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沅點點頭,「我會留心的,潁國公世子估摸著明年開春皇上就會給他指派差事,你覺得哪個職位可能性大?」


    「不好說,左右是上十二衛,潁國公世子也不像願意吃苦頭的人。要我說,我們這輩裏麵,論能力品性,倒是沒有人能比得過妹夫……」管洌似笑非笑地看著妹妹。


    「你又打趣我!」管沅嗔道:「再沒正經我就去求李夫人,給你找門親事,看你去哪裏哭!」


    管洌立刻不說話了,隻低了頭喝茶。


    管沅見狀隻好把話題揭過去,「我怎麽沒見著大表哥?」


    「他呀,可能又被什麽新奇事吸引住了,一開始我還有看到他的。不過大表哥不是要參加明春的會試嗎,興許早早迴去用功了。」管洌猜測著。


    管沅噗哧一笑,「他會把明春的會試當迴事?那他就不是大表哥了!」


    楊安素來有奇智,什麽書都是一讀就懂,他看過的書不知凡幾,便連他父親楊石瑞有時候都要請教他學問。


    此時楊安坐在定遠侯府對麵的茶館二樓,一邊擺棋盤一邊抬眼看不遠處窗邊的男子。


    男子一身靛藍細布直裰,雙手放在膝上,旁邊的一壺龍井已經續了好幾次水,茶湯的顏色都淡了。


    楊安看不到他的表情,卻也能猜到幾分。這處茶樓應是觀禮最清靜的位置,他向來厭煩熱鬧,喜歡清靜,於是跟著母親去定遠侯府打了聲招唿,便來了此處,不想卻遇見熟人。


    「我說呀,賓客都散了,還有什麽好看的,不如來下盤棋?」楊安掂著手中的黑子,語氣輕快。


    齊允鈞緩緩轉頭,半晌才露出極淡的笑容,「楊大公子倒是好雅興。」然後又轉過頭去,繼續望著窗外。他無意再與和定遠侯府有關的人接觸,不過自取其辱罷了。


    楊安歎息著搖搖頭,「都是癡人!」說完便扔下棋子走了。


    許久,齊允鈞離開時路過楊安留下的棋盤,這才發現楊安擺的根本不是什麽棋局,而是兩個字—— 因果。


    倘若不是當初楊安鬆了口,齊允鈞也不會知道,近年京城一紙難求的時文都出自管沅之手,但而後的果卻是齊允鈞自己種的。


    有什麽樣的因,就有什麽樣的果,然後又種下什麽樣的因……


    周而複始,卻終究是迴不去了。


    定遠侯府含露居,管沅和幾個丫鬟清點著要帶走的東西。


    「姑娘,住了這麽多年的含露居,現在要走了,奴婢還真舍不得呢!」靈修一邊收拾著書冊,一邊有些傷感。


    管沅微愣。她對含露居的感情並沒有靈修那麽深,許是前世離開得太早,今生又各處奔波的關係。她打趣著靈修,「那你幫我在這裏看屋子怎麽樣?」


    靈修連忙擺手,「那可不成,姑娘去哪奴婢就去哪!奴婢就是怕姑娘嫁到靖安侯府以後不如現下自在。定遠侯府裏頭,姑娘說一誰敢說二,可是靖安侯府……」


    管沅明白,靈修的擔心不無道理。


    「我知道你是為我考慮,但總不能因為這樣,我就一輩子不嫁人了吧?做姑娘的時候終歸是要比做媳婦舒坦的。好啦,你的擔心是不是太早了,任何事都是有過程的,也不見得我在靖安侯府就會受委屈呀,我拿著那麽多嫁妝,又有定遠侯府和廬陵楊家撐腰,哪有人會隨意怠慢我?」管沅笑著解釋。


