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拉著一張老臉,臉色極為難看,怒不可遏的罵道:“什麽狗膽包天,你們仗著誰的勢頭?你們都是些什麽東西?一個兩個蹬鼻子上臉了……天天做耗?竟敢打了蘭哥兒?還欺負了我的寶玉?這兩件事,怎麽沒人告訴我?是不是看我老婆子久不理事了,你們一個個的都要反了天了?蘭哥兒與寶玉是多好的老實孩子啊!你們也能黑了心肝的欺負了去!我老婆子還沒死,容不得你們無法無天!是誰?誰欺負了我的乖孫?”手指直指堂下周吉三人,瞪大了眼睛,衝天的怒火仿佛已經壓不住了。


    全部人都盯著堂下的三人,周吉驚得瑟瑟發抖,慌得哆哆嗦嗦的答道:“老夫人,…冤枉啊,不敢……小的不敢欺負少爺啊,小人冤枉啊!小人也沒打蘭哥兒,我……隻是……隻是輕輕的推開他,他……他自己摔倒,磕在桌角上,額頭磕破了一些!…寶二爺的玉佩,也真的不是小人拿的,玉佩不知怎的……會出現在我懷裏的。小人可以發誓,……真的沒拿………!”


    聞言,賈母氣得已經聽不下去了,關係的寶玉事,老太太一向是最重視的,那是她的心肝寶貝,豈能受委屈,周吉的蒼白辯解已經證實確有其事了,就沒必要細究過程了,老太太的忍耐到了極限,憤怒的手指著外頭,怒聲命令鴛鴦道:“今日是誰在院子裏當值,傳她馬上叫幾個人進來,給老婆子把他們給我綁了,都打出去,省得髒了我的地方!”


    “迴老太太,今日是林之孝家的當值,奴婢馬上去傳她!”知道今日有大事情,林之孝家的,帶著幾名粗婦,規矩的候著門外的廊下,聽到老太太命令,立刻帶著一群粗使婦人衝進來,摁住周吉,金榮,賈蒙三對母子,不理她們喊什麽冤,直接堵住了嘴,扭著手臂押著出去!


    賈母迴過頭來,心疼的拉著寶玉到懷裏,抱著他,雙手搓磨著他的臉,一聲“肉”,一聲“乖孫”的喊,又是難過,又是生氣,也抱著哭個不了,王夫人與鳳姐等勸解一會,方漸漸止住了。


    大老爺賈赦一直默不作聲,在旁靜靜的看戲,拿著一把扇子,扇了扇,誇道:“母親大人,環哥兒這迴,可算是立了大功了,今兒不是他站出來,揭穿這些黑了心肝的下人,我們還不知要被蒙蔽多久呢?”賈母聞言,看向賈環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賈赦話鋒一轉,陰兮兮的向王夫人嘲道:“這事可不能這麽算了,下人們都欺負到主子頭上來了,還了得了?到底是仗著誰的勢?老二家的,你這是怎麽管的家?身邊的小人弄權,弄得權勢滔天了!平時連我這不愛管事的性子,都有耳聞,她們可沒少欺負老二的房裏人,還欺負環哥兒,反了天了?這是哪門子規矩?奴仆的譜比主子都大?昨日他們敢欺辱環哥兒,今日她們就能欺辱到嫡子嫡孫,哼…老二家的,你這管家母,做得是不是太不稱職了?”


    賈母沒好氣的瞥了一眼幸災樂禍的長子,卻難得沒有反對他的意思,怒氣未消的道:“老二家的,平時,你也別太慣著下邊的人,主子太寬厚,她們就蹬鼻子上臉,肆無忌憚了,今兒,都敢欺負到我的寶玉身上了,一定好好整治一番了!”


    王夫人站起身,束手聽訓,滿臉愧疚的道:“是的,老太太,是兒媳婦大意了,這些年兒來,托老太太的福,闔家上下都順順當當的,兒媳婦我失了警惕,才讓他們鑽了空子,今日要不是環哥兒鬧起來了,我都不知連蘭兒,寶玉都吃虧了,今兒起,兒媳婦與鳳姐會好好梳理一番府裏,好好的給下邊的人定定規矩!!”


    王夫人心中憋著氣,臉上帶著愧疚,低頭繼續道:“老太太放心,兒媳婦決不輕饒了他們,這就吩咐下去,讓林之孝家的,給她們各打五十大板,全都攆到莊上去,眼不見為淨!”


    賈母還未答應,大老爺賈赦不懷好意的挑撥賈環道:“環哥兒,你母親如此處理,你可還滿意?別憋著,有話直說,如若你覺得你母親偏幫她們,懲罰得太輕了?今天,有老太太給你做主!”


    賈環躬身道:“環兒不敢,母親大人處事一向是公道的,打五十大板,環兒倒是覺得懲罰得過重了,外人不了解內情,難免會誤會我們賈府太苛責下人,不仁厚?事情傳出去,環兒擔心壞了賈家的名聲!”


