鎮場口去往鄉村的路上。”

    “你確定沒人看見嗎?”

    “沒有。”

    “你確定他確實死了嗎?”

    “我摸過他的脈,好像沒有跳了,我也試過他的鼻孔,好像也沒有氣了。”

    “你殺他之前對他說過什麽話嗎?他認出你沒有?”

    “他本來不知道我是誰的,但他說他要死個明白,我就說了……,估計他已知道我是誰了。”

    “你呀!還是太年輕了。思月,去把你哥哥叫過來,現在先要搞清楚瞎子是不是死了,要是真的死了還好辦,要是沒有死,可就麻煩了。”何媽媽一臉的焦急,一臉的憂慮。

    思恩、思澤都過來了,何媽媽叫他們馬上出去把情況搞清楚,一定要爭取主動,爭取時間。汪洋帶路,月黑星稀,一行三人朝瞎子被殺的地方趕去。當他們到達的時候,地上除了淩亂的血跡外,已經沒有瞎子的影子了。

    “瞎子死沒死都被人弄走了,不管怎樣,對汪洋來說都不利,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汪洋先離開這裏,出去躲幾天再說。並且越快越好,越快越安全。”何媽媽不無憂慮地說。

    大家商量到半夜,決定汪洋到重慶去,那裏有何媽*一個姐姐,在那裏去暫避幾日,等這邊的情況安定了再說。

    聽說汪洋要走,思月眼淚都流了出來,汪洋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替她擦著淚水說:

    “小傻瓜,別哭呀!我很快就會迴來的。”

    思月從汪洋的懷裏掙脫,進屋拿出一個玻璃瓶,瓶裏裝著五彩繽紛的雨花石,這是他們在仙子溪篩沙石時,思月每天在河邊拾的,她精心地把它們用水養在玻璃瓶裏,她說這是她精心編織的愛情之夢,每一顆雨花石都代表著她的一個夢想。

    “拿著,帶在身邊,看見它,就等於看見了我,每一顆雨花石都代表著我的一個夢,每一個夢都是我送給你的祝福,永遠祝你健康!不管你走到哪裏,也不管你走多遠,我永遠是你的,永遠都在等你迴來,知道嗎?”

    “知道!我當然知道!”什麽語言也無法表達汪洋此刻的心情,任何表白都是蒼白無力的,此時的汪洋隻恨不能把思月一同帶了走。

    “快來吃點東西。”何媽媽端來了熱騰騰的麵條。

    思恩思澤已找好了船,隻等汪洋吃完就動身。

    “孩子,拿著,路上餓了好填填肚子。”何媽媽把一包鍋巴塞進汪洋的懷裏。

    “這幾十元錢你揣好,路上要用。”何媽媽擦著眼淚把錢放在汪洋最裏層的衣兜裏。

    “媽媽!你的恩情我永遠也不會忘!我會迴來,我會迴來孝敬你老人家的!”汪洋一下跪倒在何媽*腳下。

    “記得要迴來!要好好活著迴來,月兒會等你的。”說到這裏,何媽媽、思月都抱著汪洋哭得淚人一般。

    “別哭了,快起來,走吧,天要亮了。”思恩思澤在旁邊摧促著。

    “快走吧!”何媽媽把思月拉起來進了裏屋。

    夜是那樣的黑,隻有茫茫的長江乏著灰蒙蒙的白,江水也停止了白日的張狂,進入了深深的睡夢中,一葉小舟掠過江麵,打擾了沉睡的長江,它悄悄睜了睜眼睛,顯得神思恍惚,馬上又在睡意朦朧中合上了雙眼。

    河麵上空滾動著一團團棉花似的秋天的烏雲,站在船上看到的小鎮,完全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所有關閉著的門窗,寂靜得沒有一點聲息。

    黑暗又將江水和江岸的分界線完全模糊起來,就像殘酷的生活把現實和夢想的分界線完全模糊一樣。

    一陣秋風吹來,吹起了江麵的層層漣漪,吹皺了汪洋心中對家鄉的層層眷戀,熟悉的沙灘、房屋、老樹,在水拍船沿的“啪啪”聲中漸行漸遠,他仿佛看到,在炎炎烈日下,思月赤著雙腳,在沙灘上痛苦奔跑的模樣,他仿佛又聽到,思月在沙灘上對他的陣陣唿喚……。

    洶湧的長江,混沌一片,此時的安靜,隻不過是雄獅暫時的小憩,在它沉重、黯淡的光暈中,汪洋仿佛又看到了母親,看到母親縱身跳入長江時那雙對他深深凝望的眼睛……。

    他是多麽不願離開自己的家鄉,多麽不願意離開自己的戀人,多麽不願離開自己那些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朋友們啊,可是他不得不離開,這是誰造成的?這都是為什麽呀?

    小舟順水而下,速度很快,思恩穩穩地坐在後麵把著舵,汪洋和思澤坐在船頭的兩邊搖著漿,好在思恩對這一段水路很熟悉,哪裏有暗礁,哪裏有漩渦,哪裏是淺灘他都能如數家珍般地道來,所以思澤和汪洋一點都不用操心,盡管劃就是了。

    “汪洋哥,你可真行,敢把瞎子這家夥殺了,我很佩服你!”思澤對汪洋向來都很佩服。

    “我不殺他就不算懂感情的人!就沒有人的起碼血性!如果是你,你也會的。”

    “汪洋哥,其實我好羨慕你。”思澤又說。

    “羨慕什麽?”

    “自由呀,可以出去撞一撞了呀。”

    “你以為天下那麽好撞呀,不是沒有路了,誰還會出此下策呀。”

    “總之我是希望出去撞一撞的,一天到晚呆在家裏多沒有意思呀。”

    思恩不說話,大家都不說話了,隻有“嘩嘩”的搖漿聲打破這黑夜中的寂靜。

    “哎,汪洋哥,我同你一起走好不好?”

    “不好!”這次思澤馬上接過了話。

    “是啊,你不能同我一起走的,你走了,何媽媽會怎樣?”汪洋說。

    “哥哥迴去說一聲不就行了嘛。”

    “不行!”思恩語氣堅決地說。

    “汪洋,你在這裏下吧,朝那邊走一公裏就是火車站了,記住媽媽給你說的地址,到了給家裏寫封信,記住信封上不要寫地址,信裏麵也不要寫什麽,我們收到信就知道是你寫的了。”

    “記住了,你們迴吧。”

    “再見!”

    小船已經完全消失在茫茫的長江中了,可是汪洋高高舉起的手卻永遠也不想放下,沿江沒有一個人,除了寂靜還是寂靜,除了黑暗還是黑暗,第一次一個人離開故鄉,第一次一個人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汪洋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和無助,禁不住淚水也掛在了臉上,幸好沒有人看見,他擦幹眼淚,鼓起勇氣向火車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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