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黑暗中是熟悉的聲音,周凜放鬆地坐起身。他問江嶼“幾點了?”“三點。”“怎麽迴來這麽晚?”“有事。”從今天開始,江嶼就一直不對勁,他的聲音很悶,就像夏天的某個下午,暴雨即將來臨時天空的陰霾。“你怎麽了?”周凜問他。江嶼卻不說話了,隻是把臉埋在他的肩窩裏,極緩極沉地唿吸著。接著他貼著周凜的臉頰到脖頸細細密密地親吻。陰霾之後是暴風雨。江嶼仿佛是受了什麽刺激,他不讓周凜開燈,也不說話,隻一昧地兇狠進攻。周凜被折騰得受不了了,咬著牙想推開他,雙手卻又被他禁錮在枕頭上。“江……江嶼,你慢一點……”“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什麽……”江嶼卻不再迴答他,而他又被下一輪的狂風驟雨給吞沒。與其說是一場□□,不如說是江嶼單方麵在發泄。即便是到這個時候,周凜還是認為他受了今早的刺激,才會變得這麽狂躁。所以他咬著牙全都忍了下來。直到他渾身酸痛,江嶼停了下來,他開了盞床頭燈,站起來背對著周凜開始撿起地上的衣服套。周凜訝異問“你要出門?”江嶼穿戴好後,轉過頭看著他,眼底掙紮了下“我現在要迴j市了。”作者有話要說:第55章“迴j市?現在就要走?”“恩,司機在樓下等我。”“這麽急嗎?”“臨時有事。”周凜下意識皺眉,情緒頗為失落“你不是說好過年跟我一塊麽?怎麽… …”他頓了頓“我今天還去超市買了好多東西.. …”他不過是正常人規劃好事情,又忽然被放鴿子後的一句輕微抱怨,也不知怎麽就觸犯了江嶼的脾氣,隻見江嶼極其煩躁地拉高語調。“你這是在埋怨我嗎?我都說了我臨時有事!我跟你們不一樣,我不是過年了就可以閑在家裏看電視打麻將,我家裏產業那麽多,逢年過節到處都得應酬。”他站在床邊,臉被燈光遮住了一半,影影綽綽下,周凜被他這句我跟你們不一樣噎得心一抽,一下喘不過氣。他盡量控製自己的情緒,平緩說道“你發什麽脾氣?我不過就是問兩句,更何況,不是你說的要我留在s市別迴去的嗎?”“你這是問的口氣嗎?”“那我是什麽口氣?”“你明明就是不信我,我都說了我有事有事,我是不是以後去哪,做什麽都非要一五一十跟你報備啊?”周凜攥緊拳頭,咬著牙艱難地說“沒有,不需要。”氣氛僵滯。江嶼平靜後自知理虧,望著周凜隱忍的表情,他神色微動,喉結滑了下,緩了語氣低聲說“對不起,我剛狀態不好,可我是真的臨時有事得迴去了。”周凜再是個遲鈍的男人,這下也徹底察覺到了不對勁,江嶼的態度讓他聯想到了逃避兩個字,可他不明白,他究竟在逃避什麽?分明鬧著嚷著要跟他在一起的,是他不是麽?他感到疲憊,於是對江嶼說“我出櫃的事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的選擇。被家裏人那樣看到了,我也做不到睜著眼睛說瞎話,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擔,你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江嶼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而後小聲地“嗯。”了聲。“那你注意路上注意安全。”“好… …我到了給你發信息。”江嶼走了,留下一屋的寂靜,周凜的心也像是被挖走了一半,隻剩下一片空虛。江嶼最後甚至連他今年怎麽過年,在哪裏過年都沒過問,他幾乎是一瞬間明白了什麽叫做咎由自取,鼻腔內不受控製地泛起一絲酸意。江嶼在第二天上午的時候給他發了條信息說已經抵達j市了,這讓他失望的心裏多少有些安慰,可也就是這一條信息了,因為他後麵又繼續失聯了,周凜勸說自己,可能他們這些高門大戶過年了事情真的很多吧,至少他這個階層的也隻能這樣試圖去理解了。周凜早幾天前就排好班,給自己安排好假期了,他二十九上完班,就給前台那些不迴去過年的員工給了幾個小紅包後就開車迴家了。三十那天,給屋子稍微打掃了一頓,又把陽台上江嶼那些名牌衣服給收進來掛衣櫃裏。等到傍晚四點多,周凜就把事先準備好的食材從冰箱裏取出,盡管今天晚上年夜飯就他自己一個人,可他還是不想顯得太淒慘,愣是弄了幾個小時,搞了好幾盤菜,燒了一條魚。