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星星掛在夜幕中點點閃爍,明月透過房間的窗戶灑進盈盈月光,也落在了床上已然熟睡的少年的臉上,靜謐而又美好。


    但很顯然,他在睡覺之前並沒有拉窗簾,這是一個不好的習慣。


    迴到正題,艾斯洛的周圍空空蕩蕩,甚至連幼基拉斯都不在,隻有花岩怪靜靜的守候著。想來白楊鎮周圍的野生精靈們在這個夜晚一定會再度想起被那幾個惡魔支配的恐懼。


    花岩怪依舊翻閱著手中的相機,她的眼神有些迷離。


    ————————————————————


    咱是一隻花岩怪,嗯……也可以是一隻耿鬼,雌性,愛看樂子和小洛,至於年齡……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過去的記憶太過漫長與久遠,我已經遺忘記了大半,但在我還沒變成幽靈係精靈時最大的夢想似乎是想過上每天都可以曬曬太陽、可以安安穩穩的睡上一場午覺、時不時玩一玩彈珠、不主動為什麽拚命也不主動為什麽努力這樣的擺爛生活,至於為什麽要加一個主動……廢話,有人能讓我被動服從的話我反抗也沒有用啊。


    然後生前的我似乎並沒有成功,具體如何我已經忘了。


    而死後,咱當然要繼承生前的意誌,並以此為基礎製定了我行事的準則:


    1.每天一定要按時睡午覺;


    2.不主動他人拚命;


    3.不主動為他人努力;


    4.遇到好看的晶石一定要收集,做成彈珠的話會很好看。


    畢竟我很懶,而且最怕死了。然後,我就開始了那莫名其妙的生活。


    先是睡著睡著莫名其妙的從鬼斯進化成了鬼斯通,然後在一次路過如今卡洛斯地區的旅行中,在一股強大力量的影響下,咱又進化成了耿鬼。


    或許是因為破壞之神與生命之神在不知不覺間又進行了一場戰鬥,從而造成了什麽特殊的波動引起了我的進化?這並不重要,對進化的原因咱也並不好奇。


    最終,因為那裏的美景,咱選擇在那裏停留一陣,這也是我此生以來做下的最錯誤的決定。


    那時的我本來以為能這樣一直擺爛下去,可是……


    “嗚啊~”〖你在做什麽?〗


    咱……咱遇到了此生之敵,一隻托著鮮紅花朵的藍色花葉蒂。


    直到現在我也一直搞不懂,為什麽一隻花葉蒂會那麽強啊?一天天追著我求我訓練也就算了,為什麽我訓練300多年後還是打不過她?


    算了,這些都不重要,後來我逃迴了我的故鄉,也就是如今的神奧。


    在那之後我的生活也變得平靜,隨便找了片森林定居,平時沒事就去調戲一下森林裏的精靈,有樂子的地方必定有我,這小日子過得倒也算是逍遙自在。


    我也常常因為身邊沒有能活的久些的同伴陪伴的緣故時不時想起那隻花葉蒂,哦對了,人類似乎叫她什麽永恆之花?當然,這也不重要。


    直到有一天夜晚,小阿勃梭魯說他叼迴來了一個“人類”,一開始我並沒有在意,畢竟那小家夥經常這樣幫一些遇到困難的人或精靈。


    直到我去小阿勃梭魯家見到了那個少年,我承認那時的我心中出現了一抹悸動,我不理解這是因為什麽,或許是所謂的命運吧,總之,在那之後,我開始關注起這個小家夥的成長。


    這小家夥就好像是一張白紙,又或者說像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嬰兒,會說話、了解精靈卻又對世界一無所知,這種矛盾引起了我的注意。


    後來,他體內龐大的、不可控的能量引起了我的注意,大概是因為靈魂太弱了吧,我選擇將其封印起來,順便又引導一部分給沉睡在這小家夥體內的那位存在吸收,生活的小插曲結束。


    再到後來……我喜歡上了這個可愛的小家夥,那麽高冷的臉上是怎麽吐出那麽溫柔的話的啊?


    於是我開始教導起這小家夥微笑……


    〖oi!〗


    〖?〗


    〖來,笑一個!〗


    〖笑是什麽?〗


    〖笑就是像我這樣~〗


    〖?〗


    〖試試嘛~〗


    〖……〗


    〖別總是攤著臉呀,來,給咱笑一個~〗


    〖……〗


    〖你要是不笑的話,咱就一直煩著你~〗


    〖我……〗


    〖來來來,試試嘛~不難的,你看我!〗


    最終,永恆之花的技巧在這裏起了效果,我趁機拍下了那個笑容,硬是要說的話,好像和後來那個叫瑪俐的小丫頭挺像的。哈哈,不愧是我!


