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閑下來, 他們一時還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去往何方。之前都是趕著時間過, 現在停下來, 感覺自己甚至失去了休息的能力, 世界好像一下子就空了。


    桑煜悄悄把楊欣暢拉到一邊, 低聲問她家裏的情況,“小楊姐,你家裏那邊同意離婚了嗎?孩子打算怎麽辦?”


    楊欣暢不知應該如何描述,說她也不知道?自從這邊,她刻意迴避了這些問題,甚至連一雙子女的情況都沒有過問。現在這個問題拋出來,她啞口無言。


    良久,桑煜才繼續往下說,“小楊姐,不是我這人心腸壞。你這件事不能再拖了,難道你這一輩子都要限在那樣的火坑裏嗎?”


    這些話本來不應該他來說,他也沒有立場說。隻是,多少楊欣暢都算是他們關係親密的一份子。這個隱患也一直哽在他的心裏,拔不出來咽不下去。


    他最後下了一味重藥,“小楊姐,你得這次迴去把事情處理好,拖延對誰都沒有好處。”他還有一句話沒提,拖到最後為了孩子妥協了,他們不就是裏外不是人了嗎?


    他開這家店是為了拿股份養老,而不是在這裏為了雞毛蒜皮奮鬥一輩子的。


    她到底還是下定了決心。當天就連夜迴去,也是,哪有母親心裏不惦記著孩子的,隻是盡力不讓自己去想而已。


    桑煜這邊規格還更高些,老桑親自開著車拉著兩位大少爺一塊兒迴的家。還是讓兩個小年輕坐在一塊兒這感覺對些,他無論和誰坐都覺得渾身不對勁兒。


    徐女士老早在家裏收拾做準備了,去巷口斬了鹵鴨子,老母雞已經燉好了,等著老桑迴來接力幹活,把燉雞裏頭的大塊肉撈出來炒醋雞。八爪魚也在冰箱裏解凍了,等著做得好迴來。


    一進門,徐女士就連忙招唿他們吃水果,飲料冰著的也有,常溫的也有,茶葉全都翻出來,一樣樣茶幾幾乎都要擺不下。


    成璟剛打個招唿,徐女士就往他手裏塞了一個大紅包,“來來來,你一定要收下,我們這邊規矩就是第一次上門一定要收紅包的。紅包不收的話,你是不是就對我家小子沒那個意思?”


    “謝謝阿姨。”成璟沒思索,立刻收下了。


    不過,徐女士倒是很滿意這個表現,“對啦,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上門就是要大大方方的,長輩讓你收的東西收下就好了。推辭來推辭去就不好了。”


    也不等桑煜說什麽,就招唿著成璟把行李拎到隔壁客房去。“裏頭被單什麽我都換過,被子給你另外又弄了一床,不夠和我說,這邊早晚溫差大,別凍著了。”


    成璟就點頭,去房間裏放行李箱。隻是再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兩個盒子,不由分說地塞到了徐女士手上,“阿姨,這是我作為小輩給你挑的,你也不要推辭。本來還要買點煙酒什麽的,但是桑煜和我說,叔叔煙酒這些家裏都管得嚴,我就沒帶。第一次上門,我準備的太簡單了一些。”


    盒子打開,碧綠的鐲子和手串在陽光底下仿佛都透著光,一看這深邃的顏色就知道不是隨隨便便能拿下的。


    徐女士下意識推辭,“不不不,這太貴重了……”


    成璟立刻話頭接上,“阿姨,您剛剛說了,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那時候一看到這鐲子手串,我就想到叔叔阿姨了,這就是緣分。憑著緣分請迴來的禮物,總不能退給我吧。”


    徐女士看看桑煜,看看老桑,還是把東西收了下來。別人好孩子記掛著他們,隻要孩子負擔得起,不勉強。他們做長輩的樂樂嗬嗬收下就是,總不好叫小輩失望。


    鐲子徐女士悄悄摸了又摸,還是放迴了房間,仍然嘴硬解釋,“這鐲子好是好,就是戴著不方便幹活,我就擔心把它弄碎了。”


    “那是我考慮的不全麵。下次帶阿姨親自去挑一挑墜子。隻是我的眼光不行,怕不是阿姨喜歡的款,就先請了個鐲子。下次我們一塊兒去。”成璟立刻接上,幾句話下去把徐女士哄得心花怒放。


    桑煜卻感覺到了深深的背刺,“等等,徐慧娟,你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說讓小成不要帶禮物的,然後,你說你也不包紅包,簡單一點來的,這是怎麽迴事。”看那紅包厚度,還特意配了布製的紅包袋子,裏頭的錢沒個三萬絕不可能,剛剛他偷摸著瞧了一眼,都是新錢。


    絕對是提早去銀行裏取出來準備的。去atm上根本沒那麽多新錢。


    徐女士理直氣壯,“當然了,一家人來家裏要拿什麽禮物,隨意點才好。但他是第一次上門,按照規矩一定要給的。這也代表我們同意不是。”


    “那你呢?”


