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軍龍營陣中,主將閻應元跨在戰馬背上,他臉色平靜目光如炬。


    看看進入一百八十步左右的漢軍火槍陣,他眼中露出一絲不屑。


    片刻後,閻應元又把目光看向漢軍陣後的滿洲騎兵。


    麵對號稱滿萬不可敵的建奴兩黃旗主力,他不但沒有絲毫驚慌,目光反而變的熾熱起來。


    “傳本將命令,等二韃子進入一百五十步,立即開火!”


    “喏!”


    正常情況下,護國軍經常會在百步左右開槍。


    這次因為漢軍身後有大量建奴騎兵,閻應元最終決定在一百五十步齊射。


    另外一個神武軍虎營火槍方陣,有虎營主將張書廷坐鎮指揮。


    雙目緊盯著漢軍和他們身後建奴,年輕將軍眼中充滿戰意。


    張書廷雖然沒有閻應元名氣大,可他卻是實實在在的東宮衛隊元老級別人物。


    後來被派到昌平訓練新軍,他麾下訓練的新兵戰鬥力絲毫不低於護國軍。


    在護國軍重組後,朱慈烺把自己這位愛將調到神武軍任虎營主將。


    可見朱慈烺對張書廷的看好,要知道張書廷今年才十九歲而已。


    神武皇帝年輕,他麾下護國軍大部分將領年齡都不大。


    抗清三公和孫應元黃得功周遇吉,盧象桐,曹變蛟他們都三十左右歲。


    燕雄鷹,滿義,張煌言,張家玉,嶽洋等人,此時都才二十多歲。


    光複遼東後,護國軍還會有大批年輕將領出現。


    可以說朱慈烺麾下這些年輕大將們,再征戰二十年不是問題。


    朝中更有大明棟梁孫傳庭和盧象升,李岩等一批頗具才華的年輕一代也在迅速崛起……


    指揮台上神武皇帝朱慈烺舉目四下觀望,見兩個火槍陣已經進入臨戰狀態。


    方陣將士們個個站的筆直,他們平端線膛槍,目標已經鎖定前方靶心!


    朱慈烺滿意點點頭,隨後又把目光看向退出方陣的皇家炮兵營將士。


    此時皇家炮兵營主將戚廣安,已經率領麾下一個千總炮兵登上大淩河堤岸。


    朱慈烺知道戚廣安去做什麽,因為那裏還有五十門一千斤的野戰炮……


    “踏踏踏……”


    陣前漢軍火槍陣已經進入一百六十步左右,在前進十幾步就進入明軍射程。


    漢軍固山額真石廷柱和劉之源兩個漢奸頭子,此時都躲在手持盾牌的家丁人群中不敢露頭。


    雖然這種盾牌對明軍火槍防禦力有限,但此時的作用卻是用來阻擋明軍槍手的視線。


    他們親眼看到幾個建奴牛錄章京指揮包衣阿哈衝鋒時,被明軍一爆頭。


    擔心自己遭到明軍狙擊手的獵殺,他們把自己深深隱藏起來。


    在漢軍火槍隊進入一百五十步左右,張書廷和閻應元幾乎同時發出開槍的命令:


    “開槍!”


    各千總才是現場指揮官,主將一聲令下,千總們立即接管指揮權:


    “第一排,開槍!”


    兩個方陣第一排一千火槍手立即扣動線膛槍扳機:


    “砰砰砰……”


    兩千支線膛槍噴出道道火光,兩千顆錐形鉛彈瞬間激射而出,目前乃是正在排隊向神武軍方陣挺進的八旗漢軍。


    “噗噗噗……”


    八旗漢軍前排火銃手紛紛中彈,他們身上盔甲如同紙糊一般,瞬間被迷尼彈貫穿,立即飛濺起團團血霧,幾百漢軍火銃手慘叫著倒下……


    “第二排,開火!”


    “砰砰砰……”


    神武軍火槍陣不停輪番轟擊,漢軍火槍陣一排排倒下……


    後陣指揮的石廷柱和劉之源看到麾下紛紛中彈倒下,他們急忙高聲喊叫著激勵漢軍火銃手繼續前進:


    “不要停,繼續前進,隻要進入我方射程,倒下的將是明軍……”


    這些漢軍加入建奴後無論戰鬥力還是意誌力,都比在大明時強很多,雖然身邊不停有同伴倒下,但站著的漢軍依然繼續前進。


    “第三排,開火!”


    “砰砰砰……”


    神武軍火槍手在各自千總指揮下,輪番向漢軍火槍陣開槍射擊,漢軍火槍陣頓時一片血霧彌漫……


    但他們仍然舉著旗,敲著鼓、吹著笛子、打著篳鋩,隨著鼓點前進,然而迎接他們的卻是神武軍如雨點般的鉛彈。


    所謂的排隊槍斃,乃是雙方火銃手相互走到自己火銃射程之內,然後麵對麵射擊,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獲得排隊槍斃的勝利。


    這是真正的意誌的較量,廣闊的戰場上,數以萬計的勇敢士兵。


    他們列著一個個整齊的陣形,邁著堅定從容的步伐,冒著密集的鉛彈,前進,再前進!


