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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漓白是個孤兒。


    十歲之前,漓白都是一個人。


    吃飯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就連說話,也是一個人。


    很長一段時間裏,他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從小到大他都是一個人過活,從前是他一個人,今後也是他一個人,他甚至都沒想過他的人生能有別人的參與。


    他的人生,是灰色的,單調,無趣。


    不過,也無所謂了。


    沒什麽大不了的,一個人。


    直到有一天,有一個人對他說:“喂,你小小年紀的,幹嘛總皺著眉毛呢?天氣這麽好,你該多笑笑啊!”^完**\美**小*\*說\網.22pq


    他永遠都記得,那天,那地,那個湖泊,那場清風,那個張絕美的容顏,還有那隻向他伸出的手。


    他永遠都記得那天的陽光有多明媚,永遠都記得那個陽光裏的笑容有多溫暖。


    他覺得那一刻,他覺得心裏有了一絲絲的滿足。


    這大概就是我想要的,他想。


    也正因為如此,在他心中,舞日月空大人一直都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存在,盡管他行事有些放浪形骸,但對於舞日月空大人,他一直都保持著最虔誠的敬仰。


    可現在,舞日月空大人要消失了,一個他從沒見過的人會要頂上來,他或許還是個長著大瘤子滿臉猥瑣的摳腳大漢!


    這讓他怎麽能接受?


    “我讓他去死!”漓白如野獸般咆哮。


    ......


    執雲微微偏了偏腦袋:無疑,漓白已經被憤怒衝混頭腦,現在該怎麽辦?


    她忽然想起了那一天,那一夜......


    是夜,唐國,趙家。


    武神趙家燈火通明。


    趙家祖祠,祠堂大門洞開,一條長長的青石鋪道從門口一直延伸進祠堂裏邊,過道兩邊,兩線盞火通明,將整個祠堂照的透亮。


    過道上邊,老老幼幼近百人低低的跪伏著,他們身著素衣,麵容嚴肅。


    過道盡頭,祠堂上首,擺著一個巨大的架子,架子上擺放著密密麻麻的牌位,牌位上銘刻著的,是趙家曆代為國捐軀的英魂。


    排位其下,一個花白老者肅然而立,他雙手托著一柄銀白色的長槍,顫顫巍巍的托過頭頂。


    “吾趙家當代家主趙銘世禱祭,祭眾位老祖英靈!”


    聲音一出,其下眾人整整齊齊的扣了三首。


    “吾趙家立世兩百餘載,凡一百八十二代,代代都英雄輩出,護國安民,受萬民敬仰,此為吾趙家先輩用鮮血堆砌出的榮耀!”


    “趙家榮耀,當作傳承,今有一百八十一代子孫執雲者,卓越出眾,建功頗碩,願請老祖賜槍,佑我趙家世代昌榮!”


    其下眾人齊聲而喝:“請老祖賜槍,佑我趙家世代昌榮!請老祖賜槍,佑我趙家世代昌榮!請老祖賜槍,佑我趙家世代昌榮!”


    說罷,眾人又叩了三首。


    老人緩緩轉過身,望著下邊越眾而跪的執雲。


    “趙執雲,汝既為吾趙家嫡長,吾今將這虎膽亮銀槍交予汝手,此槍為趙家代代相傳的名槍,專斬一切忤逆狂悖之輩,專殺一切謀叛造作之徒,槍尖所指,軍之所向,如有不從,定斬不赦。望汝不孚吾趙家曆代先祖之威望,盡心竭力,斬敵殺寇,承我趙家之名,揚我趙家之威!”


    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如若在耳,執雲永遠都記得那杆銀色長槍在燈火之下閃耀的光影。


    執雲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她眼前清明一片。


    是了,絕對的規則產生絕對的秩序,無序則生亂,亂則崩,崩必滅。


    這是她從下到大被灌輸的理念,以前趙家第一代先祖這麽教他的兒子,後來她的父親也這麽教他的女兒。


    萬物皆有法,則萬事皆可尋!


    “漓白,我再說一次,今天你不能出去。”


    人,就該守規矩,以前執雲掌管萬軍叱吒疆場時是如此,即便現在她成為了女仆,也應是如此!


    漓白不服,“那我一定要走又如何?”