屋外鞭炮聲震耳欲聾,屋內電視裏的春晚正播的火熱,要不是一張桌上隻坐著一個人,還真是跟以往的年沒什麽區別。當江嶼跟他說今天會跟他一塊過年時,說實話,他嘴上說著考慮,其實心裏就已經決定了。他想象過倆人一起吃年夜飯,聽著春晚喝點紅酒,飯後,再買幾盒煙花,市內不能放,那就開車去附近郊區。可現在… …還真是冷清呐,周凜自嘲。一個快三十的大男人了,居然還跟小女生一樣多愁善感了起來。他弟周硯給他打了個電話,支支吾吾問他怎麽過年。周凜望著空蕩蕩的屋子,仿佛在嘲笑他有多可笑一樣。周硯說“哥,你迴來跟爸媽認個錯,他們會原諒你的。”周凜張了張嘴,手指緊緊扣在手機上“小硯,新年快樂,就先這樣吧。”他給自己倒了點紅酒,正要準備一人飲酒醉時,李澈也給他來了電話。“新年好啊周凜。”“新年好李總。”李澈在那頭“切”了一聲“喂喂,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別搞得這麽程序化行嗎?你現在應該在家吃年夜飯了吧?還是跟你爸媽和你弟嗎?”周凜聽著他爽朗的聲音,莫名其妙就有些矯情起來,也許是這幾天他壓抑過了頭,又也許是在他孤單影隻,看起來無比慘淡的時候忽然感受到了關懷,總而言之,他既感動又難免心酸。李澈大概也聽到了周凜這邊除了電視機就沒有其他人的聲音,而周凜又沉默了幾秒,他狐疑問“周凜,你在哪?”他頓了頓,又問“你沒在家對嗎?”周凜點點頭“在家… …在s市。”“… …”李澈沉默了片刻“你別告訴我,你一個人… …”“害… …”周凜落寞的一聲長歎。他聽到李澈那頭一陣動靜,幾秒後對方忽然說“你等我。”“什麽?… …”還沒等他來得及問清楚,卻發現李澈已經掛了電話。大約過了十幾分鍾,李澈出現在了他的家門口,他手裏拎著一瓶紅酒,衝周凜咧嘴笑。周凜大吃一驚,他問“你… …你什麽情況啊?”李澈邊脫鞋邊進屋“路上空蕩蕩的,開車一下就到你這了。”“不是,我是問你怎麽在s市,你沒迴老家?”“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嗎?我爸媽因為我幹這工作已經把我給掃地出門了。”周凜這才想起來,好像他是說過這麽迴事,一個醫科大學畢業的下海幹ktv,隻見李澈風輕雲淡說著,臉上並沒因此而寂寥,周凜不免動容“那你本來也是一個人在吃年夜飯?”“什麽吃不吃的,還不是跟往常一樣,叫雲瀾送了份餐過來對付兩口就成了唄。怎麽?你不歡迎我嗎?我現在可是孤家寡人慘得很,你要是不留我,我隻能找個地哭去了。”周凜被他胡扯給逗樂“哪裏的話,正好咱倆一塊吃還熱鬧。”李澈把酒放桌上,掃了眼菜“喲謔,你還挺會享受的啊?”周凜從廚房裏多拿了一份碗筷,又給他拿了隻酒杯,倒上紅酒。李澈的到來多少慰藉到周凜,不管對方是出於什麽原因,這一刻他都是感激李澈的,果然應了那句老話,人年紀大了,就怕冷清。李澈猶猶豫豫問他“你怎麽沒迴去?”周凜開不了口說真話,跟人約了過新年卻被人放鴿子這事,他一個大男人拉不下臉去說,卻一下子也沒想好說辭,於是表情就僵住了。“呃… …江總呢?”李澈抬眸盯著他。“咳… …”周凜幹咳了聲,拿起杯子往口中悶了一口紅酒,而後他垂下眼睫“他迴j市了。”周凜也不確定李澈對他跟江嶼的事了解多少,但從他的表情和反應來看,怕是多少也猜得到他跟江嶼的關係,隻是沒戳穿周凜罷了。“我上次說你要是彎了,可以考慮我… …”李澈深深地看著他,徐徐說道“不是開玩笑的,我不清楚你跟江總之間發生了什麽,但他不適合你。你如果是正常取向,那麽你結婚生子,我都會誠心實意恭喜你,如果不是… …周凜你年紀不小了,他可以玩,你卻不行,你需要一個可以跟你一起安穩生活的人。”換做以前,周凜可能還會笑罵一句“兄弟,開什麽玩笑。”可他現在卻是安靜地聽他說完,最後略帶苦悶地笑了笑“喝酒吧。”從前他非常抗拒同性這件事,可現在他才深刻體會到,彎不可怕,可怕的是感情的折磨。與此同時,在j市的江嶼卻到這個點還沒吃飯。他本來是打算跟往年一樣去楊家過年的,隻是楊老爺子說。“你跟你爸鬧也鬧了好多年了,他年紀也大了,你差不多也行了,今年年夜飯就迴自個家去吧。”江嶼撇嘴道“跟他有什麽好一起過年的,大年三十我不想給自己心裏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