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等到我確認她是芸姥姥的轉世之後,我跟她之間,勢必要有個了斷。」


    「芸姥姥?」又是一個陌生的人名,可聽在耳裏卻如斯熟悉。


    周映潔發懵,胸口一陣陣抽悸,似有什麽正要洶湧而出。


    「現在你還記不得芸姥姥是誰,也記不得你的前世,但很快的,你跟關苡樂便會想起前世的一切。」


    她心一窒,抬頭望他。「想起來之後呢?」


    杜若微笑,笑中卻隻有森寒的冷酷。「等到那時候,你就會明白,我根本不可能愛上關苡樂。」


    「為什麽不可能?」她顫抖的問。


    他低垂美麗的眉眼,嘴角那絲笑如斯溫柔,卻像是含著劇毒的妖花,教人不敢久望。


    「因為,她是我這輩子最恨的人。」


    她僵住,心髒急促地撞向胸腔,咚咚作響,卻遮蓋不去他那句森寒凍骨的話語。


    「窮其一生,我都不可能喜歡上芸姥姥,更遑論是她的轉世。映潔,等到天殤日那天,你就會明白,我對關苡樂不可能有愛。」


    她起了一身顫栗,腦袋有過片刻的空白。


    下一秒,出於一股奇異的本能,她反手抓住他那雙冰涼的手掌,半帶惶懼地問:「天殤日是什麽日子?還有,你既然不喜歡關苡樂,究竟為什麽要跟她走得那麽近,還故意讓她誤解你們的關係?」


    他垂眸一笑,抽出被她攢得過緊的大手,輕撫過她的頰,溫柔的碰觸卻引起她心底深沉的恐懼。


    她無可抑製的顫抖了下,隨即聽見他含笑地說:「這是我跟她的恩怨,不關你的事。無論我跟她如何,相信我,我唯一在乎的人隻有你。」


    此際在她麵前的男人美麗依舊,但從眉梢到嘴角那抹笑,全是陌生的……


    好可怕。


    她現在才明白,那間神秘幽暗的豪宅,裏頭藏著太多她不該挖掘的秘密,就連這個男人,都不是她該接近的。


    「莞莞,怕了嗎?」杜若微笑地瞅睇她。


    「……我不相信你說的那些事,那根本不科學,根本是小說情節。杜若,我不想再聽你發瘋,你出去!」


    惶恐之餘,她一咬牙,狠狠推開那道堅硬的胸膛,逼自己口出惡言。


    杜若沉穩如一株藤,靜靜佇立在那兒,似笑非笑的迴望。


    這一刻,她總算明白,這個男人絕非外貌看起來那樣溫柔細膩。


    演戲。他一直在人前演戲。


    溫柔的,平易近人的,親切可掬的,神秘迷人的……所有麵貌,全是一場粉墨登場的戲。


    「莞莞,你別怕。所有人,我獨獨最不願傷害你,也最不願騙你。」


    「我不是莞莞!我叫周映潔!」她搗住雙耳,怒聲反駁。


    杜若眸色複雜的深深凝視她一眼,隻道:「很快,你就會想起關於澤蘭王朝、關於西杞王朝的一切。」


    話落,不等她有所反應,他已邁開步伐離去。


    充滿壓迫感的頎長人影一離開,她耗罄最後一滴力氣似的,膝蓋一顫,僵硬的身子滑坐在地上。


    她剛才……究竟都聽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故事?


    茫然浮上眼底,她迴想著杜若說的那一切,隻覺得心口傳來一陣悶疼,越是深入去想,那股疼痛便越清晰。


    她試著去迴想第一天闖進杜若豪宅的情形,試著迴想那隻活似從電玩中蹦出來,有著古怪外型的異獸,以及那天在電梯中的情形。


    可越是努力去想,腦袋越是一片混沌,似蒙上了一層濃霧,怎麽也看不清。


    她抬手揉起太陽穴,僵坐在地上良久,直到一束束晨光射進窗口,才渾身乏力的爬上床鋪,昏沉沉睡去。


    但願……今晚發生的一切都隻是夢,抑或,又是另一個幻覺。


    嗯,一定是的。她是周映潔,不是什麽莞莞。至於杜若……不過就是一個花心劈腿男,那些故事全是編造出來的。


    沒錯,就是這樣,一切都是可笑的謊言,除非她穿越到電玩或漫畫裏,否則不可能是事實。


    意識模糊間,她猶然這般告訴自己,並且深信不疑。


    叮咚!