    “如果你非要出去,我會阻攔你。”


    執雲右手虛虛一抓,一柄猩紅色的長槍登時憑空出現在她手中。


    槍很長,對於身材嬌小的執雲來說,它不協調得有些誇張,任誰也看得出拿著它的本該是一個八尺大漢。


    而這槍的槍杆卻極為素樸,沒有多餘的裝飾,但整個槍頭卻泛著妖冶的紅色,槍刃處更是不時流過著詭異的血光。


    槍名:‘血刺破軍’。


    血刺破軍槍,中土十大名槍之二,其威名不抵排名第一的趙家的虎膽亮銀槍,然其兇名更赫。


    傳說中秦將白起用他殺人破國,飲血無數,其下亡魂不下百萬,煞氣濃厚,鬼神不擾,其主心誌稍不堅定,便會被侵蝕心神,失去理智,淪為隻知殺人不知其他的瘋魔。


    此槍當為當世第一的魔槍!


    漓白被這話弄得一怔,隨後怒極反笑:“打就打,我還怕你不成?”


    執雲握著長槍遙遙一指,“看來你是心意已決了,多說無意,看招!”


    說時遲那時快,她的影子還留在原地,整個人卻向漓白衝去。


    “哼!”


    漓白不甘示弱的抽出長劍,長劍上青光閃耀,劍尖處朵朵青蓮綻開。


    青玉蓮心劍,神主舞日月空大人憑神物青玉蓮子煉製而成,青玉蓮是淩天塔頂降神池中獨有的的蓮花,它的蓮子更是天下難得的寶物,該劍的威力,可見一斑。


    一槍一劍,一男一女,隻是眨眼之間,就見兩道光影唿嘯而過,好似兩道流逝的飛火!


    “鏘!”


    槍劍相抵,鐵響金鳴,整個雪地的上空都是嗡嗡的迴音,整個空間都在震爍!


    瞬間,一道無形的能量波迸發,以兩人為中心急速的向四周擴散。


    “砰”的一聲,大片的積雪被掀飛而起,拋至於空中,如山唿海嘯,又如巨龍在雲間湧動,隻是一刹,天地間隻剩白茫一片。


    雪花簌簌的往下落,中心處,兩個人橫眉相對。


    “哼!”


    幾乎同時,兩人默契般腳尖點地,身子各自往後飄了幾步,相對而立。


    “執雲,你也跟隨大人這麽久了,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感情麽?你就這麽甘心去侍奉給別人?”


    漓白大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怒。


    認識了這麽久,漓白從來都看不懂執雲。


    她什麽事情都先講規矩,吃飯要講規矩,穿衣要講規矩,生活中事無巨細,她都有她的一套規矩。


    她做每一件事情都是那麽的精準,又是那麽的一絲不苟,仿佛一切的一切都有著既定的軌跡。


    她好像是活的,又像是個木頭人,漓白就從來都沒有在她臉上見過別的表情。


    一般人,不管是誰,不管怎樣,總該是會哭,會笑吧!


    有時候,他甚至於會對她的這種行事準則離奇的憤怒。


    就像現在,神主大人要走了,都要走了啊!執雲居然都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想法,居然就這麽安安靜靜的接受了。


    而且更過分的是,她自己薄情寡義也就算了,現在她居然還會要求他去參拜什麽新任神主。


    去他的新任神主!管他是什麽人,他才不去拜!


    在他心中能擔任神主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舞日月空大人。


    漓白越想越氣,望著執雲的眼珠子裏簡直都快冒出了火了。


    “我侍不侍奉新神主,我參拜之後我自然會決定,你侍不侍奉新神主,你參拜之後自然也是隨你的意。”


    執雲淡淡說,“不過在舞日月空大人離任之前,你的身份依然是神主的神侍,既然如此,那麽你就該老老實實的履行神侍的職責,你繼續這樣,作為管事,那我就必須懲罰你。”


    “給我處罰?”漓白怒極,道:“也好,認識這麽久了,你我都沒較量過,今日就看看究竟是你懲罰我,還是我教訓你!”


    說罷,漓白將長劍一橫,一道青色的能量從他腳下生出,並慢慢增加,漓白的雙腳被這能量托起,緩緩離地。


    不一會兒,能量越聚越多,到了最後,他整個人都浮在了半空之中,那團青色的能量將他囫圇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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