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自古為繁華勝地,城內的西湖更是古今文人雅士駐足詠歎之聖地。


    在那西湖畔的梅家弄乃青樓名妓匯集之所。梅家弄內的各個院子全是極盡奢華的雕梁玉砌,而其中最聞名的要算是凝香閣了。


    凝香閣位處於梅家弄的最裏端。金漆籬門之內是精巧雅致的庭園,和清幽的幾座院落。


    若論豪華氣派,凝香閣並非頂極。但凝香閣卻足達官顯貴、富賈巨商的最愛。隻因在這凝香閣內,有著江南最美的女子--花魁季葒凝。


    時值暮春,花燈初上。梅家弄各家院子傳出陣陣絲竹和歡笑之聲,伴隨著歌妓美妙的曲音,當真是笙歌處處,一片升平之象。


    凝香閣內早已坐滿尋歡作樂的男人,凝香閣的彷母豔娘正穿梭在各桌酒客之間,忙得不亦樂乎。


    “豔娘,葒凝姑娘呢?何時出來讓我們兄弟見上-見?”


    “是啊!請莊凝姑娘過來。”


    幾乎每個廂客的客人都會問上這個問題。而豔娘對這樣的要求則迴以圓滑的媚笑。


    “各位爺兒們,別急。紅凝還在紅樓那邊忙著呢。一會兒有空,一定過來向您敬酒。”


    其實花魁葒凝豈是隨便能見得的。說一會兒有空不過是鴇娘的推辭,來客自然也心知肚明。這紅樓是花魁居住的別苑,隻接待真正顯赫的高官巨富。


    因此沒人會對鴇娘的話當真,更不可能不識相的硬是要葒凝十場。尋歡作樂嘛!隻要玩得盡興,不撕破臉,也就過去了。最重要的是,這豔娘一向與官府的關係極好,黑白兩道都有交情,可沒人敢鬧她的場子呐!


    豔娘一路招唿著客人,一路往紅樓走去。


    推開金漆烏木門,豔娘端上最嬌媚的微笑。


    “沐王爺、曲大人、段大人……”她屈身服了服,從位階最高的一一喚起。廂房內坐的也不過四個男人,但個個位高權重,氣勢也頗不凡。


    這時豔娘瞧一眼坐在王爺右側的男子,是個生客。憑她識人不忘的本事不可能忘記這男子。更何況,這樣偉岸俊朗的人,她是怎麽也會記得的。


    “這位爺,是第一次光臨吧?”豔娘嫣然一笑:“怎麽稱唿呢?”


    男人冷冷地迴視她,默然不語,兀自傲慢地低頭飲酒,根本不把豔娘放在眼裏。


    豔娘的笑頓時僵在嘴邊。


    還沒見過哪個來尋歡的男人這麽冷冰冰的……


    此時沐王爺笑著對豔娘道:“這是我的小老弟,姓陸。你喚他陸爺便可了。”


    王爺是豔娘的熟客,見著她的尷尬,心生憐惜,主動化解了僵局。


    “我這老弟不愛此道,這迴是我硬將他拉來的,你隻要好好伺候他酒菜便行了。”


    豔娘立即會意。什麽樣的客人她沒見過?就算上門來的客人意不在美色,她凝香閣還是有能力提供全杭州城最頂級的酒菜和歌舞。


    “沒問題。”豔娘討好地笑道。“一會兒我替各位爺準備幾道本店主廚新發明的菜色。再叫姑娘們唱幾支小曲兒,跳舞來給您助興。”


    豔娘正準備退下,沐王爺喚住了她。


    “豔娘!”


    “是,王爺還有什麽吩附?”


    “要葒凝過來。”沐王爺臉上出現急迫、渴切之神色。


    這沐王爺三天兩頭的往凝香閣跑,為的還不是貪戀花魁的美色。豔娘嬌媚地一笑。


    “行了,行了,不用王爺交代,我早叫葒凝準備了。”


    豔娘屈了屈身子,即走出了廂房。


    沐王爺滿眼期待,不隻是他,同席的曲、段二位官爺也是-臉急色模樣,隻因能見到季葒凝。


    隻有陸皓騰始於不耐煩地皺著眉。


    “皓騰老弟!”沐王爺拍拍他的肩。“你長年在關外打仗有所不知,這葒凝可真是人間絕色哪……”


    “是啊!葒凝姑娘真可說是國色天香……”


    “豔若桃李,粉雕玉琢……”


    一旁的曲、段二人也一臉神往不已的愛慕表情。他們的心全為-個女人騷動不已。


    陸皓騰漠然地看著眼前的三人。是怎樣的女人可以把朝中一向清廉睿智的沐王爺和曲、段二位大入迷得喪失心神!?


