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人已經自顧自打開了帶來的保溫桶,一樣樣往桌子上放了。


    程橙瞪大了眼睛,明顯沒從這種情緒裏轉換出來,剛剛還是一起挨罵的人,現在居然笑嗬嗬在翻吃的,他的大腦裏有消極情緒這個區域嗎?


    見著程橙臉色變化,劉洲在桌子底下猛踩樓辰的腳,但是陷入美食的人壓根沒感覺到這點,自顧自抓了一大塊鹵牛肉享受著。劉洲隻能自己出來打圓場,“那個,樓哥一向都是這樣,沒心沒肺的。”


    明明不會看眼色的是老板,為什麽是員工在替他腳趾扣地。


    成璟也安慰了小姑娘幾句,“你們現在暫時達不到張導要求很正常,我之前也經常在片場被張導痛罵。吃個飯,稍微休息一下,調整一下狀態,找找感覺,明天就會好的。”


    今天這場景肯定是不能繼續往下拍了,就等著吃飯時間換好布景,等會兒接著拍他的戲份。


    聽他這麽一說,程橙更不好意思了,明明是她和樓辰掉了鏈子,現在卻要麻煩別人來趕進度,這喉嚨發緊,感覺什麽都說不出,什麽都咽不下。


    桑煜從保溫袋裏拿出滿滿一大盒小酥魚,往桌子正中間一擺,“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吃飯。”


    除了小魚幹,他還帶了辣的蘸水,在這裏現場把小魚幹分成兩半,一半淋上加了小米辣的蘸水,往程橙麵前一推。“吃不下的先吃兩口小魚幹和酸辣雞爪,魚是我爸自己去山裏釣上來的野生魚,總要賞臉吃上幾口吧。”


    香酥麻辣的滋味在小小的空間裏散開,刺激地人一激靈。臉上還掛著淚痕,手卻不由自主地朝小魚幹伸去。還有泡在湯汁裏的雞爪,一看就已經煮得完全入味就等著人來品嚐。


    許是不好意思,程橙拿了一個雞爪坐在旁邊小口小口吃著,酸味直衝腦門,讓人立刻清醒了三分,緊接著是辣,鮮香,再加上仿佛致死量的香菜和蒜。啃一口就讓你倒吸一口涼氣,感覺嘴巴火辣辣的,但痛快。


    好像身邊的一切煩惱都隨著口辣雞爪遠去了。那刺激的酸辣簡直讓人欲罷不能,忍不住拿過一塊又一塊。


    還沒怎麽著,程橙已經三塊雞爪下肚,此時再矜持著不吃其他菜,好像稍微有點晚了。


    桑煜把蓮子百合粥盛好遞到她麵前,貼心地解釋兩句,“沒事的,這雞爪也是我自己泡的,沒什麽雜七雜八的調味料。要是擔心上火,蓮子百合粥多喝兩口,這個敗火,實在不放心,我還帶了蓮心,你拿點兒迴去泡水就行。”


    “這點蓮心應該都下到張導杯子裏去,我看他那臉色,好像天天都長一嘴燎泡。”樓辰嘴裏塞了兩條小魚幹,竟然還有心思插嘴。


    “閉嘴!”


    房間裏除了程橙她們兩沒開口,所有人都毫不客氣地懟了他。樓辰委委屈屈地往嘴裏又塞了一大條小魚幹。


    既然世界對他如此殘酷,不如怒吃小魚幹。


    他索性把小魚幹嚼地咯吱作響,試圖把桌上所有東西都吃掉以此來報複這些冷漠的人類。


    隻是,桑煜瞥了兩眼他,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勁兒,“等等,你的魚骨頭呢,吐哪裏了?”


