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本能太奇怪,明明房間裏安安靜靜,江嶼還摟著他睡的安然,一切都是一天平淡無常的早晨,可他愣是能從流動的空氣裏,細微的塵埃裏,察覺到一絲異樣。


    他的心不可抑製地悸動起來,難以言喻的恐懼感細細麻麻地侵襲著他的全身毛孔,他該立馬起身,慌亂地收拾殘局,可這隻發生在短短的幾秒時間內,他還僵在床上,呆滯地望著天花板,頭腦一片空白。


    等他反應過來門外的腳步聲時,已經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斷了一天,思維都跟不上節奏了。


    好了,正片剛剛開始!!說錯,是火葬場開始了


    第54章


    “親戚之間還是得多走動才行,我還是自個去看看吧,你哥估計也不認得他們了,太久沒見了,哎喲… …這屋子怎麽這麽亂,衣服怎麽都亂扔在地上呢?我得好好說他一頓,一個人把日子過成這樣,估計還在睡懶覺呢……”


    “咯吱”


    隨著門把手被擰開的刹那,周凜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渾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間都停止了運作,他看到門口的兩個人,腦袋裏像手術室裏的儀器宣布了死亡的直線


    沒有什麽比跟一個男人躺一張床上被媽媽和弟弟當場目睹更可怕的事情了。


    而且,還是赤身裸體。


    “媽… …”周凜張了張口,聲音仿佛在大腦皮層裏發出,茫然又不切實際,又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無比艱難的發出聲。


    沙啞又可怖。


    周媽跟周硯僵在臥室門口,他倆的表情先是怔愣了好一會兒,很顯然沒反應過來屋子裏的床上除了周凜還有一個男人,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多想。


    直到發現地板上幾隻用過的安全套,又看到床上的倆人□□著上半身,以及周凜驚慌失措的表情。


    周媽差點眼前一黑沒站穩,幸好被周硯扶住。


    一時間,三個清醒的人都說不出話。


    被窩裏的江嶼翻了個身,他還沒意識到情況,伸著手臂摟住周凜,口中還迷糊著說“你要起來了?怎麽不多睡一會兒,恩?手怎麽這麽涼?”


    周硯尷尬地不知道眼睛該往哪看,周媽再也忍不住失聲叫起來“周凜!你… …”


    屋內突然出現陌生女人的聲音,江嶼倏地睜開眼坐了起來,看到眼前的情形,他整個人也僵住了。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他是誰?!你們… …”周媽快要暈厥過去了,她揉著太陽穴困難地喘著氣。


    江嶼看著周凜麵如死灰地低著頭,嘴巴張了張,卻發現什麽也說不出來。


    “媽… …我們去客廳吧,等… …等哥出來再說吧?”


    周硯看了看床上的倆人,勸著周媽迴客廳,順帶關上了門。


    屋內的倆人也不說話,江嶼輕輕把手撫到他緊繃的背脊上。


    周凜垂著腦袋,雙目緊閉,連唿吸都幾不可聞。有一瞬間,江嶼覺得他會就此石化在床上。


    江嶼闔了闔嘴唇,卻發現不知道說什麽撫慰的話,半晌後才低聲喊道“周凜… …”


    像是聽到他的聲音被拉迴了思緒,周凜眉間深深地擰出了一條溝壑,他喉頭艱難地咽下“你先迴去吧。”


    江嶼皺了皺眉,又安靜地看了他一會,最後起身穿好衣服。


    在走出去時,迴頭看了眼周凜,當看到他勁瘦而凸起的肩胛骨,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他關上房門,沙發上同樣臉色蒼白的周媽和跟周凜模樣相似,戴著眼鏡更多了分書卷氣的周硯齊齊看了過來,江嶼隻看了一眼,沒多停留就離開了。


    他打車迴了雲瀾,也不知道是怎麽迴的套房,迴過神時,自己已經坐在了落地窗邊的沙發上,手裏還有半截燃燒的香煙,煙灰落在了他的褲子上卻渾然不知。


    他發現自己沒有勇氣給周凜打電話詢問事態發展,他隻得一個人待在房間漫無目的等待,他從來都沒有抽過這麽多煙,直到落地窗外的光景逐漸昏暗,他才拿出手機,卻沒有一條來自周凜的信息。


    一陣心悸,他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給周凜發條信息。


    江:怎麽樣了?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周凜迴複了。


    周:沒事。


    江:要我過去嗎?


    周:不用。


    兩秒後,又過來一條信息。


    周:我去雲瀾找你。


    江:好。


    一個小時後周凜出現在套房門口,他穿著黑色的大衣,蒼白的臉頰上赫然幾根紅色的指印以及布滿血絲的眼。


    他朝江嶼笑了笑,江嶼居然能在這個笑容裏看出一絲蕭瑟的味道。


    周凜關上房門,卻隻站在玄關處,他說“今天白天請假了,待會我就要換衣服上班去了。”


    “好。”江嶼躊躇著,還是忍不住問了“你… …家裏人呢?”


    周凜垂下眼睫,淡淡道“都走了。”


    江嶼手撫上他的臉,指尖卻在快要觸碰到皮膚的時候停住了,他皺眉問“被打了?”


    周凜故作輕鬆一笑“肯定的。”


    然後,倆人都沉默了。


    套房內打著暖色的燈光,明明該是十分溫馨的氛圍,可倆人全都心事沉沉,空氣裏充斥著壓抑的氣息。


    “後來… …發生什麽了?”