    再美,也不過是個妓女罷了。


    他的眼底出現一抹輕鄙……


    豔娘提著裙角,匆匆跑上紅樓,來到葒凝的閨房。


    “葒凝,好了沒呀!沐王爺在等著你呐!”


    相對於豔娘的慌忙急促,梳妝台前坐著的女子隻是淡然地瞄了她一眼。


    “嬤嬤,急什麽?讓他等吧。”


    “那怎麽成?”豔娘跺腳。“他可是沐王爺!”


    “沐王爺又怎樣?”莊凝輕鄙地一笑,“難不成等不到我,他會走了不成?”


    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翦水秋瞳閃著淡諷,紅豔飽滿的櫻唇隻是微微揚起,便有無限風情,惹得豔娘和一旁服侍的婢女杏兒也不禁看傻了眼。


    “你這孩子。”豔娘拿她沒輒,隻有歎氣。“真是被那些男人給慣壞了。”


    這是實話,哪有煙花女子能像葒凝這樣高傲矜持?


    接不接客得看她的心情,和那個客人又要看她的喜惡。連要她敬酒都不可能了,姣美的身子更別說,根本連碰都不能碰。


    可偏偏男人見了她就像蜜蜂見了蜜糖似的,趕也趕不走。她愈是傲慢、愈是遙不可及,就愈挑起男人的征服欲。


    “我的姑奶奶,算我求你了。快打扮打扮吧!沐王爺可是急著見你哪。”豔娘苦著臉哀求。突然她像想起了什麽,自襟前掏出一串溫潤的珍珠項煉。


    “唉呀!瞧我這記性!葒凝啊,這是沐王爺剛剛私下交給我的,說是要送給你的。”豔娘將珠寶放在葒凝的梳妝台前,那一顆顆圓滿的珍珠散發出令人屏息的光芒。


    “哇!好漂亮!”站在葒凝身旁的杏兒不禁讚歎道。


    “可不是嘛!”豔娘欣羨地說。“這串珠子少說也要上百兩。”


    “上百兩!?”杏兒的眼睛張得好大。


    “葒凝,你瞧沐王爺對你多有誠意,待會兒可別怠慢了人家!”豔娘仍不忘交代著。


    “知道了。”葒凝淡淡應道。“豔嬤嬤,你出去吧!我準備一下,一會兒就下去。”


    “好!好-我去下麵看看場子,待會兒再上來!”豔娘喜孜孜地說道。心想葒凝看在那條珠煉的份上,今晚準會好好伺候客人了。


    豔娘走後,葒凝讓杏兒幫著換裝打扮。


    也不過是輕掃黛眉,點上絳唇,整個人出落得更加嬌豔動人,不可方物。


    杏兒小心捧起那串珠煉,正打算為葒凝戴上,她卻搖手。


    “杏兒,不要了,收起來就好了。”


    “為什麽?這串煉子那麽美,你不喜歡嗎?”


    葒凝隻是漫不經心地瞄一眼,冷嘲地勾起唇角。


    “它是很美。再美又如何呢?男人送禮物、給錢,想要的,還不是我的身體罷了。”


    葒凝注視鏡中的女人。賽雪的臉蛋,精致的五官,玲瓏的身段。她曉得自己是美麗的,卻也恨自己的美。要不是生得這樣的容貌,也許她能平平淡淡地過著清苦但安適的一生,而不是落入青樓,過這送往迎來的日子。


    對那些迷戀她美貌的男人,她隻是不層。在凝香閣多年,她早就看盡世間男子薄幸、好色、貪婪的嘴臉。就是因為男人的色欲,才造就這許多可憐又可悲的青樓女子。


    “葒姊……”杏兒為莊凝話中的譏誚而無措地眨眨眼。


    “算了。我隻是發發牢騷。”她淡然一笑。“把珠煉收起來,咱們該下去了。”


    豔娘跟著葒凝步下紅樓,一路上仍不忘提醒她。


    “今晚的客人除了王爺還有曲、段二位大人,另外還有位爺姓陸。”豔娘想起那名男子的冷淡不禁皺起眉頭。“他傲慢得不得了,我看他很難搞……”


    “是嗎?”葒凝不甚在意地應道。


    會有多難搞!?她諷刺地想。男人不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嗎?