    “不用吐呀,裏麵骨頭都嚼得動。”樓辰給他又示範了一次什麽叫生吞整魚。一條小魚從尾巴開始放進嘴裏,哢吧哢吧幾下,就全消失不見。


    雖然可以,但沒必要。


    反正也是閑著,桑煜幹脆自己夾起一條魚,輕輕一用力就能把半條魚肉完整地撕下來,再把魚腹上的挑走,中間的大骨頭也取下來。這樣就得到了兩塊完整的魚肉。


    然後,這兩塊魚肉就到了成璟碗裏,蓋在今天煮的新鮮米飯上。


    米呢,是今年剛收的早稻,比不上東北大米的糯甜,但也能稍微吃個口感,就算嚐個新鮮。


    桑煜挑魚刺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調好了兩條,等到第三條弄好,麵前突然多了一口碗,抬頭一看,不是樓辰還是誰。


    他咧著嘴笑得可歡了,“謝謝老板,我想要兩條可以嗎?”


    啪——成璟一筷子敲在他手上,警告道,“吃你自己的去。”


    劉洲在旁邊都覺得看不下去,把樓辰拽迴來,“樓哥,你不是喜歡魚骨嘛,現在還挑什麽,多吃點魚骨補補腦袋。”


    被懟了一圈,樓辰也不惱,坐在一邊繼續樂嗬嗬地吃著魚。隻是他手腳磨嘰,挑了半天也不得要領,氣急了又要往嘴裏塞。


    劉洲那歎氣是一聲高過一聲,但還是認命拿過來給他挑魚刺,手上做著嘴上也不閑著,“樓大少爺,你真的,要不是有人幫忙,您這飯還吃得進嘴裏嗎?”


    樓辰也不敢明著反抗,隻能自己在旁邊小聲嘟囔一句,“我之前在國外時候,吃的魚都是沒刺的呐。老板又不做沒刺的魚。”


    隻是念叨了一句,他又開開心心繼續吃著魚。


    這性格倒是和之前傳言裏的截然不同,以往都是報道他耍大牌,為人挑剔,現在看來,或許是人們看到的有點片麵了。


    他和助理之間的關係也挺好,看著完全不是那種讓人跪著為他工作的模樣。


    想到這兒,程橙夜忍不住多聊一句,“你們之間看著關係挺好的。”


    “好?完全不行。”劉洲下意識否認,“要不是看在錢份上,誰理他。”


    樓辰湊過來拍拍劉洲,“我知道的,小洲你心裏是有我的,你看,那麽多人有錢,你也隻收我的。”


    不,其實是因為你爸還給了一份補貼,去哪裏找一份工作拿兩份工資的?為了錢,他什麽都可以。但有一說一,樓辰實在不算事多的,就是很多時候讓人感覺心累。


    帶娃的累。


    明明一直單身,但他卻仿佛已經是三年經驗優秀帶娃師傅,體驗感拉滿,他現在已經在考慮丁克這件事了。


    隻是他們這樣插科打諢一番,程橙心裏的重擔也卸下了不少,對麵這個比演地更爛的毫無負擔,她再一直糾結怎麽看都有點不值當。


    程橙也抄起一碗粥,噸噸噸狠狠喝了兩大口,軟糯的米粒湧入口腔那一刻,她情不自禁地送了一口氣,這大米真是該.死的好吃,怎麽能夠怎麽好吃?碳水帶來咀嚼的甜蜜,每一口都在喚醒沉睡的味蕾。


    因為做了油炸的小魚,難免會稍微帶點油,配的另外葷菜就是鹵牛肉,配菜用了非常清爽的毛菜還有涼拌海蜇頭,看著就讓人感覺溫度下降了。湯就沒有什麽新意一點,大鍋的冬瓜湯,連冬瓜帶排骨,裝得幾乎要溢出來。


    一看到冬瓜湯,成璟就止不住臉上的笑,總感覺看著這個湯,就好像迴到了之前錄製節目的時候,無論時候去灶台,打開鍋裏麵總是放著煮好的冬瓜湯或者黃瓜湯,從滾燙吃到冰涼,一鍋湯水吃一天。


    現在想起當時的迴憶,心裏滿是快樂。


    成璟忍不住換了另一口碗先盛了冬瓜湯,這味道——好像有些變化?比之前的滋味濃鬱一些?


    似乎是知道他的疑問,桑煜解釋了兩句,“這兩天天氣熱,水分流失嚴重,所以調味稍微重了一點,而且現在店裏有高湯,加一點進去,調味能夠更豐富一點?不習慣嗎?”