    成璟忽然慌張了一瞬,但很快鎮定了下來,“不是,這不是為了這次特意買的,之前我湊巧看到,覺得這顏色很漂亮就一直放著。等著什麽時候碰麵可以拿給叔叔阿姨。沒想到剛好湊到了今天。”


    “你們兩個都理由充分。”桑煜隻覺得自己太天真了,明明知道徐女士是一個多重視儀式的人,偏偏還信了她隨隨便便的鬼話。


    成璟看他不高興,悄悄把他拉到房間裏,從他書桌櫃子裏又翻出一個盒子,“那個,其實給你也買了一個無事牌,那邊說,男孩子也很多戴無事牌的,平安扣就還是小孩子戴的多。”


    還真的一個都不落下。桑煜隻覺得哭笑不得,你說生氣也沒多大生氣,這人暗戳戳禮物都攢了一大堆,但就是半點口風都沒漏。說實話心裏還真有點高興,你說上了年紀,過了三十之後,看見碧綠的翡翠,玉這些東西,真的是高興,打從心底裏喜歡。


    他也就支吾了一下,也就讓他帶上了那塊無事牌。


    隻是這一迴身的功夫,桑煜眼角撇到行李箱裏好像又有相似的盒子閃過,不等成璟攔著,他一把掀開了行李箱,在裏麵找到了一打小小的平安扣?


    這玩意還能批發的?


    成璟盯著地板小聲解釋,“這個不貴,小巧又好看,送小孩子拿得出手,剛好人都在那兒了,我就都拿了一些,這樣萬一有小孩子過來,我不至於空手。”


    還真是大手筆,古有貴婦手上擼鐲子,今有成璟批發平安扣。


    他好像一直在等著承認,一個正式的機會,讓他切實感覺到,他是屬於這個家的。桑煜拍拍他的肩膀,希望他能堅強,“加入這個家第一步,先來整兩口,老桑可是盼了好久了。”


    老桑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幾下就把一大桌菜給弄好了。醋雞,洋蔥炒牛肉,鹹菜炒八爪魚,酸辣大白菜,黃瓜泥鰍湯,炸酥魚。大菜基本都上了。


    就這他還有些遺憾,“來的有些匆忙,大黃魚沒時間買去,我們湊合吃一點。”


    成璟人一坐下,徐女士就把酒杯送到他麵前,直截了當地問,“白的還是紅的?白酒是你叔叔陳了十幾年的了,紅的是自己家泡的桑葚酒,後勁不大。”


    再迴頭一看,桑煜自顧自吃著菜就當做沒聽見。老桑還是照顧新來的,幫他做了決定,“桑葚酒吧,晚上來點好入口一些,放了這個也三年多了。”


    這次總不好拒絕了,紅通通的酒一整杯滿滿當當,成璟硬著頭皮輕輕抿了一些,入口綿軟,還好不衝。


    桑煜悄悄湊他耳邊吩咐,“喝慢點,這是拿55度紅星二鍋頭泡的,後勁兒足得很,至少還有三十多度,別給你放倒了。”


    老桑擺擺手,“吃菜吃菜,我們不勸酒,能喝多少就多少。”他好不容易找個伴兒能夠來兩盅,可不能一下子給他嚇跑了。


    不過,輕輕抿一口酒再吃菜滋味好像截然不同,吃海鮮的時候仿佛把舌頭那點鮮味放大了,顯示得格外美好。


    不,因為在一起的人不同所以顯得格外美好。


    作者有話說:


    真的感覺現在這個年紀,忽然愛上了盤手串,盤核桃,摸著手串核桃,就感覺怎麽那麽解壓呢。感謝在2023-07-19 10:03:14~2023-07-19 17:22: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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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 蔥帶肉燒餅


