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那個美得不真實的男人身上。


    麵對這樣尷尬的場麵,杜若卻是好整以暇,優美的薄唇依然上揚,淺笑怡然。


    「杜若,她說的是真的嗎?你跟她真的在交往?」生怕在一票朋友麵前丟人,關苡樂繃著嬌顏,趾高氣昂的質問。


    「別這麽嗆嘛,有話好好說。」那些素愛看戲的富家子弟們,戲諸地插話。


    「苡樂,你別急,這種事我看多了。像這種助理啊,往往是最容易被忽略,但又最不該被低估的,跟久了就會出事。人嘛,總免不了忌妒心。」


    這次開口的是某豪門名媛,充滿濃厚諷刺的口吻,句句指向是周映潔心生妒意,妄想跟上司搶男人。


    關苡樂嬌蠻的脾氣一上來,誰也攔不住,她冷冷掃了友人一眼。「你們別插手,這是我跟她的事。」


    那些好事者隻好聳聳肩,坐迴沙發椅裏飲香檳看熱鬧。


    「杜若,你當著關小姐的麵把話說清楚,清楚告訴她,我們是什麽關係。」周映潔一顆心顫抖不已,卻強忍鎮定的要求著杜若。


    「杜若,你不是真的跟周映潔有什麽吧?」關苡樂焦灼地追問。


    兩個女人倶是緊懸著一顆心,等待他的迴應,空氣中似繃著一根無形的弦,教人下意識屏息以待。


    終於,在兩雙不安的目光中,杜若不緊不慢地啟嗓:「我不清楚周小姐在說什麽,我們就隻是朋友。」


    周映潔倏然瞪大水陣,全身滾沸的血液霎時凍結。


    須臾,包廂裏傳出訕訕的嘻笑聲浪,那些豪門少爺千金絲毫不客氣的恥笑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助理。


    「很抱歉,引起這樣的誤會。」杜若揚起歉然一笑。


    「聽清楚了嗎?」關苡樂冷冷望向很反常的小助理。「不管你是作白日夢,還是幻想過度,都可以清醒了。」


    聽著其他人的訕笑、關苡樂勝利者姿態的嘲諷,周映潔小臉越發蒼白,緊握的指節已泛白。


    這算什麽?公然劈腿卻不認帳?濃濃的羞辱感像一記重拳,擊中她的自尊。


    兩天前,這個說兩人隻是朋友關係的男人,曾在他的書房,拉住正欲離去的她,一把將她壓在書櫃上,溫柔且深情地一吻……


    是夢嗎?抑或那些全是她的幻覺?就好像當初踏進那間神秘豪宅時,她撞見的怪物,全是她的白曰夢,幻想症發作?


    「杜若,你確定?」周映潔咬緊下唇,盡可能保持冷靜地問。


    「周映潔,在我發飆之前,出去。」不待杜若有所迴應,關苡樂率先上前,將她推出包廂外。


    「我必須再跟他確認一次。」她眉睫微微顫動,是落淚的前兆。


    關苡樂絲毫不心軟,慍怒地斥道:「就算再確認一百次也一樣,根本是你自己在幻想。別以為先前是你在跟他接觸,你就可以亂扯。周映潔,我真的是看錯人了。」


    「老板,我沒有說謊,我跟杜若——」


    「我知道,你喜歡杜若。」關苡樂冷冷地說,眼中閃爍著嘲弄。


    「因為我知道,所以我不再透過你跟杜若接洽。我本來隻當你是一般崇拜者而已,沒想到你居然這麽自戀,單方麵把杜若當成男朋友。周映潔,你迴公司收拾東西,明天起不用來了,遣散費我會讓人事部算給你。」


    撂下話,關苡樂兀自轉身迴包廂,當著她的麵,重重地將門關上。


    周映潔眉睫一個顫動,憤怒與不甘的淚水,沉沉墜下。


    她僵硬的轉過身,抬手抹去滑過臉頰的淚,一步接一步,強迫自己離開這裏。


    太可笑了……她還以為他跟別人不一樣。


    以為他不會跟那些男人一樣,膚淺、勢利,最終成為關苡樂收集冊的其中一員。


    結果呢?事實證明,能斷人生死、料事如神的大神又如何?即便坐擁豪宅名車又如何?


