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亂想的孔莫,酒一杯接一杯的灌進嘴裏,流入腹中。


    「跟了楊羅也好,這個愣頭青總比自己有勇氣啊……哈哈……喝,爺給你們提前慶賀……哈哈」


    江淋坐在院子裏,一動不動。


    旁邊的石榴一臉擔憂,今天下午也不知道世子和小姐兩人說了些什麽,迴來的時候車裏整個氣氛悶得快要讓她透不過氣。尤其世子,一臉深受打擊的模樣,跟去時那副興高采烈完全像兩個人。


    石榴偷偷看向主子,一臉好奇,隻是再好奇也沒那個膽子去打聽。


    江淋手指輕輕的在圓桌上劃動,沒有章法,漫無目的。


    她沒想到楊羅會想娶她,楊羅也沒想到自己會拒絕。


    她記得楊羅第一句話便是:「你是不是喜歡孔莫?」


    她不知道楊羅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錯覺,便問他:「你覺得我喜歡孔莫,為什麽你還要跟我提親?」


    那時楊羅是這樣說的:「因為我比孔莫更喜歡你,你會更幸福。」


    江淋閉上眼睛,眼皮微微地顫抖,放在桌上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曾幾何時,她也被這樣的話感動的投入一個人的懷抱。這一感動讓她守了他八年,可是最後呢?一句簡單的,我對你的愛已經沒有激情了,就讓曾經有過的山盟海誓,瞬間灰飛煙滅。


    淚無聲的滑落臉龐,顫抖的唇顯示著江淋的內心的不平靜。相信愛情的年紀已經過去了,但是她在麵對這麽樸實真誠的誓言時,心還是會很溫暖的被感動。隻是她再也不是那個會飛奔過去的少女了,感動不能代替一輩子。


    楊羅太年輕,太真,正處於愛情美好的幻想期;而她老了,滄桑了,已經疲憊的隻想停下來找個可以歇腳的地方。不需要那個地方有多麽的華麗,不需要那個守候的人有多麽出色,隻需要能在自己累的需要攙扶的時候,能幫著帶一把手,這……就夠了。她不知道楊羅以後是不是那個能夠幫著帶一把的人,但是她耗不起那個心神去再愛一場。


    當你不再相信愛情的時候,被愛會是一種負擔。你會不停的對他感到內疚、愧疚,以致身心俱疲。


    江淋覺得她以後會嫁的人,不需要相愛,隻需要合適,真正的相敬如賓。若有合適的入贅,她會更滿意,她可以陪著娘親,一起慢慢到老。世界上永遠不會拋棄你的,怕也隻有親情了。


    「淋兒……」


    走廊上傳來江母的聲音,江淋忙不迭的拿出帕巾擦了擦臉,笑著應道:「娘,我在這。」


    兩個丫鬟走在前頭,引著江母過來。


    江淋看到江母身上新換的衣裳,笑道:「娘親這是要出去嗎?」


    江母應了聲,拉起江淋的手道:「今天不止我一個人要出去,還有你也得去。」


    江淋不解問道:「這是為什麽呀?」


    江母沒迴答江淋,反而吩咐石榴道:「等下幫小姐梳一個大方得體的發髻,衣服換身穩重又不能老氣,俏麗又不失大方的。」


    江淋在一邊聽得雲裏霧裏的出聲道:「娘,這是要去哪啊,還得這樣仔細裝扮。」


    江母一臉興奮道:「今兒個李府的宴席上,鎮軍大將軍府的徐夫人也會在。」


    江淋這些天常常被江母拉著說些,她從哪些宴會上聽來的消息。這個鎮軍大將軍府,也是最近常常被提起的一個名字。


    原因還是那個一直在某個道觀學武的嫡次子迴來了,徐夫人便忙著給兒子相看兒媳。按理這樣身份的人家,娶一個媳婦不是件很難的事情。但是也不知那少爺哪根筋不對,成天穿著那身道袍晃來晃去,被人問起便說要潛心修道。


    知道的人多了,慢慢的本來有心結親的人家也退縮了,誰也不想自家女兒守活寡。


    隻是江母為什麽這麽熱衷,確是因為江淋的一句話,當時江淋聽完後嗤之以鼻道:「真想潛心修道,又何必這般招搖,定是幌子。」


    之後江母留了心,也派人去細細打聽,更覺得女兒說的對的。迴了家細細想了想,總結出三條,第一對方身份不差也不會高太多去,和自己女兒般配;第二,長相不說貌比潘安,但也是豐神俊朗一表人才,和自己的女兒相得益彰;第三從他敢使幌子避婚事想來不是個太看重規矩的人,那麽自己女兒婚後還想坐堂開醫館的事情,肯定也會支持。這麽一想,越發覺得般配。所以今天一聽那徐夫人會在,才會這般興奮。