    他們直到進入射程,擊倒敵人,或被敵人擊倒,然後繼續對射,直到一方崩潰為止。


    波瀾壯闊的大時代到了,這是一個真正以軍人意誌決勝的時代。


    一個屬於真正戰士的大時代,任何不適應者,都將被曆史毫不留情的淘汰!


    曾有漢軍將官建議,漢八旗軍陣以土車等防守,石廷柱認為不可行,那些盾車,或許可以擋住明軍軍一部分實彈。


    但若他們嚴重影響火槍兵前進速度,同時也會影響後麵騎兵衝擊。


    以前麵雙方之戰的經驗,排隊槍斃雙方需要逼到近前,隨後以銃兵對決。


    可神武軍根本不打算和漢軍同舞,他們火銃在射程上遠遠領先,傻逼才會冒著小命玩完的危險和漢軍玩遊戲。


    這樣一來,排隊槍斃就變成單方麵殺戮,連續十幾輪射擊過後,漢軍傷亡超過兩千多人……


    盡管在神武軍火槍陣猛烈打壓下,漢八旗傷亡慘重,但他們銃兵在前,刀盾槍兵等在後,排著密集的隊列繼續前進。


    “砰砰砰……”


    漢軍如此做法和自殺幾乎沒有區別,每前進一步就會有十幾人中彈倒下,傷亡過兩千多人後,他們隻前進了二十左右步。


    看看自己麾下一排排倒下,己方的隊列也被明軍火銃轟的歪歪斜斜,甚至有些人想逃跑。


    鑲黃旗固山額真石廷柱咬咬牙,把腦袋從盾牌和家丁後麵露出來,他對漢軍吼道:


    “快,加快腳步衝上去,不然今日都要死,你們的家族也會受到誅連。”


    “砰……”


    石廷柱剛伸出頭,突然一顆鉛彈從他耳邊擦過,差一點就會打碎他們的腦袋。


    “臥槽,好險……”


    他大吃一驚,急忙又把腦袋縮迴去……


    神武軍陣中一名步槍手盯石廷柱好久了,好不容易逮住一次機會,他卻打偏了,頓時氣的一跺腳!


    “嗖嗖……”


    漢軍在承受神武軍單方麵殺戮時,突然十幾顆炮彈落在他們陣後蒙軍和建奴騎兵軍陣之中,隨後發生爆炸:


    “轟隆隆……”


    建奴騎兵軍陣頓時一陣人仰馬翻,有近百騎兵被當場炸死。


    可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又有幾十顆開花彈在騎兵軍陣和漢軍火銃陣爆炸……


    建奴軍陣地上都被炸出幾十個大坑,在大坑四周到處都是戰馬和建奴殘肢斷臂……


    “轟隆隆……”


    一輪接一輪的炮轟,讓漢軍和建奴騎兵都付出慘痛代價,建奴連還手機會都沒有,這下可把兩黃旗旗主急壞了。


    拜音圖迴頭對英俄爾代叫道:


    “再一直這樣被動挨打不能還手,我兩黃旗今日真的要在此全軍覆沒,命令漢軍跑快點,不然騎兵都要被耗死……”


    本來想用漢軍火銃兵去消耗一下明軍,並給明軍造成一定的傷害,然後建奴和蒙軍騎兵迅速發起攻擊。


    可現在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兩黃旗旗主的預料,漢軍火銃兵不但未給明軍帶來威脅,反而把建奴和蒙軍騎兵進攻路線給擋住了。


    明軍如果沒有火炮轟擊,他們還能慢慢熬下去,現在可好,再這樣下去,騎兵都被炮彈炸潰了。


    英俄爾代想法和拜音圖類似,兩個人瞬間達成協議,立即命令漢軍加快前進速度,同時命令蒙軍騎兵從兩翼發起衝鋒。


    六千漢軍火銃兵已經傷亡超過兩千多人,石廷柱和劉之源都在陣後瑟瑟發抖,現在接到拜音圖的命令,他們都想轉身逃跑。


    當初在大淩河之戰被俘,就是因為怕死才投降建奴。


    沒有想到剛過幾年好日子,明軍在最近兩年突然逆襲,乳峰山之戰被明軍狂虐,今日更是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他們都有些後悔當初投降的決定,早知如此,那時應該和祖大壽一起返迴錦州……


    可是以神武皇帝的性格絕對不會接受他們的投降,再說他們家人都還在盛京,隻有拚命一條路可走。


    兩個人罵一陣娘,隨後命令麾下漢軍加快前進速度:


    “快,大人有令,加快前進速度,抗令者,殺無赦!”