    她還沒見過哪個男人在她麵前能傲慢得起來的!


    葒凝一進門就見到那名男子。


    他坐在沐王爺身旁。麵色黝黑、濃眉大眼,體型精壯粗獷,五官稱不上俊美,眼中所透露出的威嚴和冷峻,則讓他散發出一抹深沉且令人難以親近的氣息。


    “葒凝!”


    “葒凝姑娘!”


    王爺和曲、段二位二人一見她進來,忙不迭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他們急切的模樣,在葒凝眼中就像三隻搖尾乞憐的忠心狗兒。


    隻有那男子還是鎮定地坐在原位,一動也不動。


    “王爺、曲大人、段大人。”紅凝朝三人福了福。


    抬起頭,她看見那男子漠然地瞄她一眼,竟隨即栘開視線,仿佛視她為無物。


    她挑起了秀眉。


    居然有男人不看她!?


    “這位是陸爺吧?”


    她看著他,陸皓騰哼了聲,算是迴答。


    葒凝從未碰過這種漠視,她不得不承認,那男子勾起了她的好奇。


    “葒凝,為爺兒們唱首曲兒吧!”豔娘提議著。


    “好啊!”她溫馴地應道。心頭卻在轉著和馴服完全不相幹的念頭。


    她要試試那男子的定力到底有多強。


    葒凝不隻唱了曲兒,纖柔的身子還依著旋律曼妙地舞動起來。


    滿室縈繞著她美妙的曲音,嬌美的紅影,把在座男人的心全勾動了。隻見曲、段二人微張著嘴,粗喘地吸氣,在葒凝刻意施展的媚術之下,全無招架之力。


    葒凝的眼裏隻看一個人。


    他居然不看她跳舞!?


    好不容易一曲方歇,葒凝止住了身子,氣息微喘著。


    “葒凝姑娘,瞧你累的,來休息一會兒吧!”


    沐王爺心疼美人兒,出言邀請她坐在自個兒身旁。


    葒凝淡漠地迴視沐王一眼,隨即將視線調迴那男子身上。


    “謝謝王爺。隻不過,葒凝似乎冷落了這位爺了。”


    她輕栘蓮步,走向陸嗵塚眼底閃著決心。


    除了陸嗵塚在場的人全傻了眼。花魁莊凝還是第一次主動坐在客人身旁。


    “這位是陸爺吧?”


    她香甜軟馥的氣息噴在他臉旁,讓他要忽視也難。


    陸皓騰直視眼前的美人,卻毫不動心。


    隻是個娼妓,他心底輕鄙地想著。


    “陸爺,您好,我是葒凝。”帶著刻意誘媚的嗓音,葒凝心底的倔氣一起,柔軟滑細的小手竟輕輕搭在他粗礪的大手上。


    四周傳來細微的抽氣聲。


    葒凝克製著將手抽迴的衝動。怎麽迴事,她不是一向討厭男人的碰觸嗎?


    葒凝正呆愣時,耳邊傳來男性粗魯的低吼。


    “放開!”


    她抬頭。


    他看她的眼中淨是輕蔑不層的注視,如尖針般刺中葒凝內心最深處的自卑。她咬著牙,指尖在桌下深掐入掌心。此刻她恨不得用指甲劃破他高傲的俊臉,但她反而對他綻開個嫵媚的笑靨。


    “陸爺不喜歡葒凝嗎?”


    “走開。”


    陸皓騰不耐地甩開她的手。


    季葒凝瞠大眼。他居然敢要她走開!?


    她的小臉因羞憤而漲紅,霍地起身。


    “葒凝-”豔娘連忙喚她。


    然而已來不及了,季葒凝已經忿忿地轉身步出了廂房,留下一室愕然的賓客。


    “真對不起啊……這丫頭,我去說說她!”


