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多鐸重視裝備火銃的漢軍,可他們的火銃因為射程原因,目前根本無法和明軍對轟。


    多鐸隻能讓漢軍推盾車逼近明軍,一旦進入漢軍火銃射程,他們立即開銃還擊,即使無法重創馬車後麵的明軍,至少有機會讓蒙軍騎兵發起衝擊。


    明軍火炮都是小口徑野戰炮,並不能一炮擊毀一輛盾車,況且五炮隻有一炮能轟中盾車。


    半個時辰左右,建奴在付出數百人傷亡代價,終於有三十多輛盾車緩緩進入六十步。


    孔友德看到漢軍火銃兵進入射程,他頓時大喜,立即命令漢軍向明軍開火:


    “開銃,給老子狠狠打……”


    “砰砰砰……”


    三十多輛盾車後麵漢軍大約有四百多人,四多漢軍分成兩排,一排一百人,剩下漢軍負責為前兩排火銃兵填裝彈藥。


    這樣一來,漢軍前兩排火銃手不用填裝彈藥,他隻負責朝明軍開銃即可,一銃打完,後麵漢軍立即又遞過來一支裝填好的彈藥的火銃。


    還別說,這種戰術短時間取得不錯的效果,他們前麵明軍炮兵有多人被鉛彈打傷,炮聲暫時停下來。


    由於漢軍盾車都集中在一個方向,明軍馬車暫時又不敢調整,其他方向火炮暫時失去作用,茅元儀隻能再次讓火銃兵和漢軍對射。


    “砰砰砰……”


    明軍有馬車掩護,漢軍有盾車掩護,雙方一時陷入僵持之中,誰也無法重創對方。


    “準備火箭,就算鑲白旗搶不到糧食,也要把他們糧草燒掉……”


    為了幹擾明軍,多鐸直接下令,準備用火箭燒掉明軍糧車!


    他一聲令下,蒙軍騎兵和建奴鑲白旗騎兵立即催馬上前,他們緊緊趴在馬背上,或者依靠精湛的騎術躲在馬腹下快速前衝。


    在衝鋒的過程中,建奴手中箭矢包裹的棉布已經點燃,隻要進入射程,立即向明軍放箭。


    看到建奴騎兵再次開始衝鋒,圓陣內的明軍火銃手立即向建奴騎兵開槍射擊:


    “砰砰砰……”


    隨著明軍齊射,衝在前麵的建奴騎兵戰馬紛紛中彈倒地,建奴也一個接一個摔下戰馬很快被同伴戰馬鐵蹄踏死。


    可戰馬和人不同,一顆鉛彈轟擊在戰馬身上,很多戰馬並不會立即摔倒死亡,依然有很多建奴快速前衝。


    一萬多騎兵鋪天蓋地衝向明軍方陣,明軍火銃雖然兇悍,但並不能在短時間把建奴戰馬全部打倒,很快有建奴衝進百步距離。


    弓箭有效射程六十多步,指在六十步左右能破甲傷人,並非箭矢隻能射到六十步,善射的建奴和蒙軍絕對能把箭矢射到百步左右才落下。


    這次他們射箭目的並非傷人,而是為了放火焚燒明軍糧車造成混亂,於是建奴在百步左右就開始放箭:


    “嗖嗖嗖……”


    一支支被點燃的箭矢射向明軍馬車組成的圓陣,一部分箭矢落在圓陣外麵,也有一部分火箭落在馬車組成的圓陣裏麵。


    “嘭嘭嘭……”


    落在圓陣裏麵的箭矢雖然無法傷害身穿兩層甲的明軍,卻有火箭命中馬車木板和後麵馬車上糧草,很快就有馬車被點燃開始冒煙……


    “快救火,一定不能讓糧車被點燃……”


    茅元儀不怕和建奴戰鬥,他有足夠信心擊殺建奴,可建奴突然開始用火箭襲擊糧車,茅元儀卻有些忌憚。


    輜重兵立即後撤去救火,這樣一來圓陣中開槍的人數就減少了,反而讓越來越多的建奴騎兵接近圓陣。


    “火銃兵打馬腿,炮兵裝填霰彈……”


    茅元儀一聲令下,明軍火銃兵立即向建奴騎兵戰馬馬腿開槍,可是要打中快速奔跑的馬腿談何容易,很快有兩千多建奴騎兵進入陣前五十步左右。


    這個距離讓建奴騎兵找到可以輕鬆射擊明軍的機會,他們紛紛張弓搭箭快速向明軍軍陣拋射箭矢。


    “嗖嗖嗖……”


    一時間箭如飛蝗,明軍火銃兵紛紛中箭,雖然箭矢無法貫穿他們的重甲,卻可以射到他們手上和臉上。


    建奴和蒙軍箭法很準,他們射出的箭矢經常會命中明軍防護的薄弱處,一時對明軍造成很大傷亡。


    茅元儀此時已經跳下戰馬,他手中端著一杆線膛槍,一邊射殺建奴騎兵,一邊催促炮兵開炮。


    “快,開炮……”