    江淋一聽母親提到徐夫人的名頭,就知道自己母親在打什麽主意了。至從江淋名聲恢複後,母親最熱衷的就是和那些家裏有適婚孩子的夫人攀聊,以備幫自己找個大大大好夫婿。


    江母也不惱女兒的白眼,笑嘻嘻的推著女兒往房裏去。


    辰時中,李府的宴會慢慢散去,江母因被灌了些酒水,而有些發暈的靠著車壁酣睡。江淋坐在旁邊,替江母整了整姿勢好讓她靠著舒服些。


    今天在宴會上,江母和那徐夫人搭上話,雖然兩人都隻誇了誇對方的孩子,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徐夫人更是當場邀請江母和江淋改日去她府裏做客,江母當然順勢答應。江淋知道後,淡淡的笑了笑,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隻說去走走也好。


    馬車外,月明星稀,江淋慢慢的看著一座座慢慢隱入黑夜中的宅院,心裏忽然有深深的寂寞。若合適,怕是不多久自己就要準備嫁妝了,再過五個月便滿17歲了,女子一般十五六定下婆家,十七八出嫁,自己也到時候了。


    朝陽街住的都是些位高權重的人家,大長公主賜給江淋的府邸也在此裏。因此當江淋的馬車經過孔府牆外,看到拿著酒瓶,跌跌撞撞的孔莫時,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停車……」


    石榴抬頭詢問:「小姐怎麽了」


    江母也因忽然停車一個趔趄醒來:「怎麽了,是不是到了。」


    江淋扶好母親道:「還差一點路。我剛才看道一個朋友,忽然想起有些話要跟他說。你們先迴去,等會我走迴去。」


    江母迷迷糊糊的答著:「咋不能改天說,都這麽晚了。」


    石榴也接道:「是啊,小姐,要不改天吧,外麵都天黑了,不安全。」


    江淋笑笑:「沒事,這邊都是權貴人家,京城最安全的地方了。再說離府也不遠,走路也就一刻不道,不礙事。」


    石榴見狀也隻好撩起裙角想要鑽出車,被江淋按住:「我自己去就行了,你陪著娘親迴去。」


    石榴一臉驚訝,想反對卻在主子的瞪視下懨懨的住了口。


    江淋跳下馬車後,看著馬車駛去後,才小跑的走到正歪著身子坐在地上的孔莫。喊了幾聲後,隻傳來幾聲迷迷糊糊的嗯嗯聲。


    江淋走到孔莫的旁邊,撿了個幹淨的地方,擼了擼裙子也靠著牆壁坐下去。也不管旁邊的孔莫是真的醉了還是假的醉了。雙手環著膝蓋,仰著頭看著星空。


    好似過了很長般,孔莫手上的酒瓶哐當一聲,把沉在思緒裏的江淋給嚇了一跳。江淋轉頭,看到孔莫正盯著自己,一動不動。


    江淋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孔莫歪著頭忽然湊過去,雙眼直直的盯著江淋,帶著一嘴酒氣道:「你陪著我幹嘛,難不成看上少爺了不成。」


    江淋自然的往後仰了仰頭,避開那滿嘴的酒氣,臉上沒有一絲害羞,眼神清明的伸手推了下孔莫道:「別跟我玩這種調調,我油鹽不進。」


    孔莫身子借著江淋的力道懶懶的倒向牆壁,似笑非笑道:「你知道嗎?你這個女人很奇怪,非常奇怪。看著禮教規矩樣樣守,可是你的骨子裏卻時時透著叛逆。還是這就是你的手段?用這中手段迷惑楊羅,迷惑郡王或者想迷惑所有男人?啊——」孔莫揚著下巴,睨視著江淋,眼裏帶著親蔑:「不過,你別想迷惑我,你這樣的算什麽,算什麽不就比別的閨秀多了些不一樣,有什麽的,有什麽的啊——告訴你,比你更叛逆的更瘋狂的我見多了,你這雕蟲小技算個什麽啊,什麽啊——」


    江淋麵無表情的看著發酒瘋說胡話的孔莫,今天她會下馬車,其實就是想找個人來傾訴,而能懂得自己在講什麽的人,無疑就是同穿的孔莫,可是現在看著這個發酒瘋的孔莫,江淋忽然覺得自己好似做錯了。


    孔莫胡扯一頓後,靠著樹幹迷迷糊糊的晃著腦袋,嘴裏發出一陣諷刺笑聲:「你現在攀上了王府這門親,皇帝的親侄子,太子的堂兄,都麽好的家世啊,別人想都不敢想,卻被你這個郎中摘得,嗬……你好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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