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兵盾陣被韃子重甲騎兵撞破後,正黃旗蒙軍數千騎兵立即向陣內拋射箭雨:


    “嗖嗖嗖……”


    雖然都是騎馬射箭,但這些韃子箭術非常高超,近距離幾乎箭無虛發,本就亂做一團的保定兵瞬間有數百人中箭傷亡。


    古代曆史上,放眼整個世界的騎射的水平,成吉思汗率領的蒙古騎兵絕對冠絕天下。


    即使現在蒙古騎射遠不如他們鼎盛時期,但其騎射技術依然很少有軍隊可以匹敵。


    而建奴最著名的並非騎射,而是步弓重箭,他們基本上都是騎馬行軍,下馬用重箭殺傷對手,隨後發起致命近身肉搏。


    八旗滿洲兵裝備精良,幾乎人人雙層甲,精銳白甲兵更是身穿三層戰甲手中使用的乃是重兵器,如狼牙棒巨斧馬槊等。


    在和明軍作戰時,建奴白甲兵非常兇悍,他們往往能以少勝多,有時幾百人殺的數千明軍潰不成軍。


    不過八旗滿洲兵並不會輕易出戰,漢軍八旗作為炮灰部隊先上,後麵是蒙八旗,之後出戰的乃是一些野人女真和阿哈,建奴八旗滿洲兵在最後才會出場,一錘定音撈取勝利果實!


    不過今天乃是一個例外,無論八旗蒙軍還是八旗漢軍,他們都知道今日一戰不會出現八旗滿洲兵的出現,


    因為據他們所知,八旗滿洲正兵主要用來對付小皇帝的護國軍,護國軍不動,八旗滿洲兵就會按兵不動。


    一陣接一陣箭雨拋射在明軍盾陣上,現在盾陣已經是名存實亡,毫無遮擋的保定兵慘叫著一片片倒下。


    不等他們組織起有效進攻,正黃旗蒙軍已經手舉戰刀催馬衝殺進明軍盾陣,對著驚慌失措的明軍直接開殺。


    而那兩百重甲鐵騎除了幾十個在衝陣時受傷失去戰鬥力,剩下一百多人就像一百多鐵人,在明軍亂軍陣中橫衝直撞無人能擋。


    “快,保護大帥!”


    李輔明也開始拚命,他手持一把大刀渾身浴血,連續斬殺數十個蒙軍騎兵,甚至還砍殺兩個鐵甲重騎!


    可他個人再猛,也擋不住幾乎三倍於他們的蒙八旗騎兵,最後身中三箭,小腹還被標槍刺穿,腸子幾乎都要流出來。


    李輔明麾下戰鬥力最強的幾百英勇的家丁,在韃子圍攻下很快隻剩下幾十人。


    但這幾十人死戰不退,拚命保護在李輔明四周,而其他士兵早已經四下逃散,一支三千人的大軍基本打光。


    “不要放箭,活捉明軍總兵……”


    這時正黃旗蒙軍固山額真額哲率領兩千騎兵衝殺過來,遠遠看到一個明軍總兵被他們騎兵團團包圍,不出意外很快會被斬殺。


    既然明軍總兵已經是甕中之鱉,活捉一個明軍總兵遠比砍死一個明軍總兵要有意義,額哲急忙命令麾下活捉李輔明。


    “活捉李輔明……”


    李輔明本來已經抱定為大明戰死的準備,突然聽到四下響起活捉他的唿喊,李輔明冷哼一聲:


    “一群蠻夷休想侮辱本帥!”


    話音未落,李輔明大刀就橫在脖頸之上準備自殺盡忠,可他麾下兩個家丁卻死死抱住李輔明手臂苦苦哀求:


    “大帥不可自尋短見,吳帥近在咫尺,他應該不會見死不救,大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李輔明猛的用力掙脫麾下大聲叫道:


    “若吳三桂想救我們,他早就應該出手了,現在我保定兵全軍覆沒,他還在袖手旁觀,快放開本帥,本帥絕對不能被建奴生擒,若你們一旦有人活下來,一定要上奏神武皇帝,為保定兵討個說法!”


    李輔明已經抱定必死之心,交代麾下幾句,他就要抹脖子……


    就在此時,包圍他們的蒙軍突然一陣大亂,一員大將率領兩千關寧軍殺入敵陣,此人手持一把大砍刀異常勇猛,擋在他前方蒙古騎兵紛紛被他斬落馬下。


    看到李輔明要抹脖子,此人急忙大喝一聲:


    “李軍門住手,王輔臣前來解圍救你脫困……”


    聽到有人叫他,李輔明急忙睜開眼睛看去,手中大刀也暫停割向自己的脖子。


    卻驚訝發現吳三桂麾下參將王輔臣,正率領一支關寧軍殺過來,吳三桂終於出手了。


    為了不被建奴生擒,李輔明已經準備自殺,但能活著誰願意去死,他急忙把大刀從脖子上挪開,立即對麾下家丁叫道:


    “快快,殺過去和王將軍匯合!”


