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覺得剛才的自己太過奇怪,他轉頭看向溫木,又突然輕聲道:


    “溫木,這次是我的錯,我沒保護好你,我們以後不要進森林了,可以嗎?”


    他那暗啞的聲音裏,透著顯而易見的疲憊,還帶著商量的意味。


    貝格森從小就這樣,他是一個寡言少語的人,耐心的多少取決於溫木的態度。


    他很少能像現在這樣帶著懇求的聲音去商議某件事。


    溫木忍不住走過去拍了拍貝格森的腦袋,這家夥現在看起來真可憐。


    拜托,明明倒黴的是他,怎麽更像是貝格森被丟在森林裏迷路了一樣?


    溫木失笑道:“這怎麽會是你的錯?以後我不進森林了,我保證。”


    “保證?” 他沉悶地聲音傳進耳畔。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揉弄著溫木蓬鬆的頭發。


    溫木清楚這小子多年來的尿性,手指輕輕蹭過貝格森的鼻尖,有道歉的意思,這件事就當是過去了。


    這是他們之間才會有的小動作,是一起長大的默契。


    “發誓?” 貝格森太了解他了。


    “我,溫木,在此向上帝發誓,沒有貝格森的允許不會踏進森林半步,否則天打五雷轟,不得好”


    貝格森急了:“溫木!你存心的是不是”


    “好了好了知道了。” 溫木擦了下鼻尖。


    貝格森不喜歡他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即便這是他開玩笑放屁的話。


    夜幕降臨,飛鳥歸林時震動翅膀所發出的聲音和鳥鳴摻雜在一起,演奏著獨屬於森林的美妙音樂。


    一泓清溪,像流動的水晶,水底的細黃沙和白石子像篩出來的金屑和瑩潤的珍珠。小溪撞擊石頭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兩個少年靠在一起,靜靜地坐在岸邊,他們脫了鞋襪,把腳伸進湍急的水流,冰冰涼的。


    溫木將一隻腿架在貝格森的大腿上,嘿,舒服多了。


    有些孩子就是天生的好動,才過了一小會兒,他有些無聊了。


    他隨性地晃著小腿,看著月光照在水麵上,蕩起一道道濃濃的漣漪,思考片刻,他勾起嘴角,狡詐一笑道。


    “喂!貝格森!看這裏!”


    貝格森轉過頭,深藍色的眼眸倒映出這個俏皮少年,溫木笑眯眯地將右手伸進河裏。


    溫木想潑花他的臉。


    原則上他不應該靠過去,但他很難拒絕溫木的邀請。


    貝格森稍微右傾,靠近了些。


    嘩啦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溫木看著貝格森被潑濕的窘態,實在忍不住了。


    少年仰著臉哈哈大笑,笑了好一會兒,像是再也支撐不住了,向後倒去,躺在了地上,喘著氣繼續笑。


    他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形,眉毛也跟著彎了起來,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青春的活力。


    河水潑在貝格森的臉上,頭發被打濕了,凝成水珠,像是在過崎嶇的山路。


    順著精致立體的五官,往下滑,一直流,到鼻尖,嘴唇,劃過下顎,流到脖頸,最後鑽進衣領。


    貝格森就這樣安靜地盯著少年,目光逐漸染上柔和的溫度,直勾勾地凝視著他。


    溫木就像一塊兒金子,而貝格森就是那個挖金子的礦工。


    接著,他挖到了寶藏。


    這塊金子太耀眼了,他不想分享給任何人。


    溫木的臉上還洋溢著笑容,如陽光一般溫暖,讓人不由自主地跟著他一起笑。


    貝格森眼底的笑意逐漸蕩漾開來,眼角眉梢都帶著久違的喜色。


    兩個少年開懷大笑,微風卷起,葉片在空中簌簌地搖弋。暖風拂起碎發,露出他們清澈的臉龐。


    一個笑得肆意自由,一個笑得溫柔似水。


    星雲垂暮,遙看落日的餘暉,風過林梢,人們說,歲月如梭,轉念間便是眨眼的功夫,但仲夏的夜總是格外漫長,蟬鳴喧鬧,水波粼粼,梧桐樹下的蝴蝶飛來,卷起一小片的溫柔,躲在時間的碎片裏,窺竊著少年們的青春。


    夜色漸漸暗沉了下來,森林吹起的風也帶著一絲冷意,貝格森起身將溫木抱到岸上。


    他抓著溫木白蓮藕般的腳踝,他的腳有些瘦長,略小,雪白雪白的,腳趾頭像嫩藕芽兒似的。


    貝格森眼眸一暗,喉嚨滾動了一下。


    幫他迅速擦幹腳上的水汽,穿好鞋襪,再用外套把他裹緊。這才放心的抱著他靠在樹下。


    溫木毛茸茸的腦袋從外套裏鑽出來,剛剛才打鬧了一番,困意都笑沒了。


    他睡不著,又想著去煩貝格森。


    “貝格森少爺~” 他掐緊嗓子學著朱莉亞小姐的模樣,嬌柔地喊著。


    沒別的意思,他隻是單純喜歡惡心貝格森。


    “我在呢。” 貝格森閉著眼,發出悶聲地鼻音。


    “哦~拜托親愛的~別睡嘛~”


    貝格森的手掌更大一些,他包住溫木的手,放在手心裏輕輕揉搓,撫過溫木被戒尺打過的紅痕,那裏有些腫脹的凸起。


    他的心髒猛地抽搐了一下,緊接著酸澀酥麻的刺痛感襲遍全身上下的每一個器官。


    貝格森環抱著他,力度不自覺的加大。


    “咳,貝格森,你快把老子摟斷氣了!!”


