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禮部侍郎楊士聰之後,又有十幾個南方官員出班附議。


    他們憤怒程國祥在新皇即將登基繼位前提出逋賦之事,此舉等於殺人誅心。


    可他們又不敢反對新皇提出追繳逋賦之事,隻能提出減免部分逋賦。


    因為南方士紳幾乎每家多多少少都存在這個問題,特別是南直隸下轄州府。


    曆史上逋賦多次因為天災被減免,江南士紳豪商並非沒有銀子。


    可以說絕多數都是故意拖欠賦稅等著來年減免,其行為極其惡劣。


    要知道朝廷赦免的是災區小民的賦稅,並不是所有人全部赦免。


    百姓十畝地受災赦免,絕收肯定餓肚子,可有世家大族十幾萬畝甚至幾十萬畝,肯定不會全部受災絕收。


    即使有些田地遭受損失,他們家還有商鋪和其他收入,甚至存糧幾年都吃不完,不可能挨餓。


    結果在多方操作下,有錢有權世家全部進入赦免之內,肥了很多人,苦的唯有朝廷。


    朱慈烺和程國祥昨晚已經談過此事,對內情了如指掌,怎麽能讓這些文官忽悠。


    他目光如刀冷冷看著這些文官,隻看的楊士聰他們後背開始發涼。


    老奸巨猾的楊士聰頓時感覺不妙,今天似乎不該出頭,於是急忙拱手說道:


    “陛下,臣隻是提個建議,朝廷若有困難,臣收迴剛才所奏,全力支持陛下收繳逋賦!”


    好一個不要臉的楊士聰,竟然自己主動打臉,說罷就退迴朝班。


    他好像什麽話都沒有說似的,把支持他的那些文臣晾在當場。


    朝中群臣都被他無恥之舉震驚到,看他的目光既厭惡又佩服!


    而那些支持他的文官當時就被同伴搞懵逼,他們反應過來後,個個氣的臉色鐵青,甚至有人直接大罵:


    “楊士聰……你無恥之極……”


    楊士聰假裝什麽都沒有聽到,心裏卻在想:


    “一群笨蛋,難道不知道什麽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小殺星眼神想殺人,難道你們看不見……”


    看到楊士聰不為所動,又有七八個文官意識到問題嚴重性,他們也麵紅耳赤拱手退迴朝班。


    戶部郎中王永吉依然振振有詞:


    “陛下,臣依然請求減免南方逋賦……”


    “臣附議……”


    三四個文官不屑楊士聰等人無恥之舉,繼續力挺王永吉。


    朱慈烺眼睛盯著王永吉,心裏已經默默在和係統交流:


    “係統,查查王永吉為官之道!”


    “叮,王永吉,字修之,南直隸高郵人,崇禎十七年冀遼總督,曆仕明清朝兩代,貳臣之一,與劉澤清一起投降建奴。家族逋賦一萬二千兩!”


    “叮……”


    在朱慈烺係統麵前不要想玩花樣,係統能把他們底褲都扒出來。


    就在王永吉吉他們感覺新皇不會為了他們諫言減免逋賦而開罪之時,朱慈烺緩緩開口了:


    “王永吉,南直隸高郵人,家族逋賦一萬二千兩,你身為朝廷命官,完全不顧朝廷安危拖欠逋賦一萬多兩,居然大言不慚減免逋賦,知不知道羞恥二字怎麽寫?”


    朱慈烺一番話,頓時讓王永吉渾身一顫,他知道家族有逋賦問題存在,可新皇如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雖然心裏慌得一逼,可新皇空口無憑,王永吉當然不會承認。


    “撲通……”


    他急忙跪倒高聲喊冤:


    “臣冤枉,並不知家族之事,請陛下明查。”


    雖然曆史上是二臣,可現在曆史已經因為朱慈烺穿越而改變。


    朱慈烺不可能因為王永吉逋賦一萬兩就殺人。


    至於他敢公開反對逋賦,主要因為在崇禎做皇帝時養成的習慣。


    “來人,把他們全部帶下去,立即查抄家產,若府中不超過五萬兩銀子可以寬恕。若從你府中查抄出五萬兩以上,貪汙受賄殺你們一個二罪歸一。”


    “遵旨!”