    靈均吐了吐舌頭,「奴婢是不懂這麽多,隻知道姑娘定然不是會受欺負的人。」


    管沅點點頭,「好啦,把東西收拾好,就跟著我母親去靖安侯府布置新房吧。你們先去看看,迴來也好告訴我到底怎樣。」


    等到靈修和靈均跟著楊氏迴來的時候,兩人七嘴八舌地說著情況。


    「姑爺真是姑娘的知己,居然辟了那麽大的地方給姑娘當書房,奴婢原先還擔心姑娘的書放不下呢!」靈均細數著。


    「新房的布置基本都按含露居。」說完,靈修又在心裏暗道:可見姑娘和姑爺先頭的情分還是很重要的,否則姑爺怎麽會知道含露居的布置,又怎麽會將新房按含露居布置?她方才還感慨離別,如今倒覺得十分安慰。


    新房的布置按含露居?管沅有些微愣。


    前世她嫁到靖安侯府的時候,新房設在觀瀾堂,隻是她不曾等到他見到自己,一切就已經結束。而後她被安排進一個有些偏僻的院子裏,直到靖安侯府滿門抄斬。


    那時候靖安侯府已經風雨飄搖,搖搖欲墜。公公盛巍每日焦心不已,唯一的兒子又去了西北大營那樣的窮山惡水之地。盛嵩估計是其中最自在的人吧,最後卻迎來了意想不到的死亡,當真是惡有惡報。


    那時候沒有人理會她,也沒有人在意她,更沒有人關心她,如今盛陽按含露居的格局布置新房……他待她從來都是不同的……


    「等去了靖安侯府,你們千萬別透露我和盛世子從前有過聯係,舉動言語也要收斂一些,記著我從前與盛世子不過幾麵之緣,並不相熟,否則隻怕後患無窮。」管沅仔細囑咐。


    有些事可以告訴皇上,卻不可以告訴達官貴人與百姓,皇上不拘禮法,但其他人不是皇上,她不想被人抓到這方麵的把柄,讓人有非議盛陽和自己的機會。


    靈修和靈均連連點頭。


    管沅又轉向柳臻,「你在定遠侯府也住了好些時日,大家都認識你了,所以你還是以我的陪嫁丫鬟這個身分跟去靖安侯府吧!」


    柳臻笑著點點頭,「我聽姑娘的,寧護衛和我說了,我從跟著姑娘那天起,就是姑娘的人,一切以姑娘的命令為主。」


    管沅沒想到盛陽還有這樣的囑咐,她知道寧護衛是盛陽的心腹,因此寧護衛的意思就是盛陽的意思。


    「既然這樣,那有些事我想問個清楚。」管沅突然想到什麽,「你的武藝師承於誰?」


    「是我哥哥,我哥哥和寧護衛是師兄弟。」柳臻迴答。


    管沅了然。怪不得柳家會和盛陽扯上關係。


    「那你哥哥的師門有沒有什麽武藝傳承的限製?」管沅繼續問。


    柳臻一愣,然後搖搖頭,「並沒有呀,我和我嫂嫂的武藝都是哥哥教的。」


    「那你可不可以點撥我一下,我不需要會什麽很高深的武功,也不需要有多厲害,隻要我能學會用這把刀就行。」


    管沅說著,邊拿起牆上掛著的那把會真堂送她的刀。她原本覺得這把刀沒什麽用處,便想留在含露居,但現下柳臻既然能夠教她……


    被杜思追擊的時候,她隻覺得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無用得很,殺死杜思也是瞅準了空隙,她如今的目標是,希望自己若再遇到事情,起碼能拿起武器反抗,而非等著人來救。


    「這個沒問題,姑娘隻要學用刀的技巧而已,但是要用得好,需要付出很大努力的。」柳臻提醒。


    管沅不以為意,「不需要多出色,會用就行。」她不是要成為什麽行家,隻想多一道保命符罷了。


    【第二章 情牽兩世終成婚】


    管沅出閣的日子如期而至。


    晨起用了早膳,楊氏便來到含露居,細細囑咐管沅過門之後的事,從新婚之夜到交際應酬,無所不言。


    管沅雖知道她與盛陽的關係有些不同,不能事事按母親說的做。比如孝順公婆、綿延子嗣為先,其次才是侍奉丈夫;比如要怎樣駕馭侍妾,怎麽挑選通房,但她還是很乖巧地應著。前世,母親沒有機會囑咐這一番話,這輩子終於能有一個順當完整的禮節,她隻想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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