    同樣是喝酒, 應酬就算是再好的酒也難以下咽,但此時此刻,在自己家裏, 抿一小口,配兩筷子菜,他才第一次感受到別人嘴裏沒事喝兩盅的快樂。


    看著他們倆個大塊朵頤,桑煜也從冰箱裏拿一瓶啤酒出來, 再往裏麵扔兩個凍著的冰楊梅, 就是自製楊梅冰啤酒。就著大塊吃肉, 那就是一個痛快。


    就是有一點,容易長胖。


    但在家裏這些都無所謂了, 自己開心最重要,身邊有親人, 吃著喜歡的東西, 喝點喜歡的, 這日子最安逸不過了。


    霸天蹲在旁邊認真地吃著自己狗糧,吃完了和不著急走,就趴在原地等著。徐女士可是心疼壞了,她總覺得霸天在外頭就是吃不好睡不好。燉湯時候都是先把大骨頭連肉燉熟了, 然後把這些給小狗吃的東西撈出去再放調料。


    霸天一向比較克製, 吃到七分飽就停了,適當給自己一點饑餓感會讓它更加投入觀察周圍環境。隻是, 今天到底是不一樣的。


    徐女士盛了滿滿一碗肉,就等著霸天過來, “來來來, 吃肉肉。”


    霸天下意識迴頭看看桑煜, 想要得到許可。可徐女士就不是重視這點規矩的人, 直接把一整塊精肉塞到了霸天嘴裏,“來,霸天吃。”


    這肉都在嘴邊了。霸天默默張開嘴把肉吃了進去。有一就有二,剛剛吃完一塊,第二塊又送到了嘴邊。霸天小心翼翼地避開徐女士的手,隻叼著肉的一個角,輕輕地把整塊放進嘴裏。


    一個喂一個吃倒是顯得分外和諧。


    徐女士喂完小半盤,自己過癮了,還不忘誇誇霸天,“你看看,我們加小天多乖呀,喂肉吃也不扒拉人。真乖呀。比你哥聽話多了,你哥出去都不曉得迴家。”


    “和霸天聊天歸聊天,不帶埋汰人的。”桑煜對自己的待遇發出嚴正抗議。


    徐女士才不慣著他,“之前不是說要迴家做家裏的全職護工嗎?我退休金不要了,三千都給你,你在家裏洗衣做飯拖地打掃衛生,陪伴看電視打麻將,現在人呢?自己跑外麵還把霸天都帶走了,我就不信你沒時間把霸天送迴來。”


    桑煜就當做聽不見,低頭努力扒飯。


    那頭徐女士又看見成璟放下了筷子,急忙招唿說,“吃啊,特意燉的雞,多吃點身體才好。小孩就得吃雞腿。”說著把兩個翅膀上的小腿都夾到了成璟碗裏,“男孩子一點點吃不飽的,別客氣。”


    還真沒客氣。幾輪下來,成璟的碗裏已經堆起了小山。不用他自己動筷子,菜就源源不斷來。


    桑煜本來想叫徐女士少來點,剛起個頭就被懟迴來了,“我知道的,喝酒的人都需要吃很多菜的,沒菜這酒也順不下去。”


    為了避免台風尾掃到自己,桑煜匆匆吃完菜就抓緊時間下桌,人剛起身,又被徐女士逮著了,“飯呢?就吃兩口菜,不吃飯了?這才多少東西啊。”


    “我不餓。”桑煜抓緊把碗放了,拽著霸天去陽台梳毛,“霸天毛有點打結了,我帶它梳一梳,我去陽台弄,把門關好,保證不讓毛飛進來。”


    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狗都要喂撐著了,霸天肚皮溜圓,但是徐女士都把骨頭湊到了它麵前,不張嘴實在是沒有禮貌,隻能老老實實繼續。


    窗外夕陽早已落下,風徐徐吹來清涼,借著客廳的光桑煜給霸天慢悠悠地梳毛,它身上浮毛不多,清理起來不算困難,隻是梳子滾過的地方還是有白毛梳出來。


    話說他一直有個問題鬧不明白,怎麽無論是白狗還是黑狗,身上梳下來都是白色的毛?雖然裏層是白的這點能理解,但是外頭那層黑的去哪兒了呢?


    搞不懂也不耽誤他繼續給汪梳毛。等他在外頭磨磨蹭蹭給汪弄了一遍,裏頭那兩人飯也吃完了,老桑看著麵色如常,健步如飛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不挪窩了。


    徐女士收拾好碗碟,帶著霸天出門遛彎,這遛彎不帶點伴兒總感覺比別人矮了一頭,這狗帶著,走路都帶風,走再遠的路都不覺得累。


    走之前,徐女士照例打算拉上老桑一塊兒,剛剛消消他的啤酒肚,“老桑老桑,快點出門散步了,遛狗順便給你買根甘蔗啃。”


    叫了幾聲人也不應,轉過去一看,豁,不知道什麽時候歪在沙發上睡著了。這老桑,還當自己是年輕那時候,還想要年輕人比比酒量,這下子現原型了。但是老桑在這了,小璟人呢?