    炮兵和火銃兵不同,火銃兵開銃和填裝彈藥時都可以躲在馬車後麵。


    可炮兵卻不行,他們必須站在馬車旁,好幾十個炮兵在裝填彈藥時被建奴射殺……


    好在神武軍炮兵都是老兵,他們臨危不亂,紛紛冒著被射殺的風險把霰彈裝填進炮膛,隨後迅速點火。


    “轟隆隆……”


    明軍火炮終於開始開炮,數萬霰彈鋪天蓋地激射向建奴騎兵,戰場上立即傳來一陣霰彈轟在建奴鐵甲上的聲音:


    “噗噗噗……”


    陣前頓時血霧迷漫,衝在前麵的建奴連人帶馬都被打成篩子,六十步左右的建奴被明軍一輪霰彈幾乎轟殺幹淨……


    看到近千騎兵幾乎瞬間被明軍火炮霰彈秒掉,多鐸氣的差點摔下戰馬,急忙傳令加快衝鋒速度:


    “尼瑪,快衝,不能給他們開炮裝填炮彈的時間……”


    建奴騎兵再次不要命的衝上來,二十多輛盾車也緩緩靠近明軍圓陣,由於距離太近,這次明軍真的來不及裝填彈藥,無論火炮還是火銃皆如此……


    戰鬥進行到這種地步,茅元儀知道要和建奴拚命了,立即命令安裝刺刀,同時命令輜重隊準好戰鬥準備。


    “上刺刀,輜重隊長槍兵準備上陣!”


    輜重隊將士一直認為他們沒有機會上戰場,沒有料到第一次戰鬥就開始出戰,他們立即抓起糧車上的長矛待命。


    訓練近一年的捅刺,今日終於用上了,輜重兵們心裏有些小期待也有些緊張,可以說更多的是緊張,但他們並不懼戰。


    因為明軍線膛槍全部裝上刺刀,陣地上火銃聲和炮聲全部停止,騎兵因為無法衝破馬車組成圓陣,建奴也紛紛跳下戰馬,雙方都為近身肉搏做好準備。


    “殺……”


    盾車後麵漢軍距離圓陣最近,看到明軍不再開銃,他們第一個衝上來,站在馬車外圍準備向裏麵開銃擊殺明軍。


    “嗖嗖……”


    又是幾十顆手榴彈扔出來,看到裏麵扔出不少手榴彈,剛舉起槍的漢軍知道厲害,他們立即放棄開銃轉身就跑。


    “轟隆隆……”


    跑得快的逃過一劫,跑的慢的漢軍直接被手榴彈炸的四分五裂,陣前到處都是紛飛的血肉和煙塵……


    茅元儀擔心建奴放箭焚燒糧草,立即命令出陣應戰建奴:


    “出陣,殺敵!”


    趁手榴彈爆炸的威力,長槍兵推開一輛輛馬車,迅速走出圓陣重新組成一排排長槍陣,在長槍陣的旁邊還有兩個刺刀陣。


    看到明軍放棄火銃,居然主動走出圓陣,多鐸和孔友德臉上立即露出笑容,明軍如此做和找死有何區別。


    多鐸手中大刀空中高高一舉大叫道:


    “鑲白旗勇士們,殺明狗……”


    早就被明軍火銃打怕的建奴,聽到主子命令,各舉兵器猛衝上來,在他們心裏,論近身肉搏他們才是祖宗。


    明軍輜重兵手中緊緊握著長槍,一動不動死死盯著衝上來的建奴,直到建奴對著他們舉起兵器,他們才猛然刺出手中長槍。


    “噗噗噗……”


    身經百戰的建奴們,沒有想到明軍輜重兵速度如此之快,看到長槍刺過來,他們居然連躲都來不及,眼睜睜看著一個個尖銳的槍尖狠狠捅進自己身體,隨著輜重兵拔出長槍,一百多建奴隨即摔倒在地……


    當然,明軍長槍兵因為沒有躲躲避,也有十幾人被建奴手中兵器重創失去戰鬥力,後麵立即有輜重兵上前填補了他們的位置。


    漢軍看到輜重兵手中長槍又長又尖,他們心裏有些害怕。


    這些二韃子急忙把目光看向豹營將士,見神武軍豹營將士火銃上插著一把刺刀,他們認為好欺負,立即改變攻擊對象,急忙衝向神武軍豹營。


    他們哪裏知道,神武軍豹營將士手中刺刀比長槍兵還要兇悍,不然他們肯定選擇輜重兵出手。


    神武軍迎著漢軍齊步快步迎上去,剛接近漢軍隊伍,一把把刺刀急速捅進漢軍的身上。


    “噗噗噗……”