    周凜先是沉歎了聲氣,透著濃濃的疲倦與酸楚,後來他又彎了眉眼,刻意讓自己看起來雲淡風輕“後來… …如果按圈子裏的話術,那應該就是我今天出了個櫃。”


    他又自嘲笑道“看來今年的年我可以留在s市跟你一塊兒過了。”


    江嶼盯著他的眼睛,喉結滾動了下,他幾乎是蹙眉聽完了周凜的話。


    然而他發現,這些話並沒有令他感動或開心,甚至麵對這樣強顏歡笑的周凜,除了心疼之外,反而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煩躁不安。


    周凜發現了他的異樣,還以為他是對於今天的事一下子沒法消化亦或則是替他擔憂,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想太多,我自己會處理好的,沒事的,我先上班去了。”


    “好,有事給我發消息。”


    周凜走後,江嶼將自己陷進巨大的沙發裏。他開始迴顧這九個月來跟周凜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


    最後,他發現他要的不過是跟周凜兩個人的感情,隻限於兩個人,所以即便是他們吵架吃醋分手和好都沒關係。


    可他並不想要他的家庭摻和進來,又或者說把自己摻和進了周凜的人生規劃裏。


    周凜的出櫃除了令他焦躁不安,感到罪孽深重外,沒有一絲的喜悅,因為他根本不需要他這麽做,他沒必要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出櫃意味著什麽?意味著要綁牢他?意味著要入侵他的人生?不,他根本不願意,也從來沒想過負這種責任。


    他隻圖跟周凜的快活,哪怕是一時或者一年兩年都行,快活是什麽?快活隻不過是腎上腺激起的新鮮感罷了。


    可現在他還在快活,周凜卻給他施加了無形的壓力,那他還能快活得起來嗎?


    更何況… …周凜是誰?江嶼太清楚了,他可以貪圖周凜的身體,貪圖一時玩弄的感情。周凜卻不行。


    意識到了這點,江嶼陷入了焦躁,他什麽都可以被沾上,唯獨感情不行,而且還是被見不得光,違背倫理的感情給沾上。


    玩玩可以,畢竟他自己也不是什麽好人。但,認真玩,不可能。他江嶼這輩子怎麽可能會跟一個同性戀掛鉤?


    他幾乎都怨恨周凜為什麽要這麽做,周凜難道會不知道他跟他爸還有他自己,他們三個人的關係嗎?所以他周凜究竟是在癡心妄想什麽?


    江嶼越想頭越疼,他心煩地仰躺在沙發上。


    幸好客房現在全滿了,也沒什麽事,周凜隻需要呆在辦公室裏,要不然他這張臉實在不適合出現在公共場合。


    他弟周硯又給他打了通電話,不斷詢問他今天的事是不是開的玩笑,又或者被人脅迫了。


    “小硯,你知道哥從小到大都不擅長說謊的。”


    掛了電話,他疲憊地闔上了眼。


    今天,他媽給了他兩個耳光。


    第一個耳光,唾棄他成為了惡心的同性戀,他媽痛心疾首。


    第二個耳光,他媽苦苦哀求他迴頭是岸,可他發現自己無法違背心意。


    當周媽要求他跟江嶼斷了時,他遲疑了,他也掙紮過,想放棄過,可是腦海裏卻不斷不斷迴放著這一年來跟江嶼的共處,他突然發現說出一個“好。”字,竟是如此艱難。


    他不會去跟江嶼講這些,更不會怪他將他拉進了這個境地,成年人從來都得為自己選的路負責,而他既然做不到放下感情,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晚上十二點了,周凜值班結束,他準備去值班房,順便給江嶼發了條信息,結果對方一直沒迴複,周凜心想他可能因為今天這事疲倦了,大概已經睡下了。


    他便沒再發信息,自己一個人去了值班房。


    第二天上午,周凜在上班的時候收到了江嶼的迴複,果然他昨天睡著了。


    因為江嶼說今年過年同他一起過,周凜就想著離除夕沒兩天了,就準備下班的時候喊上江嶼一塊去超市備點貨,不然等到除夕那天估計連菜都不好買。


    可到了下班的點,他給江嶼發信息,對方還是遲遲沒迴。


    他上樓去找江嶼的時候,被他的助理攔在了套房門外。


    “江總他現在有事情。”


    周凜說“那行,你給他說一聲,就說我給他發過消息。”


    周凜走後,助理敲開了房門,紀淙哲開的門。


    江嶼看了眼手機聊天框,周凜幾分鍾前給他發了條信息,他按滅屏幕隨意將手機丟在桌子上。


    紀淙哲調侃他“不是吧,真的膩了?別人找你也躲起來不見了?”


    “差不多了吧,當初不是說把人搞定就撤嘛,現在也搞定了,接著玩沒必要。”江嶼平靜說著,臉上卻沒絲毫得意。


    紀淙哲問“那你打算怎麽做?”


    蔣天宇說“什麽怎麽做?當初不是說好的嗎?把人搞定了羞辱一頓。”


    江嶼卻不開口了。


    蔣天宇挑眉“不是吧江嶼?你別給我說你跟小白臉處久了心軟了,當時是誰鬧著嚷著非要教訓小白臉一頓的?現在小白臉都被你收服了,你別給我們說算了。”


    紀淙哲抱臂立在一旁,表情若有所思。


    江嶼點了根煙含進口中,垂著眼把玩著打火機。


    蔣天宇還要說什麽,卻被紀淙哲拉住了,他搖搖頭示意別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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