    李若璉一揮手,錦衣衛立即把這幾個文官帶下去。


    “好險,幸虧我反應的快……”


    楊士聰感覺雙腿一軟點嚇癱,暗暗慶幸剛剛跑的快,不然下場和王永吉一樣。


    王永吉和幾個文官聽到要查抄他們府邸,頓時大驚失色,急忙磕頭求饒:


    “陛下,臣冤枉,臣不反對逋賦,請陛下寬恕……”


    現在朝堂變成新皇一言堂了,誰敢公開反對他,基本死路一條,王永吉此時終於開始後悔。


    可朱慈烺根本不理睬王永吉等人,他們立即被一群錦衣衛拖走。


    王永吉被拖走後,朱慈烺目光看向李邦華道:


    “首輔大人,朕命你為欽差大臣,賜尚方寶劍,三品以下有先斬後奏之權,三日後啟程到江南收繳逋賦。


    愛卿到江南之日算起,補交逋賦期限為一個月。對拒絕上繳和拖延上繳逋賦之人,要嚴格處置。


    勳貴降爵一級處理,有世襲罔替的取消世襲。士紳大族三族十八代不能參加科舉,有官位在身的族人,即刻免除官職永不錄用。”


    這下不但滿朝文武駭然,連內閣閣臣和首輔李邦華都嚇一跳,新皇對拖欠逋賦處置過於嚴厲。


    李邦華急忙躬身施禮:


    “陛下,如此處置是否過於嚴厲,請陛下三思!”


    朱慈烺淡淡道:


    “在大明江山危難之時,他們可以在秦淮河一擲千金,卻故意拖欠朝廷稅賦不交,有何資格在朝為官,朕意已絕,無需多言!”


    李邦華立即躬身領旨:


    “老臣遵旨!”


    大明中後期,逋賦一直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有朝廷官員不作為,也有地方官官相護。


    崇禎朝因為缺銀子,最終導致大明這艘破船沉沒,江南拖欠逋賦知道大明滅亡都未上繳。


    別人做不到,但朱慈烺一定要做到,因為他手裏有槍心裏不慌。


    你敢和老子耍賴,老子就要你們小命,不服盡管來試試,是你頭鐵還是他刀快。


    逋賦不交可以,士紳三族十八代不能科考,在位官員立即免職,敢拖欠逋賦不交,士紳家族從此退出大明官場。


    江南那些勳貴更是富的流油,不想繳稅是吧,取締世襲罔替爵位降檔,看看是銀子重要還是爵位重要。


    北方勳貴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先給南方士紳一個下馬威,更厲害的還在後麵。


    李邦華退迴朝班,朱慈烺又說道:


    “在朝廷困難之時,父皇傳旨取締了驛站,如今形勢已經有所好轉,朕認為有必要恢複驛站,工部派人在原址修建驛站,戶部要鼎力支持。


    新建造驛站和以往有所不同,新建驛站分兩部分,也就是官民兩用,路上行人和商賈皆可在驛站休息停留,驛站收取適當的費用。


    以後所有官方出行,都有朝廷提供一定的費用,無論大小官員住驛站全部自費,這樣驛站完全可以自給,無需朝廷養護。


    但有個例外,如軍隊戰報傳送等依然免費,就是除了軍用免費外,其他全部需要自費。到時戶部列出詳細收費細節交朕禦覽。”


    朱慈烺這番話頓時在朝廷有引起轟動,自古以來驛站從未對百姓和商賈開放,官方住站全部免費。


    現在竟然對外開放收取費用,並且連官方進駐驛站都要收費,如此操作驛站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兵部侍郎王家彥出班躬身施禮: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請陛下明示,驛站軍民部分會不會泄露軍事機密?”


    王家彥乃是兵部侍郎,他隻關心兵部之事,所以才有此一問。


    朱慈烺淡淡一笑道:


    “愛卿所言極是,朕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新建驛站官用和民用必須分開,嚴禁雙方在驛站來往。


    一旦發現有人膽敢違反規定必須重罰,朝廷會終身禁止其進駐大明所有驛站,朕料想他們不敢造次。


    還是就是驛站財政問題,所有驛站負責人和內部管理人員,必須嚴格遵守驛站規章製度,膽敢貪汙受賄者,殺無赦!”


    “吾皇英明,臣支持陛下英明決定!”


    王家彥躬身一禮迴歸朝班。


    戶部尚書程國祥和工部尚書孟兆祥急忙出班領旨:


    “陛下英明,臣遵旨!”