    兩百多漢軍到死才知道,這些火銃兵好像比長槍兵還要厲害……


    神武軍刺刀陣在建奴和漢軍麵前皆無敵,麵對建奴步甲和蒙軍騎兵圍殺,他們依然遊刃有餘,絲毫不落下風。


    可輜重兵畢竟是新兵,隨著白甲兵加入戰鬥,他們的長槍陣迅速被破開,傷亡迅速增加……


    如果繼續打下去,隨著傷亡增加,輜重兵可能要崩潰,茅元儀雖然心裏著急,可一時也無法調動豹營刺刀兵支援。


    多鐸和孔友德率領的兩千人馬還未動,他們的目標乃是糧車。


    隻要擊潰輜重兵,他們就可以衝到糧車之中,不但可以搶糧草還能點火焚毀糧車……


    “噠噠噠……”


    就在此時,突然一陣馬蹄聲傳來,多鐸急忙迴頭看去,隻見不遠處塵土飛揚,一支騎兵快速疾馳而來。


    隨著騎兵越來越近,戰馬上明軍手中高舉的白杆槍,居然在太陽照耀下閃著一陣陣銀光……


    “白杆兵?”


    三個字立即出現在多鐸的腦海裏,他頓時渾身一顫,幾乎在同時,孔友德也看到疾馳而來的騎兵和他們手中白杆槍。


    孔友德也大吃一驚:


    “王爺,秦良玉何時來到寧遠?”


    多鐸好像沒有聽到孔友德問話一樣,他傻呆呆看著越來越近的騎兵。


    此時多鐸想起渾河之戰中的白杆兵和解圍京師之戰的白杆兵……


    白杆兵的戰術簡單而又高效,那就是以攻代守、以戰代防。


    白杆兵的陣法,一般以24旗為陣,各旗以25人為隊,組成旗頭1人,依次排列為3、5、7、9人,形成尖錐狀隊伍。


    其餘士兵列於陣後,如前排一人倒下,依次補上,以保證隊伍的嚴謹,若前者敗倒,則2重居中者補上,兩翼亦然。


    勝負以五重為限,若皆戰敗,勝無望矣。旗長和總司長均在本旗或本司隊列後陣,旗兵排列如尖錐,而24旗則排列成整體的尖錐體。


    白杆兵這種塔式的戰鬥隊列,非常類似歐洲中世紀另一著名陣法“野豬頭”。


    其進則長槍如林侵略如火,一波便能帶走戰鬥意誌底下的敵人。其退則如古井無波,井然有序,令敵無可趁之機。


    白杆兵的陣法和紀律後來被明末名將戚繼光加以借鑒和模仿,創造出了適合同倭寇作戰的治安戰陣法鴛鴦陣!


    渾河之戰,以石柱和酉陽土司兵7000餘人為前鋒渡河,土司兵渡河後,剩餘川軍也順次渡河,在渾河北背水結陣。


    此時,已經攻下沈陽的努爾哈赤見有川軍在渾河北岸布陣,便命當時的右翼四旗圍攻。


    而剛剛殲滅幾萬明軍的建奴八旗兵士氣正旺,自然是不會將這區區幾千步兵放在眼裏,滿洲騎兵如潮水般向川軍湧去。


    兩軍一交戰,信心滿滿的建奴八旗兵便吃了大虧,這支步兵的戰鬥力遠非以前見過的明軍可比。


    建奴八旗騎兵三次衝擊,川軍都巋然不動,土司兵連續擊退八旗強勁的步騎猛攻。


    挾著攻占沈陽之勝利餘威的建奴八旗勁旅,竟在四川步兵抗擊下死於槍弩者近萬人,後繼騎兵也被打得紛紛墜馬……


    本想一口吃掉白杆兵的建奴八旗兵,在數次衝鋒中反倒折損了數千人,不得不暫時停止進攻。


    不要小看傷亡數千八旗滿洲兵,數千精銳滿洲兵對比那時建奴八旗僅僅十幾萬的人口來說,可謂是痛徹心扉。


    努爾哈赤見右翼四旗衝不動川軍,於是親自率左翼四旗加入圍攻,依然對白杆兵沒有任何辦法,再次損失一千多人馬。


    兩軍血戰時,早就投了滿洲,當了努爾哈赤女婿的李永芳,卻帶來了沈陽城內的大炮。


    他們用大炮猛轟川軍軍營,力戰之下的川軍終於潰敗後撤,3000石柱土司兵斷後,死戰不退,全軍覆沒。


    雖然在渾河之戰中三千白甲兵全部戰死,可他們對建奴造成的傷亡影響極大。


    加上後來幾千浙兵又給建奴深深上一課,讓建奴八旗用十幾年才漸漸把損失的兵源補充上來。


    如果不是有大量的二韃子投靠建奴,努爾哈赤經過此戰之後,很可能再沒有能力繼續征戰遼東……


    所以,當多鐸看到數千白杆兵前來支援時,他的心頓時涼哇哇的,他知道在付出極大傷亡後,打劫明軍糧草肯定又要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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