    “哦,環哥兒,你當真認為懲罰過重了?”賈赦沒想到賈環會這樣說,還盼著賈環與王夫人繼續鬧下去,王夫人如若再出錯,管家的位置就要讓賢了。


    王夫人聞言,臉色稍微緩和了不少,賈環知進退,勉強還算識趣。


    賈赦滿腹狐疑的追問道:“環哥兒,既然覺得懲罰太重了,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理這幾個孽障?”


    賈環一本正經,神態恭順的迴道:“迴大老爺,府裏的事,自有老太太,老爺太太們做主,環兒一黃口孺子,豈敢僭越?”


    “………”


    現在裝起老實了?方才,你環老三,都差點把手指指到王夫人臉上了,現在想起來自己是黃口孺子了?


    庶子賈環展現出來的處事方式,賈政頗為驚歎,勝不驕敗不餒,跟沉浸官場多年的政客一般,一時占了上風,也不驕縱輕狂,該安份的時候,知道克己守禮,很是難得。


    賈政故作看不上,嫌棄的道:“你大伯讓你講,你就試講講,大伯不過是考教考教你,誰還一定要依照你講的辦不成?”


    “是,謹遵老爺之命,孩兒昨日閑暇之餘,翻閱到一本民間野史雜記,裏麵記載了我朝十個曆史傳承久遠的望族,其中包羅有三百年汝南周氏,四百年吳興沈氏,八百年清河崔氏,還有千年望族陳郡謝氏,這些望族,曆朝曆代湧現出很多驚才絕豔,名動天下的賢才,環兒心生向往,深感佩服!但是,環兒也甚為好奇,這些名門望族是如何做到的,能經曆多個朝代更迭,仍然人才輩出,千年不朽,長勝不衰的?”


    “可曾讀透書意,通曉解惑?”賈政自幼喜愛讀書,深受儒家思想熏陶,原欲以科舉出身,賈代善臨終前遺折一本,皇上體恤功臣,賜予他五品工部員外郎,見賈環也喜歡讀書,滿是期許,心中添了希冀!


    “環兒以為,能傳承百年的家族,有兩點,一,耕讀傳家,人生在世,唯讀書,耕田二事是極要緊者,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讀聖賢書,方能修身養性,知書達禮,讀書可通徹,則明理於心,若不讀書,何以立身,行道,顯親,揚名!耕田,用力田畝,則養贍有賴,俯仰無慮。”


    “其二,守法,經曆多少朝代更迭,有優秀傳承的大家族都是時時規範族親,遵守當朝法典,不私設公堂,不濫用私刑法,族內如有違法亂紀,作奸犯科,目無王法,傷風敗德者,通通送官法辦,讓衙門公平審理,可以正效尤,即可震懾宵小,也能避免冤枉了好人!”


    “所以,以環兒淺見,不可潦草對周瑞家的等人施刑,應該送官審理,如若她們是冤枉的,也可還他們一個清白,賈府也需配合府衙審理,查清事實,環兒覺得大伯可派人去周瑞家中看看,是否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如有證據,贓物,也可及時送交府衙!”


    賈赦聞言,雙登時眼冒著精光,去周瑞家看看?這不是明晃晃的讓他去抄家嘛?


    堂上眾人均悍然,王夫人更是遍體生寒,她是完全不相信周瑞家的會欺負她的寶玉,周瑞家的是她王家的家奴,自小跟著她一起長起來的,一貫忠心耿耿。但是,此時賈母暴怒,避過這個風頭,先輕輕處罰周瑞家的和周吉,她沒提周瑞,是想著後用,慢慢查清此事,再收拾賈環!


    賈赦心頭火熱,賈府的幾個管家,眾所周知都是小財主,這是封建皇朝權貴的通性,高門大戶的管家,自有他的一番體麵。賈赦豁然站起,急切的道:“母親,兒子覺得環哥兒講的在理,應該扭送他們去官府法辦,還有,既然周瑞家的敢對蘭哥兒,寶玉都不恭敬,周瑞這廝也必定不是什麽好貨!兒子願意親自走一趟,查清此事,再迴來稟報母親!”


    周瑞家的被送官法辦,就徹底完了,有罪在身的人,賈府是絕對不會用的,賈赦去抄周瑞的家,以賈赦的貪婪,周家沒任何幸免的理由。


    豪門世家的隱私事,老太太見得多了,知道打蛇不死,反添後患,周瑞家的確該死,竟欺負到主子頭上。知子莫若母,賈赦心裏打的什麽算盤,老太太自然心中有數,沉思半響,點點頭道:“去吧,叫上賴大,多加小心,多帶些人去,省的這些黑了心肝的發起瘋,衝撞了!”


    賈赦歡喜的領命下去,賈璉連忙跟上,張羅著叫下人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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