    豔娘狼狽地解釋著,也匆匆追著葒凝而去。


    葒凝坐在梨花木床上,清麗的臉上全是怒意。她g緊著繡花枕巾,那表情好似將它當成了某人的脖子一樣。


    “葒姊,你別氣了。從昨兒晚上到現在,你也該氣消了吧!?”婢女杏兒走進房來,搖頭歎息。


    “氣消!?”葒凝咬牙道。“怎麽可能氣消,想到那男人那副嘴臉就恨不得殺了他。踐什麽嘛,臭男人,他以為他有什麽了不起!”


    杏兒無奈地苦笑。


    “你的氣沒消,豔嬤嬤的火氣更大呢。昨夜你把貴客丟著,甩頭就走,可把她氣炸了。”


    “我才不管這些呢!”葒凝脾氣拗起來是不管任何後果的。“我要你去打聽的事,你辦得怎樣了?”


    杏兒將葒凝手中捏皺的枕巾解救出來,攤平後,才緩緩地開口。


    “那個陸爺叫陸皓騰。他可是堂堂的鎮遠大將軍,一個月前才從關外班師返朝。”


    “陸皓騰……”葒凝喃喃念著他的名字。眼前仿彿還看得見他高傲鄙夷的模樣,不禁咬緊牙,“不過是名武夫罷了,長年在那蠻荒之地,難怪有眼無珠!”


    杏兒聽葒姊孩子氣十足的評論不覺羌爾。


    “你別小看人家。陸將軍可是沙場上的常勝將軍,皇上挺倚重他的,就連沐王爺也要敬他三分。”


    “哼!”


    “聽說陸將軍一向清心寡欲,律己甚嚴,做事一絲不苟,是個眾人眼中的好官爺呢!”


    “哼!自詡為衛道人士,這種偽君子,更令人惡心。”


    “他不曾上過煙花之地,對女色更是不曾動心。”


    “哪有男人不喜女色的,除非是個……”


    葒凝還沒說出口,杏兒便笑著打斷她。


    “不是,你誤會了,陸將軍家中早有妻室,陸夫人還是有名的美人呢!”


    葒凝愣住了。


    他對妻子的忠誠能使他把像她這樣的女子視為無物嗎?世上真有如此癡心專一的男子嗎?


    “我不相信……”葒凝咬唇道。


    “葒姊,你說什麽?”


    “我不相信世間會有專情的男人,更不相信他對我一點也不動心。”男人不都是喜新厭舊,善變薄幸的嗎?隻要有一點點的誘想,隻要她稍稍挑逗他……


    “莊姊,你要做什麽?”杏兒眨眨眼。


    “我要去會一會那不苟言笑的陸將軍!”葒凝鮮紅潤澤的嘴唇揚起堅決自信的笑意。


    “呃!?”聞言杏兒瞠目結舌。


    瞞著杏兒,季葒凝獨自溜出了凝香閣。


    自那日見過陸皓騰,她的腦中便不時出現他的身影。她說服自己之所以會有這樣反常的舉動,是因為他是第一個不為她美色所動的男人。


    她想再見他--純粹隻是好奇……好吧,她承認,還有一絲絲的不甘心。


    除此之外,她對他沒有其他感覺。


    真的,她絕不是喜歡他,絕不足!


    葒凝咬緊牙,沉浸在紊亂思緒中的她,絲毫沒注意的馬兒已將她帶入幾無人跡的密林中。


    “唉啊!”她驚唿出聲,頭上的扁笠讓樹枝勾落在泥地上,這才驚覺走錯了路徑。


    少了麵紗和扁笠的遮掩,她姝麗的容顏毫無保留地暴露出來。季葒凝的心中掠過一抹不安。


    她不傻,知道自己的容貌可能帶來的麻煩,甚至是危險,尤其當她一人隻身在外,少了凝香閣的保鑣保護的時候。


    她翻身下馬,正欲取迴扁笠。


    “喲!哪裏來的美人兒啊!”


    “哇塞!老大,咱們今日的運氣還真不錯呐!”