    他跟那些世俗的男人沒有什麽兩樣。


    他對小助理的平易親切,對她的關懷備至,全是假的,隻是一時的消遣……最終依然不敵關苡樂的誘惑。


    是男人都會選關苡樂。她美豔動人,家世顯赫,善於交際,從頭到腳挑不出一絲缺點。


    而她呢?充其量隻有一張臉稱得上好看,其餘的條件平凡、普通、無趣,乏善可陳。


    但凡是男人——腦袋清晰聰明的男人,都不會選她,一個不值一提,庸庸碌碌的小助理。


    很好,她失戀了……至少她該慶幸,最起碼隻有失戀,而非失身。


    她堅持不越過那條底線是對的!即便再讓她重新投胎一次,也萬萬想不到,杜若居然會是個劈腿渣男。


    她白癡,她豬頭,她蠢斃了!大神又如何?還不就是一個淺俗勢利的爛男人!


    周映潔將車鑰匙狠狠扔進駕駛座,抬腿踹了一下輪胎,扯起自己的包包走人。


    她一路流著失戀的淚水,就這麽一路走迴家,耗盡了全身力氣後,將自己扔進黑暗的房裏,伏在床上,放聲嚎啕,哭至筋疲力盡方睡去。


    房裏一片昏黑,唯獨床邊小幾上的晶石亮起微光,就著一絲照明,杜若俯下身,探手撫上那張被淚水浸濕的嬌顏。


    他知道她走了一整晚的路迴家,也知道她整路紅著眼,進到家門後便哭慘了。他知道,因為他讓形天跟了她一路。


    形天不能離開那幢設下術陣的房子,一旦踏出術法範圍,他便沒了人身,現出原來的獸身原形。


    所幸,這個時空的凡人,看不見來自另一時空的神獸。


    但即便如此,形天脫離獸體已久,早已習慣人身,不見得願意離開那間房子;可在他強烈要求下,形天照做了。


    形天隱身在黑暗中,一路尾隨護送她返家,並在他來之後,將她的情形詳細轉述,才悄然無聲離去。


    隱約聽見身旁傳來微弱的聲響,臉頰似被一隻溫涼的手掌心來迴摩挲,周映潔心一凜,立刻睜開了紅腫的眼,視線模糊中,似乎看見了一張人臉。


    她驚呆,立刻翻身坐起,摸黑揮動粉拳,意圖嚇退那個歹徒。


    一雙堅定的大手,在半空中攫住了她慌亂無章的粉拳,隨後,她隱約看見一張臉龐打偏湊近,封住了她剛要張啟的雙唇。


    熟悉的清冽雅香渡進芳腔,光憑這一吻,她便認出這位擅闖民宅的歹徒是誰。


    憤怒像一團烈火,自胸口竄燒開來,她羞惱萬分的狠狠推開男人,跳下床鋪,手在牆上一陣胡亂摸索,終於尋至電源開關。


    下一秒,燈光大亮,男人頎瘦的身影、俊麗的麵貌無所遁形,清楚地映入她眼底。


    她氣得想殺人,盡管今晚已耗盡了體力,可這一刻,依然無可抑製的,因憤怒而緊編顏抖。


    「你是怎麽進來的?」她怒問。


    「那扇門擋不了我。」杜若淡淡地說,麵上少見的沒帶笑容。


    察覺此刻的他與往常麵貌有異,周映潔的心狠狠一窒,不禁苦澀地想,莫非他是專程來撇清關係?


    因為這念頭岔了神,以至於她並未察覺他話中的玄機。


    「今天在餐廳裏,你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我們隻是朋友。你放心,我不會自討沒趣,或是特意破壞你跟關苡樂的關係。」


    就算再如何喜歡這個男人,她還是有尊嚴的,什麽為愛受盡踐踏與屈辱這種事,再怎樣也輪不到她來做,她更不屑做。


    杜若目光幽沉如一汪深潭,閃爍的光芒冷冽似冰,他就這麽沉默著,不吭聲地端詳她好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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