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隨在紀遼旁邊也看到了樓下的段綸。


    一上一下的兩撥人在樓梯上對視著。


    銅錢跟下雨似的一直往下撒,砸在地麵上發出叮叮地聲響。


    “銅板,是銅板。”


    “這是我的。”


    “我的。”


    樓下瞬間就亂了起來,撿錢的撿錢,推人的推人,樓外的人聽到裏麵有銅板撿,死命往裏擠。


    紀遼臉色蒼白地看著樓下撿錢的人,這要是誰摔倒了哪裏還起得來?


    這讓他想起現代很出名的一起踩踏事件。


    不管這裏是大周還是大理的人,但都是平民,打仗怎麽使招都行,但那些招不對平民使。


    “別撒錢了!”紀遼朝高台上的人喊。


    台上的人根本不理他。


    他又朝樓下的人喊“別撿了,站起來!”


    更沒人理他,聽不聽得見是一迴事,聽到的也不當迴事,有錢不撿,不是傻子麽?


    紀遼一把拉過站在邊上看熱鬧的小二“叫你們掌櫃的停下來,再撒錢就要出人命了。”


    小二看著眼前一直說話帶笑的公子神情嚴肅,收起臉上的笑,趕緊跑去找掌櫃了。


    哪知掌櫃的已經站到台上跟著兩個美人一起撒錢,嘴角咧開,笑得不成樣子,他的天香樓經過這一晚又要名聲大震了。


    樓梯上的段綸在一片嘈雜聲中聽不清紀遼大喊什麽,但是在這裏看見紀遼,他定是不會放過的。


    隻是剛才還能自由走動的樓梯現在已經是人擠人根本走不動了。


    也不知道誰在大喊“天香樓有銅板撿,大家快去呀,晚了就沒了。”


    嘩的一下子,更多的人往天香樓裏湧。


    紀遼看著已經不可控的場麵臉都白了。


    靳隨聽他喊了兩聲也反應過來“王大,上高台。”


    王大得令,腳下一點飛到了高台上,抓住掌櫃的衣領把人丟出高台落在靳隨腳下。


    兩人美人倒是沒丟,隻是把她們手裏的錢袋子給拿走了,隻留下兩人在高台上。


    王大飛身迴到主子身邊。


    “你快讓人出門口控製,別再往裏擠了。”


    掌櫃的被拎過來一臉的不高興“兩位貴客,這是本酒樓今天的特色表演,花點銅板就圖一樂嗬。”


    紀遼都想一巴掌打他臉上“你這樂嗬要出人命了。”


    掌櫃的看了一眼紀遼和靳隨,穿著貴氣,但他不認識“敢問公子如何稱唿?”


    “我稱你娘……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說快要出人命了,快讓你的人去疏通。”


    像是為了印證這句話,樓下傳來尖叫“別踩我!”


    “別擠了……”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響起。


    掌櫃的這才擰眉朝樓下看去,天香樓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黑壓壓的全是人頭,幾乎已經到了人貼人的程度。


    很多人都在哭喊,他這時才開始有些慌亂,尤其看到被擠在樓梯的段綸,更是臉色一白,他感覺他要完了。


    段綸現在確實不好受,要是他自己一個人,他完全可以踩在這些人身上跳上二樓,但他今天帶了妹妹,他要護住妹妹,沒有第一時間飛身離開,等他發現不對勁時,已經沒辦法抽身了。


    他身前的妹妹更是被擠著,直喘粗氣“哥!我喘不上氣了。”


    他身邊也有人在喊“救救我!”


    段綸努力為妹妹撐出一絲縫隙,但漸漸的力不從心,人太多了。


    他迴頭往天香樓外看去,想看看有沒有退出去的可能,卻看到一個年輕的姑娘閉著眼,嘴唇發黑,一動不動地被人擠來擠去,已然沒了氣息,竟然是生生被擠死了。


    他這慌了起來,他堂堂一個段小將軍要被擠死?他一身好武功卻要被擠死?


    他身邊的親兵有兩人跟著進來的,但這會都被擠散了,樓外倒是有十幾人,隻是這會恐怕也擠不進來的。


    他大意了


    “哥哥……”他麵前的妹妹段姝翻著白眼,眼看著要暈過去了。


    他心口巨痛“殊兒……”


    一根鮮紅的紗條拂到他臉上,他順著紗條看到高台上的紀遼,示意他拉著紅紗。


    段綸把紅紗拉下來,艱難地在段殊的腰間纏了纏,配合著紀遼用力把段殊舉起來。


    高台的紀遼用力往上拉,小姑娘被淩空拉起,王大把人丟到紀遼吃飯桌前,方寅在那邊接應。


    高台不大,這會站了十來個人,除了紀遼和靳隨帶的人,還有一些是酒樓的護衛。


    都學著紀遼的方法,拉人上來。


    高台畢竟有兩層樓高,沒點功夫,人拉不上來不說,還有可能把自己給拉下去了。


    紀遼讓他們把紗布綁在台中間的柱子上,垂下去,讓下麵的人自己爬上來,台上的人可以幫著拉一下。


    紀遼再次丟下紅紗,把段綸給拉了上來。


    兩人在台上相遇倒是一時無語。


    紀遼又朝下丟紗布一邊對段綸說“讓你的人趕緊阻止外麵的人再進樓。”


    段綸看正在努力救人的紀遼一眼,神情複雜。


    他正要從高台越過欄杆到臨街的窗邊,一把鋒利的匕首從旁邊刺向他的腰部。


    他第一反應是紀遼要殺他,但他後退一步躲開時看到持刀的竟然是剛才在台上跳舞的美人。


    兩個美人一前一後夾擊他。


    紀遼也驚了“你辜負人家人了?”


    段綸閃身避開寒光閃閃的兩把刀“她們不是你的人?”


    紀遼白他一眼“要殺你,我剛還拉你幹嘛?”


    “哦,對了,拉你隻是想以你的身份找人能快些控住場麵,你別以為我樂意救你。”


    紀遼這會基本可以肯定,這是一場針對段綸的刺殺事件。


    他有些生氣,為了殺段綸把那麽多平民卷進來,她們背後的主人肯定不是個好東西。


    紀遼也不幫段綸,繼續拉人“你們打遠一點。”


    靳隨護在紀遼身邊看著漸漸不再有人湧進來的一樓,外麵應該是有人在控場了“我們走吧。”


    紀遼點點頭,趁段綸被纏住確實是溜走的好機會。


    “別走!”段綸雖然被纏住,但還有餘力留意紀遼的的動向,看他要走,立即往他這邊撲。


    靳隨抽刀“再過來我不介意幫她們一把。”


    段綸隻能恨恨地看著幾人從臨街的窗子跳下去。


    這邊引出騷亂,他們便更好行事了。


    去探一探那座宅子!


    那宅子離這裏不遠,幾息間就到了,在宅子外遇見了去探消息的李小小。


    兩撥人正在廝殺。


    “爹……”紀遼聽到靳隨帶顫的聲音。


    天已經黑了,根本看不清人的臉,紀遼不知道靳隨是怎麽從那麽多黑衣服裏看出哪個是他爹的。


    但是毫無疑問的是,衝上去幫忙就沒錯。


    有了他們的加入,局勢一邊倒。


    靳隨目標明確地衝到一人身邊,護著那人。


    紀遼一路跟著,在火把微弱的火光中看到了那個人的臉,與靳容很像。


    那人看到靳隨,眼睛一亮,跟著又一怒“你小子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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