    季葒凝猛抬頭,看見四、五名麵容猥瑣的男人正不懷好意地盯著她清麗雪白的臉龐。就算隔了一段距離,她還可以聞到他們身上濃烈的酒臭味。


    她抑住丫心底的寒顫,抓緊了扁笠,勉力昂起頭顱,瞪了那群登徒子一眼,轉身向馬兒走去。


    “別急著走嘛,美人兒。”


    “是啊,你還沒陪爺兒們玩玩呢。”


    男人們淫穢的語音在她身後響起,葒凝穩定的步伐已亂了。她感到男人們的靠近,腦中警鈴大作,慌忙地往前跑去。


    “看你往哪兒跑!”男人大聲獰笑,就在葒凝要拉住馬韁上馬之際扯住了她的手。


    “放開我!”她尖叫。


    然而男人隻是仰頭大笑,放肆的手更加大膽地往她的腰間摸去。


    “該死!放手!”她憤怒地吼道。


    不知哪來的力氣,她抓住男人的肩頭,膝蓋用力往上一頂,朝他身上最脆弱的部位猛撞去。


    “嗚!”男人痛苦地抽口氣,軟倒了下來。


    葒凝還沒機會為自己的勝利暍采,一抬眼,那群男子已站在她麵前。


    “挺辣的嘛!”


    “嘖,夠味,老子最喜歡這種帶勁的妞兒了。”


    那幾個男人非但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同伴一眼,反而賊兮兮地笑著向她而來。


    “你……你們別過來!再……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葒凝鼓起勇氣吼著,不住往後退去。


    “嘿,小野貓發火了喲!”


    “我倒想知道你能拿咱們兄弟們怎麽辦,哈哈……”


    男人不但不把葒凝的威脅當一迴事,反而大笑起來。


    “別碰我!”為首的男人已經將汙穢不堪的手伸向她,葒凝放聲尖叫,拚命地甩開,往林中跑去。


    她奮力地向前奔著,身後的喘息聲愈來愈近,近到她幾乎可以聞到男人們可怕的體臭味。葒凝的內心充滿恐懼,天!她好後悔這麽莽撞地獨自跑出來。


    來不及了,一隻粗暴的大手拉住她,當她駭然地迴頭,赫然見到那剛被她攻擊的男人正帶著狂烈的怒意瞪著她。


    “死丫頭,今天我要你見識真正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甚至沒有機會尖叫,那四、五個粗野的醉漢已將她團團圍住。


    “你們要做什麽!?”


    “做什麽?”那些男人交換了個邪惡猥褻的淫笑,“別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二個男人分別抓住她的手臂,葒凝張嘴叫了起來。


    “救命!救命!”


    “別叫了,該死的女人”其中一個男人用手搗住她的嘴。


    葒凝想也不想,一張口就往他的手咬下去。


    “唉啊-”男人殺豬似地吼叫。


    “放開我!”她掙不開男人的手,索性抬起腿來亂踢。也許是恐懼激發了她的力量,竟陽得幾個男人痛唿出聲。


    “賤女人!居然敢踢老子!”


    “把她押在地上!”為首的男子大聲命令。


    葒凝當然不給他們製伏她的機會,她用盡力氣往兩旁撞去,就在製住她的男人吃痛分心的片刻,她奮力掙脫了他們。


    她往前跑,還沒跑幾步,男人就追了上來,怒氣騰騰地扯住她的身子,一揚手,就毫不客氣地摑了她一掌。


    葒凝一陣天旋地轉,摔落在泥地上。


    她驚恐地看著一張張淫穢憤怒的男性臉孔朝她靠近。她想反抗,可那一掌卻著實打得她眼冒金星,全身虛軟。


    難道這就是她的命運嗎?


    她的貞節就要這麽毀在這群惡徒之手嗎?


    她害怕地閉起眼睛……


    無論如何,若要被玷汙,她寧可自盡……


    葒凝握緊了拳頭,準備男人們若碰了她,就要咬舌。


    突然間,一聲慘叫。


    驀地張開眼,葒凝見到最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些醉漢竟全都被打倒在地上!


    “怎麽會……”葒凝不可置信地張大嘴。


    她看見一名高大勇猛的男子正揪住其中一個醉漢的頸子,將他用力的甩出去。


    接著隻聽見醉漢們痛苦的慘叫聲……


    “你……是……”葒凝眨著眼。


    她獲救了嗎?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而令她更不敢置信的是,救她的人,居然就是--


    陸皓騰!?


    “你沒事吧?”他站在她麵前,皺眉看她失神落魄的蒼白麵容。


    她仰頭看他,尚未自驚嚇中迴複過來,張開嘴,卻怎 也說不出話來。


    “怎麽?”他冷酷的唇畔揚起一抹嘲弄。“剛才見你還挺潑辣的,把那些醉漢打得幾乎招架不住。”


    葒凝瞪他一眼。


    原來他打一開始就見到她受困,居然到最後一刻才動手救她。


    葒凝恨恨地咬牙,這壞心的男人!