    我搶占了他無數個第一次,第一次微笑、第一次生氣、第一次慌張、第一次煩惱……講真的,我逐漸沉浸在了這樣的生活裏。


    不久之後,小家夥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艾斯洛。


    〖艾斯洛?好怪的名字,還不如我當初起的那個,小黑,怎麽樣?好不好聽?要不要換一換?〗


    在我說完這句話後,那家夥整整一個小時都沒有理我!真是太過分了!明明如今好幾位強大的訓練家都是以顏色為名稱的,真是不懂得欣賞。


    生活再度陷入平靜,我也如往常般開始養老,森林裏有樂子的地方一定有我的身影,不過,有小洛的地方也是如此。


    然後,貌似沒過幾天吧,小洛他和我說他以後想出去旅行,像一位訓練家一樣。


    當時的我沉默了好久,直到第二天,我開始尋找來到王冠森林的訓練家,倒也不是報複什麽的,而是“請教”些如今世界的情況和常識,有空的話還會到一些城市中去搜索著可能的危險。等迴去以後再一一告訴小洛,有一說一,催眠術真的很好用。


    這是我第一次打破我的準則——不主動去為什麽努力。


    小鱷魚、小伊布、小莫魯貝可……一個個小家夥和小洛一樣開始闖入我的生活,雖然嘴上還在抱怨著,但我的心裏大概是樂在其中的吧。


    喜悅這種千年來都少見的情緒,在小洛到來後好像都有些稀鬆平常了呢。


    生活是那麽的美好,偶爾的陰影也很快就會被我們擊退,我本來以為生活會繼續這樣下去。


    可是,那一天……兩隻巨大的超古代精靈複蘇了,複蘇在王冠森林。


    我為了保護小洛獻出了生命,但我並不後悔,哪怕這再度違反了我心中的準則。


    也是那一刻,小洛他哭了。我甚至說不清楚我當時的情緒,是得到了他第一次哭泣的喜悅?哈,我還真是一隻罪孽深重的精靈。是生死離別時的悲傷?離別時要笑著,這可是我親口說的,我自己可不能違背。那究竟是什麽?我不知道。


    到後來,我重生了,以花岩怪的身份。


    那時失去了記憶的我下意識去靠近正在流淚的他,並在不知所措中鑽進了精靈球裏,我不想看到他悲傷的流淚,這也算是一種逃避的方式吧。


    是什麽時候記憶開始重新蘇醒的?細細想來應該是小洛和小瑪俐迴到王冠森林的那個夜晚吧,那是我第二次見到小洛哭泣,但是靈魂的本能令我將周圍所有魂魄盡數吞噬,我想要以我的身份去陪伴他。


    在這之後,零零散散的記憶開始不斷出現,我也逐漸陷入了一種迷茫中:我究竟還能不能算是小洛的耿鬼奶奶?


    哈,在不久之前,連我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究竟是誰,甚至因此感到恐慌。


    是小洛的耿鬼奶奶?這樣想貌似可以,畢竟靈魂相同,等到記憶完全複蘇後不就隻是換了具軀體嗎?


    是新生的花岩怪?這樣說也沒錯,畢竟雖然體內所有靈魂都已經被耿鬼所吞噬,但怎樣才能證明我是耿鬼?或者說,我本質上究竟是不是小洛心中的那個她?


    前不久,我因此陷入了迷茫的旋渦,那種慌張仿佛要將我吞噬,窒息感與絕望接踵而來,直到剛剛……


    “你就是你(對我來說,你從來都沒有變)……”那小家夥眼裏的光差點讓我不敢去直視,我當然理解他的潛台詞,或許這就是多年相處來養成的所謂的默契吧。


    說來可笑,到了最後這竟然隻是我自己心有隔閡無法去接受,還要被小洛說教了一頓才能清醒過來,活了千年的我還是意外的脆弱,真是丟鬼呢~以後可得還迴去才行。


    總之,可以確認的是:我就是我,從頭到尾,甚至幾千年來,我從來都沒有改變過,我是小洛最愛的耿鬼奶奶,也是如今的花岩怪。


    ————————————————————


    花岩怪閉上眼睛,良久,她緩緩轉身,身體逐漸變得一團濃霧,緊接著收縮成一隻耿鬼的樣子。


    “耿鬼”小心翼翼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輕輕撫摸著艾斯洛的腦袋,為其撫平緊皺的眉頭。


    “我迴來了,小洛。”


    隨後,耿鬼奶奶飛速抽迴了手,迅速鑽迴精靈球裏。


    夜晚依舊是那個夜晚,還是那般的靜謐,還是那般的美好。


    隻是,那被月光親吻的臉頰上似乎劃過了一道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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