    “喏!”


    此時李輔明身邊僅剩幾十家丁,但這幾十家丁卻是他麾下最精銳之兵,他們答應一聲,立即保護著李輔明殺過去。


    “殺了明狗……”


    額哲見勢不妙,急忙傳令斬殺李輔明,既然不能生擒,那麽就讓他去死!


    十幾個重甲鐵騎立即上前擋住去路,此時無論是力竭的李輔明,還是他麾下精銳家丁,都無法對重甲鐵騎造成傷害,戰刀砍到他們身上立即被彈開。


    可八旗蒙軍重甲鐵騎手中重兵器卻讓李輔明吃了大虧,麾下幾十家丁為了救他再次傷亡過半。


    眼看李輔明就要被圍殲,王輔臣終於殺到他眼前,看到有重甲鐵騎擋路,王輔臣立即掄起大砍刀,用倒背狠狠砸向重甲鐵騎的腦袋。


    “嘭……”


    一聲巨響,韃子鐵盔硬生生被大砍刀刀背砸塌陷,一股鮮血從重甲鐵騎頭盔裏狂噴而出,重甲騎兵在馬背上搖晃幾下摔落馬下……


    一招得手,王輔臣得理不饒人,連續使用大砍刀刀背狠狠轟擊韃子重甲鐵騎腦袋。


    八旗蒙軍十幾個重甲鐵騎,很快全部被他活活砸死,嚇的其他八旗蒙軍紛紛後撤,暫時都不敢上前,李輔明這才率領麾下十幾人和王輔臣匯合。


    看到王輔臣居然在重圍中把李輔明救走,額哲大怒,立即命令放箭:


    “快,放箭射死他們……”


    一瞬間箭如飛蝗,王輔臣帶來的關寧軍雖然身穿重甲,但還是有數百人中箭身亡。


    正常情況下,吳三桂應該率領剩下關寧軍前來支援,可王輔臣並未發現吳三桂方向有什麽動靜。


    他知道吳三桂有私心,為了保全麾下一千多精銳家丁不敢輕易涉險,他在等待賀人龍的秦軍到來。


    王輔臣心裏很是不爽,幾路人馬若都是如此,明軍如何能打勝仗?可作為吳三桂的參將,他也隻能在心裏抱怨而已。


    “兒郎們,隨本將殺出去!”


    好一個王輔臣,他再次舉起大刀一馬當先在前開路,硬生生從兩倍於他的八旗蒙軍中殺出一條血路,把李輔明救出去。


    王輔臣本來是大同總兵王樸麾下遊擊,但王樸也是一個逃跑將軍,他一直無法發揮自己的能力。


    後來朱慈烺斬殺王樸,並調燕雄鷹為大同總兵,燕雄鷹隻有二十歲左右,以前從未聽說過此人,讓燕雄鷹做大同總兵,王輔臣很不服氣。


    後來燕雄鷹整頓軍紀,發現王輔臣有不少小毛病,按照朱慈烺嚴格用人標準,作為刺頭王輔臣被清理出大同軍。


    離開大同後,王輔臣就去投靠了吳三桂,吳三桂利用自己的人脈關係,最終讓他官升一級做了麾下參將。


    與吳三桂洪承疇祖大壽等人相比,王輔臣在明末不怎麽出名,但他在明末清初絕對算一個風雲人物,七次背叛主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三國名將呂布因為先後給丁原、董卓當義子而被張飛罵作“三姓家奴“,以示對他多次背叛的嘲諷和不屑。


    後來,“三姓家奴“就成了反複無常、不忠不義、以身侍賊之人的代名詞。


    對於所謂“貳臣“的標準判斷和價值取舍,在不同的時期是截然不同的。“良禽擇木而棲“是主流,兩宋之後始有“貳臣“。


    在夏商周三代乃至之前的傳說時代,由於統治能力以及技術條件等方麵的限製,隻能實行分封製。


    即天子將土地及人口分封給王室、功臣、前代帝王後裔以及世居於某地的氏族部落(即諸侯)。


    而諸侯在其封國內享有世襲統治權的同時,也負有服從天子命令、朝貢、征戰等義務。


    所以諸侯雖然在名義上分邦,但實際上同為一國。在這種情況下,諸侯國間的人口流動以及另仕他國,在當時是一種尋常而且普遍的現象,並不被視作背叛。


    像在春秋戰國時期,各種人才周遊列國、兜售政治理想和學術主張的情況非常普遍,一朝得誌反過頭收拾起自己的母國來,也毫無所謂的“忠義“負擔。


    比如人才出得最多、出走的也最多的魏國就深受其害,被商鞅、張儀、吳起、孫臏等“自己人“搞得極慘,但似乎沒有人指責商鞅等人的行為是背叛。


    甚至被視為萬世師表的孔聖人,也身體力行的踐行這一價值觀。


    從此“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就成了那些不想在一棵樹上吊死的“貳臣“們在選擇“棄暗投明“時理直氣壯的借口。