    刺耳的門鈴聲由遠至近,擾醒了周映潔。


    她拿開遮在眼上的手。維持同一姿勢太久,手臂已發麻,她等了片刻才揉著眼坐起身。


    叮咚!這一次的門鈴聲多了絲急促。


    她揉著因睡眠不足而抽痛的額際,腦袋極沉的下了床,頂著一頭淩亂發絲、皺巴巴的衣衫前去應門。


    會是誰?杜若?


    腦中閃過昨夜的畫麵,周映潔心一凜,正要拉開門鎖的手頓住。


    「是誰?」她防備的扯嗓問道。


    門外的造訪者沉默幾秒,才啟聲:「周映潔,開門。」


    聞聲,門裏的周映潔大大一愣。


    怎麽會是關苡樂?在她手下工作兩年,她從來沒上門找過人,怎麽會在自己被開除的隔天找來?


    莫非……又是為了杜若的事?


    冷不防地,昨夜杜若提及關苡樂時的冷酷神情飛掠過腦海。她心頭一抽,該不會是杜若說了什麽,或做了什麽?


    思及此,周映潔隨即開鎖,拉開公寓大門。


    不料門方敞開,還未看清門外的人影,一雙保養極好的纖手便猛然掐上了她的頸部。


    周映潔一怔,霎時失去反應能力,腳下一個踉蹌,直直往屋裏退。


    關苡樂那張嬌媚冷豔的臉龐,此刻因某種恐懼與憤怒,顯得扭曲而猙獰,她惡狠狠地瞪著,手上的力氣絲毫不見鬆懈。


    周映潔的臉因缺氧開始漲紅,雙手奮力掙紮著,意圖推開不斷前進,壓迫她後退的關苡樂。


    「你……你做什麽?關苡樂……你瘋了!」終於,她在一次死命掙紮中,總算推開了關苡樂。


    「你不該出現的!為什麽是你!」關苡樂情緒失控的對她怒吼。


    「你在說什麽?」周映潔驚惶地退到沙發後方,盡可能與她拉開距離。


    眼前的關苡樂……很不對勁,與平日高傲驕蠻的態度全然迥異。


    「還沒想起來嗎?」關苡樂冷笑一聲。「看來你的記憶還沒恢複,難怪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麽。」


    「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如果是為了杜若的事,那你大可不必,因為我已經跟杜若說明白……」


    「莞莞,你為什麽還要出現在我麵前?」關苡樂瞪著她,兀自說著。


    聞言,周映潔狠狠傻住。


    ……不是夢。昨夜杜若說的那些故事,原來,全不是夢。


    一個杜若喊她莞莞也就罷了,可眼下就連關苡樂亦喊出了莞莞這名字,她怎能再催眠自己,那一切不過是杜若捏造出來的天方夜譚。


    「我不是莞莞,我是周映潔。」她神情茫亂地否認。


    「你當然是。」關苡樂笑了一聲,眼中的溫度卻是凍人的。


    「你既是周映潔,也是莞莞,這兩個人都是你。」


    「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周映潔瞥見關苡樂彎下身,抄起桌上那把鑄成羽毛狀的拆信刀——那是公司同事前不久到歐洲蜜月旅行,特地帶迴來的紀念品。她當時對這個紀念品嗤之以鼻,順手就往桌上一扔,偶爾才拿來拆包裹。


    見關苡樂將拆信刀握緊在手,她心底一涼,終於明白,眼前的女人根本不是她熟知的那個關女皇。


    盡管關女皇嬌蠻脾氣大,可她絕不可能動刀,甚至是拿雙手掐人。對關女皇而言,那太汙辱她,根本不符她的格調。


    「你……是誰?」周映潔眼中溢滿恐懼,顫著嗓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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