    在石廷柱和劉之源的催促下,漢軍火槍陣加速前進速度,同時蒙古騎兵也突然從漢軍兩翼殺出,快速撲向神武軍軍陣。


    看到騎兵突然殺出,指揮台上遼東總兵邱明仰等文官和崇禎太上皇都大吃一驚,紛紛把目光看向神武皇帝。


    兩百步距離,對騎兵來說十幾個唿吸時間就能殺到陣前,神武軍火槍陣能否擋住?


    這些文官和崇禎太上皇隻能在心裏幹著急,都眼巴巴看著神武皇帝。


    可神武皇帝對此並不在意,他臉上表情還和開戰前一模一樣,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似的。


    “第四排上,步槍手加入齊射!”


    兩個火槍陣指揮官,閻應元和張書廷幾乎同時發出命令。


    早就待命的第四排火槍手,立即上前幾步,三排齊射瞬間變成四排齊射,幾乎同時五百步槍手也加入戰鬥。


    “打!”


    “砰砰砰……”


    兩個火槍陣八千火槍手輪番開始齊射,鉛彈和子彈頓時如雨點般撲向蒙軍騎兵和衝鋒的漢軍火銃兵。


    “噗噗噗……”


    神武軍密集子彈在陣前形成一道道彈幕,衝在前麵的騎兵迅速撞擊在一道彈幕之上……


    頓時飛濺一團團血霧,隨後一排排倒下,麵對多出他們兩倍的火槍手,騎兵也很難有機會衝上來。


    前麵騎兵突然摔倒,後麵衝上來的騎兵根本來不及躲避,戰馬被絆倒,馬背上騎兵也狠狠摔下馬背……


    很多沒有被打死的蒙軍,要麽被後麵上來的戰馬踏的骨斷筋折,要麽腦袋直接被鐵蹄踩碎。


    也有騎兵運氣好逃過一劫,可剛從地上爬起來,立即被神武軍步槍手射殺,現場到處都是他們的慘叫聲和戰馬的嘶鳴……


    “殺!”


    軍陣麵積很大,地方足夠寬闊,被堵住前進道路的蒙軍立即繞過倒地的騎兵繼續衝鋒。


    幾乎在同時,兩黃旗建奴騎兵也發起衝鋒,一萬多騎兵一起衝鋒,大地都開始在顫抖……


    “砰砰砰……”


    這時漢軍零零散散的火銃聲也開始響起,他們不想再被動挨打,一百二十步直接開槍射擊,無論是否能打中明軍,他們也要開銃。


    漢軍旗的火銃兵開始慌張射擊,讓石廷柱和劉之源氣的想罵娘,可他們現在也沒有辦法……


    一輪下去後,神武軍的第一排瞬間倒下幾個人,若不是漢軍旗火銃兵距離太遠又沒有形成齊射,恐怕傷亡會更大。


    “臥槽,這也行,快開銃……”


    看到明軍有人被打倒,劉之源和石廷柱頓時驚喜交加,立即命令漢軍開始齊射……


    前排死傷後,後排迅速補上,神武武軍中沒有人退縮,對著漢軍旗和騎兵繼續輪番齊射……


    火神槍有效射程八十步左右,但並不是隻能打到八十步,鉛彈打到百步開外完全不成問題,主要是無法有限殺傷百步外身穿鐵甲的對手。


    剛才他們有不少鉛彈命中神武軍前排將士,但鉛彈都沒有破甲,在鐵甲上撞擊一下便無力落地。


    倒下幾個神武軍將士倒黴,他們被鉛彈打到臉上和手上,不然根本不會失去戰鬥力。


    “砰砰砰……”


    石廷柱剛想發出射擊的命令,隻聽對麵一陣炸響,火光洶湧彌漫……


    他再看看自己的人,前排瞬間倒了一片,一些沒被打死的漢軍旗的旗丁,痛苦的在地上掙紮著。


    “第二排頂上,快!”


    石廷柱大吃一驚,急急唿喝道,像是在爭分奪秒。


    他被打怕了,知道神武軍的火槍陣一旦開火,接下麵的火力將會連綿不絕。


    神武軍的裝填速速遠遠高於自己的漢軍旗火銃兵,不著急能行嗎。


    “砰砰砰……”


    神武軍再次齊射,龍虎營已經分兵,閻應元龍營對付騎兵,張書廷虎營對付漢軍。


    成千上萬顆鉛彈洶湧的噴出槍膛,對麵隨即發出一連串的慘叫聲,幾百名漢軍火銃手剛剛抬起火銃就莫名其妙的倒下了。


    等他們迴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在地上掙紮著哀嚎了,更多的人已經被打得當場慘死。


    漢八旗陣地頓時一陣騷動,劉之源等軍官拚命的彈壓,空出的位置也從後麵補上。


    好不容易再度組織起了輪射,可是補充的人數還沒有倒下的人數多……


    三排輪射這種戰術,石廷柱也在漢軍旗針對性的訓練過,希望有朝一日能在戰場上和護國軍一戰。


    隻是沒想到,對方的裝填速度快的離譜,四排一輪下來幹翻幾百漢軍和騎兵,


    這種打法太致命了,幸虧漢軍家人都在建奴手裏,不然早就崩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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