    朱慈烺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在孟兆祥和程國祥領旨後,他又說道:


    “工部征用勞役時,必須向百姓說明,今後大明勞役和以往有所不同,朝廷會免費提供飯食,三頓管飽。


    不願勞役的百姓和商賈可以出錢替代勞役,工錢必須當天如數收取,收取工錢用於補貼勞役百姓。


    不準克扣,不可欺壓百姓,更不能讓百姓免費為個人做事,記住,這是朕的底線,任何人都不例外。”


    程國祥和孟兆祥聞言都是一愣,修路修建驛站需要大量勞役,全部免費管飯一天三頓吃飽。


    這可不是開玩笑,需要很大一筆開支,國庫能耗得起嗎?新皇雖然會掙錢,可也是一個敗家子啊!


    見兩個老天發呆,朱慈烺微微一笑道:


    “無妨,銀子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國庫消耗得起,若國庫遇到困難,戶部盡管向朕開口便是。”


    “遵旨!”


    程國祥和孟兆祥領旨退迴朝班。


    ……


    率領護國軍在江南的黃德功孫應元兩位將軍,在接到皇太子飛鴿傳書時,沈千萬已經把糧草送到他們軍營。


    此時二人和將士們還不知道崇禎皇帝已經禪位,都還以皇太子相稱唿,謝過沈千萬,他們準備第二日撤離返迴京師。


    至於剿匪之事,二人並未在意,以後立功的機會很多,他們也不願意為南方士紳賣命。


    在黃德功和孫應元率領大軍渡江返京之時,另外一支大軍已經悄悄進入南江南,他們正是劉國能部。


    此時劉國能部人馬已經超過張獻忠,因為又有一支流寇大軍投入他們麾下,這支流寇大軍乃是李萬慶麾下人馬。


    經過張三李四的整頓,李萬慶麾下三萬多人馬最終留下一萬多青壯,加上劉國能部原有的五萬人馬,目前總兵力已經達到七萬之多。


    南直隸


    南京乃是大明留都,雖然和京師一樣設有六部,但真正有實權的隻有戶部和兵部,目前兵部尚書乃是張國維,戶部尚書楊文嶽。


    原本戶部尚書乃是燧發槍之父畢懋康,畢懋康被朱慈烺調到兵仗局,他的位置有楊文樂接任。


    欽差大臣李邦華還未動身之前,朝廷已經有聖旨到南京。


    當戶部尚書楊文嶽接到催繳逋賦的聖旨後,他的腦袋馬上大了一圈,他當然知道催繳逋賦的難度有多大。


    作為南京戶部尚書,楊文嶽能力一般中規中矩,但對大明朝廷還算忠心,立即把聖旨內容下發到南直隸各州府縣。


    接到南京戶部的催繳逋賦的文書後,各地方官員都瞬間傻眼,他們無論如何沒有想到繼續拖欠逋賦的後果如此嚴重。


    開玩笑,作為讀書人,三族十八代不能參加科舉什麽概念,對南方士紳來說,還不如幹脆殺了他們。


    “什麽?一個月之內補交全部逋賦?不然十八代都不能參加科考……”


    江南各地拖欠逋賦家族看到文書全部都傻了,前段時間屯糧用掉他們庫房中半數以上的銀子,怎麽突然又把簿賦問題又提上日程,這不是想讓他們傾家蕩產嗎?


    逋賦拖欠又不是崇禎朝才有,大明建國以來始終都有拖欠……


    盡管背後罵聲一片,但為了家族不被禁止科考,李邦華還未到南京,一些膽小的士紳地主大戶立即開始補交逋賦。


    太倉張家,張家家主坐在院子躺椅上,心裏還在想著自己損失的數十萬兩白銀,突然總管來報:


    “老爺,出大事了,您看看這個,戶部剛剛送來的。”


    張家家主不耐煩的瞪一眼自家總管:


    “淡定,何事如此驚慌?”


    說話間,張家家主接過總管手中文書觀看。


    片刻後突然渾身一顫,差點從躺椅上摔下來,旁邊一個青花瓷茶杯摔落在地,瞬間變成四散的碎片。


    總管急忙伸手扶住他不禁叫道:


    “老爺淡定……”


    話已經說出口,總管才反應過來,這種話哪裏是他一個小小管家能說的,急忙躬身賠罪:


    “小人口誤,請老爺責罰!”


    太倉這個張家家主不是別人,正是明末赫赫有名的複社創始人張薄,


    複社是明末以江南士大夫為核心的政治、文學團體,有小東林之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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