    “不,現在這樣也很好。”成璟搖搖頭。湯的味道在變,他們也在往前走。無論是迴憶還是現在都是一樣的美好。


    仿佛遇見他之後,他的時間終於開始往前走了。


    作者有話說:


    繼續推一推我的新文《寵物點心店》,甜點和萌寵全都有,入手不虧。


    說到酸辣雞爪,我真的好生氣,本來有一家超愛的酸辣雞爪店,老板娘弄的雞爪用陳醋做的,超級入味,微辣的刺激剛剛好。現在想起來還是流口水的程度。現在好多店裏的檸檬雞爪吃著那點甜味有點齁地慌,但是那家不加糖,就是酸辣鹹鮮,每次我都能吃一大份,湯汁還能拌飯。但是,老板娘不能吸油煙,不做雞爪,現在轉做輕食了。


    簡直人要哭暈,老板娘還說要把配方告訴我,讓我自己做。就……配方給我,我也做不出這個味兒啊,做飯真的是一件需要天賦的事情。


    所以,我現在就是吃到喜歡,好吃的店,都是毫不猶豫加老板聯係方式,實時追蹤。之前我有一家很愛的關東煮小攤攤不知道去哪裏了,我找了三個月了都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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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深夜冷淘


    轉頭, 桑煜就在麵前看著他,渾身上下都暖融融的,像是家的味道。他還在絮絮叨叨, “我還給你帶了一點鹵花生和鹽水毛豆,晚上要是無聊可以當宵夜吃打發一下時間。”桑煜從來不用管成璟的口味是什麽,反正無論做什麽,他都會開開心心地吃掉。


    這樣的食客簡直就是每個老板最喜歡遇見的理想型。


    程橙久違地感受到了饑餓, 一時間有點停不下來, 無論哪個菜都好好吃, 鹵牛肉幹脆三片疊在一起往嘴裏塞。隻是塞著塞著,這眼淚就不爭氣的下來, 她依舊默默吃著,好像把所有的憤恨和力氣都在這碗裏傾瀉幹淨。


    樓辰總算是有了一次眼力見, 默默端起自己的碗出門吃, 把空間留給壓力一直很大的程橙, 女孩子肯定不喜歡自己醜醜的模樣被人看見。隻是門口也沒什麽地兒,他們幹脆四個人蹲在樹蔭底下,身後還能吹到電風扇的涼風。


    吃著吃著,樓辰就覺出有點不對來, “小桑哥, 我怎麽感覺這蹲著越吃越餓啊。”


    “唉……”桑煜從來沒一餐飯歎過這麽多次氣,但還是耐著性子問, “所以,你想要怎麽辦呢?”


    “餛飩, 我最近這幾天看見這邊有一個小餛飩很出名, 還有生燙肉的, 我想要吃這個, 吃個一大碗,這樣我晚上肯定能夠睡得著。”


    “是不是還要給你炒碗蛤蜊下酒,再來點油條小籠包?”


    樓辰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好像,好像很可以哦。”


    配上油條小籠包還不得來點豆漿,再弄點冷淘麵對付一下,好麽,這一晚上別消停了,就給他做飯去得了。


    對於這樣的無理要求,桑煜的態度非常鮮明,那就是——“得加錢。”


    樓辰非常爽快地在他那裏充個卡,成為第一位獨家vip,既然錢到位了,那什麽不好說呢?


    桑煜幹脆利落地給他看院子裏還有的食材,“挑挑看,喜歡那些東西,都能做。是需要□□還是到店吃呢?都可以。”


    這待遇提升地有點快,樓辰有些不適應,他試探著問,“送來這裏,行嗎?今天麻煩大家,剛好請大家吃個宵夜?”他一邊說一邊看著桑煜眼色,生怕他當場撂挑子不幹,他躲避不及。


    出乎意料的,桑煜的態度倒是很好,認真地記下他的需求,“你們今晚上換成大夜了,那我給你們送點豆漿過來,晚上吃油條總是有點不消化,給你們換成涼拌雞絲吧,餛飩我給你弄過來,還有別的想吃的嗎?今天店裏剛包了新鮮的素三鮮餃子,要給你帶點過來嗎?”