    即便秦滅六國後,以郡縣製取代了分封製,這種情況也沒有發生什麽改變。


    比如呂布所在的三國時代,像他那樣朝秦暮楚的行為,其實依然很普遍,而且大多不被視為是多麽嚴重的事情。


    所以魯肅在勸孫權抗曹時,才可以坦然說出那句“今肅可迎操耳,如將軍,不可也。“


    甚至到了唐初,李世民大帝視若鎮國之寶的“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中,將近三分之二都有過叛主的不良記錄,也沒見他們受到過什麽猜忌和苛待。


    比如爵封胡國公的名將秦瓊,曾先叛張須陀,再叛瓦崗,又叛王世充,經曆堪比呂布,在民間傳說中卻是氣節無雙的典範,這讓呂奉先情何以堪?


    即便是被視為忠諫之臣的典範、有千古人鏡之謂的魏徵,也是先叛隋、再叛瓦崗、繼叛隱太子李建成。


    但這些經曆絲毫不影響他受到李世民的重用,並名垂青史。


    李世民就靠著滿朝的貳臣和叛將打造出一個盛世大唐,成為史上最為名副其實的天可汗、千古一帝。


    不過這種情況從宋朝起開始出現了變化。


    在此前,無論是司馬氏篡魏代晉,還是楊堅搶了外孫的江山、李淵撬了表兄家的牆角,似乎都沒怎麽挨罵,五代時期權臣武將謀朝篡位更成了家常便飯。


    可是輪到趙匡胤拿著這個老劇本,上演了一出黃袍加身的戲碼之後,卻屢遭詬病甚至譴責。


    趙匡胤發動陳橋兵變,逼迫符太後和恭帝柴宗訓這對孤兒寡母禪讓帝位,由此建宋。


    316年後,元朝大軍兵臨臨安城下,南宋謝太後和另一位恭帝、年僅6歲的趙?被迫出降,宋朝滅國,於是有人作詩嘲諷道:


    “憶昔陳橋兵變時,欺他寡婦與孤兒。


    誰知三百餘年後,寡婦孤兒又被欺。


    連皇帝都要挨罵,當臣子的再想三心二意,就要承受更大的壓力了。


    史上被冠以叛臣、賣國賊等名頭的壞蛋,大都出自兩宋之後。


    明朝出現了現代意義的“漢奸“這一詞匯,乾隆幹脆編纂了一本《貳臣傳》,收錄了曾在明清兩朝做官的120餘位人物。


    首先,在兩宋之前的朝代興替大多發生在漢人政權之間,基於上古時期的傳統以及同文同種的認同。


    這種以臣代主或是臣子擇主而仕,並不是什麽讓人無法接受的事情,也很少被引申到道德層麵進行評價,更與民族大義、氣節操守無涉。


    不過自唐末以後崛起的北方遊牧民族,不再像匈奴、鮮卑、突厥那樣對於中原王朝而言僅僅是邊患或癬疥之疾。而是有能力占據中原半壁江山,甚至將漢人政權取而代之,成為華夏共主。


    這樣一來,隨著夏夷之間民族矛盾的日益突出,那些貳臣們的行為就不再是同文同種間的“賢臣擇主而仕“,而被視為對於家國、宗族以及祖宗的一種背叛。


    其次,南北朝時期的劉宋開國之君劉裕,曾經首開一個很惡劣的先例,那就是對前朝的亡國之君斬盡殺絕,從此類似的事件愈演愈烈。


    這樣一來皇帝的日子就不好過了,一旦亡國基本就意味著身死族滅的下場,使得他們即便是為了保命,也對臣子的忠誠度要求越來越高,並在兩宋以後達到巔峰。


    比如像往曹操、武則天等人身上潑髒水都是宋儒開始幹的,強調正統和忠君。


    做臣子的再想“良禽擇木而棲“所要承受的道德和輿論壓力遠不是此前幾百、上千年前的前輩所能比擬的。


    於是像魏徵、秦瓊這樣的人物若是晚生個幾百年,一定會被冠以貳臣、背主等罵名。


    不過凡事有例外--若是實力、能力突出或是身處要害之處,那麽哪怕他如何不忠、怎樣反複,為上位者都得捏著鼻子忍著,起碼是暫時忍著。


    明末清初時就有這麽一號人物,一生中先後七次叛主,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的名字叫王輔臣。


    ……


    今天開始恢複正常更新,若身體許可,不會在隨意斷更,感謝一路跟隨的讀者大大們的不離不棄,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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