    第二天早晨,太陽還沒完全露出來,溫木就已經悠悠轉醒。


    平常的這個時候他還在房間裏睡大覺,等溫暖的太陽光透過花窗灑到他身上,他才會打著哈欠醒來。


    大概是因為在野外,溫木睡的很輕。


    他躺在一堆樹葉上,這使他並沒有直接接觸冰涼的地麵。他的眼睛還沒有睜開,手臂已經更快一步摸向身旁的貝格森。


    不出所料,沒摸到。


    嘩啦啦的流水聲在耳邊迴蕩,他努力眯著眼,在看到河中撈魚的模糊身影後,這才放心的閉上眼睛修神。


    溫木來迴翻了兩下身,他沒了困意,睡不著,還有些餓了。


    等了片刻,他掀開外套,起身,準備去四周晃一晃,找點吃的,比如野果什麽的。


    他不敢離貝格森太遠,隻在周圍逛了兩圈,晃到一棵不太高的果樹下,跳起來摘了一顆紅果子,叫不上名字,但看著能吃。


    他又多摘了一些裝進兜裏,想著給貝格森帶點。


    溫木拿著紅果,拋起,落下,玩的不亦樂乎。然後悠哉悠哉地晃著往迴走去。


    快到河邊的時候,他用襯衫的衣角把野果隨便擦了兩下,放進嘴裏咬了一口。


    “溫木!你他媽去哪兒了?!”


    溫木還沒應聲,就看到貝格森厲聲嗬斥著,像一頭野獸一樣,大步流星地朝他衝來。


    他的腰肢就被人猛地一把鉗製住,一陣天旋地轉,貝格森壓著怒氣,二話不說粗暴的把人扛起來往迴走。


    第7章 迴憶篇 聽不聽話


    貝格森將溫木扔到樹葉堆上,沒帶著一點溫柔。就這樣居高臨下的,惡狠狠地朝他吼道:


    “溫木,你是不是非要等走丟了才要開始害怕!?我才一會兒沒看著你……嘴裏吃的什麽?吐出來!”


    “唔”


    貝格森一隻手鉗住溫木的下巴,稍微施力,他的嘴被撬開。


    他迅速蹲下身子,兩根指頭撐起牙齒,把咬成小碎塊的野果從溫木濕漉漉的嘴裏挑出來,隨手扔進旁邊的河水中。


    溫木立馬揮掌拍開對方的手,捂住嘴巴,臉蛋紅的滴血。


    斜飛入鬢的眉毛在淩亂劉海的遮蓋下若隱若現,高而挺的鼻梁下是一張微顯飽滿的嘴唇,粉粉的,像櫻花花瓣的顏色。


    貝格森看迷了眼。


    “你是不是被驢踢了腦袋?貝格森,你要是有病盡早跟我說!老子能看在上帝的麵子上給你掛個精神科!”


    貝格森的臉色愈發不好了,他瞟到溫木兜裏被塞的滿滿的果子,咬著牙的說道:


    “你離開就是為了找果子?萬一有毒怎麽辦?!我難不成現在就要去鎮上綁個醫生迴來嗎?”


    溫木氣笑了 ,冷嗬一聲:


    “難道誰都跟你一樣是條瘋狗?我就在不遠的地方,我還能長著翅膀飛了嗎!?。”


    貝格森深唿一口氣,對他的氣話不予評價。


    “你為什麽不能叫上我一起?就非要一個人去摘?”


    “……?”溫木無語至極。


    貝格森又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以後不要一個人行動,這次進森林還不夠你長教訓的嗎?”


    這是個陳述句,貝格森從來沒想著跟他商量,他一直都是這樣,在他眼裏溫木的迴答對他來說無足輕重。


    溫木被抓住軟肋,沒了脾氣:“我知道……可我都已經成年了,你沒必要一直管著我,我可以自己來的。”


    貝格森眼裏壓抑著火,不怒反笑:“你的意思是我不用管你了?”


    溫木很自覺的點點頭:“對啊,再過幾年我就要獨立啊!!疼疼疼疼!!”


    他的鎖骨處一瞬間湧出一股猛烈的劇痛,牙齒惡狠狠的撕扯著他的皮肉,即便溫木已經哭天喊地,貝格森還是沒有鬆口的意思。


    他深邃暗沉的眼眸在此刻卻亮的刺眼,仿佛饑腸轆轆的餓狼盯上了眼前的美食,露出尖銳鋒利的獠牙,分分鍾就可以撕碎溫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瘋人院撿來的天賜竹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不猜少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不猜少數並收藏瘋人院撿來的天賜竹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