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廖智毅罵罵咧咧的迴來了,對顧誠道:“特奶奶的,打掃衛生的!”罵完見顧誠拿著自己的黑麵窩窩,臉上一紅,伸手奪了過來。


    顧誠皺著眉頭道:“倆包子也沒吃飽,你等著,我再去買點。”


    “你……!”不等廖智毅說話,顧誠就翻身下了車,跑去附近的國營館子。


    等顧誠再迴來的時候,手裏拎著兩個袋子,裏麵切了半斤豬頭肉,一份辣椒炒雞蛋,還有兩個玻璃瓶子。


    “呀!你咋還買了綠棒子啊!?”廖智毅一臉錯愕。


    綠棒子,就是啤酒,這年頭啤酒都是綠色玻璃瓶裝的,顧誠買迴來的是吉林啤酒,味道清香,可惜後來吉林啤酒廠解散了,要是說起來,除了青島,顧誠還就喜歡喝吉林。


    “嚐嚐味嘛,幹的咱剛才吃過了,就搞點小菜,咪點小酒算了。”顧誠笑道。


    這年頭路上沒啥車,自然也沒人管你什麽酒駕,醉駕的,再說了,以顧誠跟廖智毅的酒量,這兩瓶綠棒子,剛夠漱個口的,這真要是在家裏,讓兩人放開了喝,隻要讓上廁所,兩人就不存在喝醉這個說法。


    翻身上車,把紙包放在車鬥的邊緣,一般這地方都是坐人的,現在兩人坐在車鬥裏,這邊緣的地方就成了天然的小桌子。


    “多浪費錢啊!跟我出來,還讓你花錢,我哪好意思。”廖智毅不好意思的說道。


    顧誠樂道:“什麽好意思不好意思的?我也是嘴饞了,想搞口啤酒咪咪,正好廖隊陪我,這酒就更香了。”


    廖智毅也是個敞快人,顧誠啤酒都弄迴來,再說就矯情了,兩人用牙啟了啤酒,對嘴對瓶咪上一口,七月多的天氣,還是在大太陽頭下,這一口冰啤酒,真是讓人從裏到外都通透了。


    “舒坦!”廖智毅齜牙咧嘴,笑道:“上次喝啤酒,喝的還是美利堅的啤酒,這一晃……二十多年了。”


    廖智毅今年三十多,不到四十的樣子,看著大概有快五十的樣子,沒辦法,這年頭勞作辛苦,大太陽底下,誰不是裸曬,稍微上點年紀,老態就顯得厲害。


    “廖隊還喝過美利堅啤酒啊!?”顧誠驚訝的說道。


    廖智毅咧嘴道:“那是繳的戰利品,1951年,我那年17。”


    “那年十七,站如嘍囉?”顧誠笑道。


    廖智毅白了顧誠一眼道:“都是嘍囉,可不止我一個,當時美國鬼子越過三八線,我們誌願軍殺到朝鮮戰場,打的那叫一個慘烈,不過咱們爺們沒有慫包,愣是把美國鬼子給推迴去了。”


    顧誠知道廖智毅上過戰場,但沒想到這麽年輕就去了,此時好奇的問道:“當時美國鬼子兇不兇?”


    廖智毅笑罵道:“兇?咋不兇?美國鬼子當時誰都不吊,滿世界壓著別人打,可唯獨在咱們手上吃了大虧,麥克阿瑟叫囂著要迴去過感恩節,要迴去吃火雞,結果呢?!哈哈哈……讓38軍給包了頓餃子!”


    廖智毅提起當年的事情,眼中浮現出一絲精光,緩聲道:“就是當時……美國鬼子空中優勢太大了,設備,物資都跟不上,受老罪了。”


    說罷,廖智毅咧嘴一笑道:“有次急行軍,跟美國鬼子撞上了,打了個遭遇戰,打完才從車上扒下來那些物資,其中就有啤酒,我記得叫什麽思達!特娘的,味道還真不錯。”


    “lone star,孤星。”顧誠笑道:“美利堅最古老的啤酒品牌,不過他們建國總共也沒多久,到現在距離百年品牌還差幾年呢!”


    “不記得了,不過當時上麵好像確實有個星星來著。”廖智毅笑著搖了搖頭。


    顧誠道:“廖隊,您這經曆也夠威風的,怎麽沒繼續在部隊深造?轉業來生產隊了?”


    廖智毅沉默了幾秒,然後苦笑道:“待不下去了,番號幾乎都打沒了,剩下小貓兩三隻……幹脆退了。”


    顧誠知道,廖智毅這三言兩語中,包含了太多的生與死,鐵與血,顧誠笑道:“對了,我聽說美利堅那些人,打完仗迴去後就犯病。”


    “犯病?犯啥病?”廖智毅奇怪道。


    “說是啥ptsd,戰場綜合症。”顧誠隨口道:“就是說打完仗迴去,就做噩夢,頭疼,記憶力衰退啥的,廖隊你有沒有?”


    廖智毅嗤笑一聲,搖頭道:“我沒有,我們打的是正大光明,是問心無愧,是保家衛國,美國鬼子?他們打的就是虧心的仗,打完迴去能不犯病麽?”


    廖智毅滿心不屑,罵罵咧咧道:“一心就想著占人家的地方,搶人家的東西,都是人,虧心的慌啊!迴去等年紀大了,要死了,可不是慌麽?他們信什麽上帝,要死的時候,轉頭一想,我這輩子幹的事,上帝也不能讓我上天堂啊!上不了天堂,那就得下地獄,你說他害不害怕?”


    顧誠讚歎道:“廖隊可以啊!天堂地獄,您還知道這個呢?”


    “那是!”廖智毅得瑟道:“那些美國鬼子滿嘴都是哦買噶,買噶就是他們的上帝,我就納了悶了,信神信佛的,還特麽滿世界欺負人,這不是腦子有病麽?”


    廖智毅神色坦然的道:“不像咱們,咱們是為了保家衛國,生有所義,死有所歸,真到了閻王爺那,也沒什麽可怕的。”


    廖智毅臉上泛紅,罵罵咧咧道:“閻王爺要是真敢為難我們兄弟,特奶奶的,閻王殿給他推了!”


    顧誠拍手,豎起大拇指道:“就衝廖隊長這話,來,搞一口,搞一口!”


    兩人碰了下酒瓶子,廖智毅齜牙咧嘴的道:“你說這玩意,還真怪好喝的。”


    顧誠哈哈笑了起來,然後唱道:“我要喝啤酒,啤酒最好喝,酒桌上沒有見過是比我喝的多!”


    “上菜不要多,拉皮來一個,上菜多了花錢就要多!”


    “我今天開赴你,明天你開赴我!”


    “咱們哥倆輪流做莊誰也沒話說!”


    “隻要能快活,咱就盡情喝!”


    “要想喝就別怕花錢多!”


    廖智毅聽顧誠怪腔怪調的唱著歌,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咪了一口酒後,忍不住跟著調子搖頭晃腦。


    “呦,我就說誰唱的這麽瀟灑,原來是老顧同誌啊!”此時,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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