    桑煜剛從客房看了出來,對徐女士做著口型,“睡——著——了。”


    兩個人都是半斤八兩,桌上看著還行,一下桌直接昏睡。成璟還知道給自己換了睡衣,把自己在床上擺端正還蓋好了被子。要不是桑煜仔細,可能還以為他就是閉目養神呢。


    既然這兩個都早早入睡,徐女士也懶得管,直接帶著霸天出發散步。都是成年大男人,自己能夠收拾好自己。


    等清晨第一縷光久違地照進這片窗戶,在他的眼睛上流連,陷入沉睡的人才戀戀不舍地睜開眼睛。成璟緩緩睜開眼睛,盯著外頭的天光愣了三秒,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是燈太亮還是天亮了?


    桑煜躡手躡腳地開門進來,一推門就發現某人直愣愣地盯著陽光看,他幹脆走過去把窗簾一口氣打開,滿地的陽光傾瀉在這個小小的房間。


    “起床了,吃午飯了。”


    “午飯?”成璟立刻從床上彈起來,著急忙慌地穿上拖鞋就要往外跑,“那叔叔阿姨不是等我吃早飯了?小煜你可以把我叫起來的。”


    “叫你什麽啊。”桑煜坐在床上看著他收拾,“他們倆一大早就起床上班去了,家裏也沒開火,我們倆自己出門吃去,吃完去山上摘橘子。”


    “啊?”


    暈暈乎乎的人就這樣換好衣服被帶到了小區外頭的早餐店。此時已經10點半,早餐店裏頭基本沒什麽客人,整整齊齊擺放著的不鏽鋼鍋裏也沒剩下多少早餐。


    但桑煜顯然很是熟悉這個時間的早餐店,一坐下就直接和老板娘點單,“來一盤煎餃,打碗粥,還要6塊錢的醬香餅。”


    “好叻,醬香餅六塊錢啊。”老板娘確認一遍訂單,從旁邊整塊的大餅上切下一大塊,往秤上麵一扔,不多不少,6塊2,剩下的兩毛直接抹零。她把整塊餅轉移到案板上,菜單利落的切下去,隻聽哢哢幾聲,大塊就分成了可口的小塊們。


    餅切好了,隨手又從桶裏打了一勺粥倒碗裏,不多不少,剛好到碗沿。即使手上端的東西再滿,走起路上也是風風火火。她把桑煜點的東西砰的一聲往桌上一放,吩咐了一句,“小菜在旁邊自己加。”又去給別的客人裝油條了。


    成璟還有點沒迴過頭來,直愣愣地看著她幾下給別的客人裝好了油頭包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桑煜發現了一盤拳頭大的麻球,還有一屜發糕。


    他會錯了意思,以為成璟沒吃過好奇,“老板娘,拿塊發糕,再來一個麻球。”這東西就簡單了,塑料袋一裝就上桌。


    看桑煜還打算再點,成璟急忙攔住他,“不用了,這些就夠了。”


    “吃得飽點,下午可得摘一下午橘子,不吃飽沒力氣上樹。”看他還是不清楚吃什麽,桑煜幹脆幫他做了決定,又來了兩個蔥油燒餅,一個加肉一個不加肉的,一碗豆漿,他自己決定鹹的還是甜的。


    這餅是長方形的,剛從爐子裏撈出來,外層焦脆,裏頭暄軟,還帶著麵的清香和嚼勁,配上蔥的香味,直擊你的味蕾,再往下嚐到裏麵一點兒烤得香香的肉沫,這一早上的煙火氣都足了。


    兩口餅下去難免稍微有點噎得慌,那就來口豆漿順一順,渾身上下都是舒坦。鹹的有了,可以來點甜味搭配,成璟看著裝在塑料袋裏的麻球,一時不知道如何下口。


    圓滾滾的一大個就杵在那,還真是被為難住了。


    桑煜拿過麻球,兩隻手一壓,圓圓的麻球就壓扁了,他遞到成璟嘴巴旁邊,“吃吧。”


    外層炸得酥酥的脆殼配上最裏麵的豆沙餡,看著油卻沒有油蒿氣。發糕又是另一種甜味,柔軟有彈性的糕體在嘴裏慢慢消失,仔細吃起來還有一點點發酵的微酸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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