    “那也來點?加了馬蹄的蛋餃能來點兒嗎?”樓辰嚐試著提高一點自己的待遇。


    沒想到竟然獲得了認可,桑煜又答應了,“今天沒買馬蹄,我讓小周現在去超市找找看,沒有的話裏麵就給你和其他的了。”


    “行,都行。”


    桑煜記下需求就匆匆離開。樓辰心裏越發沒了底,小眼神一直往成璟身上瞟,還是沒忍住給自己找補了一句,“成哥,其實我就是說說,不吃也沒事,就是今天小桑哥好好說話。”


    “嗤……”劉洲實在是沒忍住,“樓哥,你還以為是你的麵子嗎?你別忘了,今天換成誰的大夜了?”


    他和程橙不行,當然是換成哥上了。樓辰腦子這才轉過彎來,端著碗的手也心安理得了,大手一揮宣布,“成哥,今晚上我做東,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我給你兜著呢。”


    倒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成璟三兩口吃完自己的,起身去準備著今晚夜戲去了,雖然劇本台詞他早就爛熟於心,但還是需要一點時間給自己進入狀態。等到進入片場,他就是完完全全的男主角。


    另外一邊,農家樂倒是難得開張了一桌,客人一進門,楊欣暢就急急忙忙給桑煜打電話,桑煜就當做沒聽見,還特意去超市買了幾斤馬蹄,還不忘看了看裏麵有什麽魚蝦之類,弄了兩斤蝦仁才慢騰騰地迴去。


    著急迴去做什麽,不過就是一桌客人,有楊欣暢在也不會把事情做砸的,或者說,他就等著這樣一個機會,可算是來了。


    果然,等他磨蹭完進門,那桌客人已經吃上了,桌上擺著四五道菜,看著也挺像樣。


    一看到桑煜進門,他們倆明顯如釋重負。小周實在沒忍住埋怨了兩句,“小桑哥,怎麽關鍵時刻你就掉鏈子,這手機也不能整天都是靜音吧,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找你呢。”


    “找我幹什麽?小楊姐不是挺像模像樣的嘛。”桑煜故意裝做不知道的樣子,自顧自去裏頭放東西。


    楊欣暢卻品出了一點別樣的味道,她也走到旁邊勸道,“老板,你不能這麽放心我,要是萬一我撐不起這場子,不是砸了店裏招牌。”


    “店就是家新店,也沒什麽招牌,至於其他的,放手去做就行。”桑煜把她帶到角落裏,看客人吃飯的表情,“你看,這就是你的手藝,客人都吃得很滿意。小楊姐,你的手藝即使是開店也是綽綽有餘,隻是你之前待在家裏待得太久了。”


    久到她已經忘記了自己到底是什麽模樣。


    桑煜把她帶到自己做的菜麵前,“你看看,色香味俱全,已經超越了絕大部分人了。剩下的就是一點口味的調整,小楊姐,自信點,你做的很棒。”


    她有點想哭,已經太久沒有人這樣鼓勵她,她在家裏得到的永遠都是否定,好像這個家,這個世界有她沒她都一樣。


    明明,明明她之前也是如此自信的。


    說到這裏,她抹一把眼角的淚水,心裏又有了無盡底氣,“老板,我今天在進口超市看見了芝士,質量還不錯明天我們做雞肉芝士焗飯配意大利麵怎麽樣?剛好也可以給大家換換口味。”


    說起這個她臉上立刻煥發出了神采,“帶辣味的芝士焗飯搭配羅宋湯,我覺得這個搭配很開胃。”


    明天是個陰天,這個搭配或許意外的合適。


    桑煜直接點頭算是同意。“那明天就出兩個套餐,看大家預訂情況。”


    話是這麽說,但桑煜心裏其實有十足的把握,今晚上訂這個的肯定很多,雖然大家都是一個中國胃,忽然來一個焗飯,肯定會有許多人想著換換口味。之前他買多了從家裏背過來的烤箱,還一直都是閑置沒用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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