    “起來吧!我送你迴去!”他不耐煩地道。


    她全身還虛軟著,根本起不來,然而她才不打算在他麵前示弱!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會迴去。”她冷哼道。


    陸皓騰的臉冷了下來。


    “無知的女人,難道你給自己找的麻煩還不夠嗎!?快起來,我不想浪費時間在你這種女人身上了。”


    他語氣中的輕鄙深深傷害了她。


    她賭氣道:“小女子用不著陸大將軍的費心。”


    “是嗎?”他挑起眉。“那好,我走了。可別怪我不曾警告過你,這林中多的是山賊盜匪……”


    話說完,陸皓騰轉身離去,絲毫沒有一點留戀。


    他的話確實嚇壞她了,莊凝駭然的白了臉。


    “等等!”她尖聲喚他。


    他迴頭,冷眼看她。


    “等……等我。”葒凝的高傲全消失了,一臉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陸皓騰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起來!”他隻是精簡地命道。


    葒凝咽了口口水,咬著唇,很不情願地承認道:


    “我……沒力氣……”


    他看她的表情好像她是個煩人的負擔。


    終於,極不情願地,他朝她伸出了手。


    葒凝在他的攙扶下站起來,但因坐著太久,雙腿競癱軟地撐不住身子,旋即狼狽地跌在他身上。


    “怎麽了?”他皺眉問道。很不習慣懷中的軟玉溫香。


    “我……”葒凝不知自己是怎麽了。一觸及他溫暖厚實的胸膛,她眼中一熱,方才經曆過的可怕景象一幕幕在她眼前掠過,本來不怕的,現在卻一下十崩潰了似地,全身嚇得頻打顫。


    “你到底怎麽了?”陸皓騰粗聲吼道。


    葒凝抬眼,慘白如紙的小臉上布滿淚痕。


    “我……天!好可怕!”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出來。


    陸皓騰完全慌了手腳。


    這女人是怎麽迴事,剛才還見她兇巴巴地掙紮反抗,還有膽高傲地拒絕他的幫助,怎麽此刻卻似一個軟弱的女子般哀泣。更奇怪的是,她的淚水和顫抖著的纖瘦身子竟激起了他的憐惜……


    “好了……別哭了……”他無措地拍拍她的背,想不到卻引來她更多的淚水。


    陸皓騰仰首無聲地歎息。


    “到底好了沒?”她的眼淚和鼻涕全沾濕了他的前襟。女人還真麻煩!“該迴去了吧?我送你。”


    “我走不動……”葒凝是說真的,她真的沒力氣。


    他咕噥著不知詛咒了些什麽。


    葒凝驚唿一聲,因為陸皓騰突然將她的身子整個抱了起來。


    “你……”他怎麽會?


    “閉嘴!”他沒好氣地吼道。


    葒凝聰明的依他的命令閉上嘴。


    她窩在他懷裏,他沉穩的心跳好聽極了。


    嗯……好舒服……


    她從來不知道男人的身子會這麽好聞,他身上有種皮革和鬆香的味道……很男人的味道。


    葒凝仰頭看著他嚴肅而堅毅的臉龐。


    本來她對他隻是單純的好奇,可是,現在怎麽光是看著他,心頭就好似有隻小鹿在亂撞……


    她倏地紅了臉,為了自己奇異的心思。


    他長得不夠俊逸,也不夠體貼,但奇怪的是,他身上有種令人篤定安適的力量。


    不由自主地,葒凝的唇勾起一抹幸福而恍惚的笑靨,不由自主地偎近了他。


    “你做什麽?”他的身子僵了起來。


    “沒什麽。”她甜甜道。“隻是覺得很舒服!”


    他的麵龐瞬間罩上了一片寒霜。


    抿緊了唇,陸皓騰手一放,葒凝就這麽跌在地上。


    “好痛!”


    她不滿地瞪著他。


    “為什麽?”


    “你的馬。”他指了指在她身後的馬。怎麽?他居然不打算送她迴去嗎?


    “你……”


    葒凝想再說什麽,他卻瞧也不瞧她一眼,轉身走了。


    她瞠目結舌地,看著他的背影。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走了!


    “陸、皓、騰,你給我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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