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遼召集人開會,張家福給的消息很重要,直接影響他們往後的路線。


    他把張家福透露的抓壯丁的事說了。


    原來從隊伍裏最強的人變成了最有危險的人。


    紀遼看著眾人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知道他們需要時間來消化剛剛聽到的信息。


    他靜靜地等待著,感覺應該差不多了,才再次開口分析路線:首先,走官道毫無疑問,這條路是最直接、最容易找到方向的路線。


    然而,正因為如此,它也是最容易被敵人發現和追捕的地方。


    如果他們所有的青壯年都被抓走了,那麽剩下的老弱婦孺很難安全到達宜山城?


    他們沒有足夠的力量和能力去應對可能遇到的困難和危險。


    紀遼的分析讓眾人陷入了沉思,他們明白其中的嚴重性。


    接著,紀遼提到了另一個選擇:繞路。


    可以走進那連綿的山脈裏,繞過三個縣城,直接抵達宜山城。


    這樣做,實際上會大大縮短他們的行程距離,甚至有可能比走官道還要快一些。


    但是,這裏存在一個巨大的問題——山中情況複雜,充滿了未知的風險。


    大家都知道深山裏很危險,但具體會遭遇什麽,卻是無人知曉的。


    也許會有猛獸出沒,也許會有險峻的地形,也許還會有其他意想不到的情況等著他們。


    走山路意味著要麵對未知的挑戰,而這種不確定性讓人感到不安。


    最難選擇的是老弱婦儒,走官道有可能會被搶然後餓死,但是進山,那是打從心裏就恐懼的地方……


    “那我們為什麽不能入伍呢?”方午對於參軍還是有一些幻想的。


    紀遼搖搖頭“現在外麵太亂了,不但有外敵,還有內亂,你去參軍都不知道進的是正規軍還是叛軍,別說建功立業,別搞到最後成了叛軍被砍頭都有可能。”


    眾青年一聽就沉默了,原本有些心思的,也重新考慮起來。


    紀遼讓大家考慮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做決定。


    “遼哥兒,你們決定走哪?”老大夫手裏搓著一個藥丸,他從樂業縣之前就一直跟著紀遼走,也打算一直跟著。


    他就明說了“如果遼哥兒你不嫌棄,願意帶著我這老頭,我就跟著你走,哪怕最後沒走出這大山,我也沒二話。”


    紀遼大喜過望,老大夫也是他最想留著的人了“老大夫你說的什麽話?我們全家哪個沒受過你的恩惠?你願跟著,我們求之不得。”


    當場表態的人不少,紀遼笑眯眯地讓他們好好睡一覺再做決定。


    其實他自己也要好好想想。


    他們帶著靳隨和許氏母子,走官道不僅要麵對抓壯丁的人,還要麵對追殺他們的人,危險係數相當大。


    這也是他要買人迴來的原因,聽到張家福的話以後,他就想過要進山,當時還隻是一個靳隨,現在還加了許氏母子,又增加了一波追殺的人。


    靳隨現在是個活死人,他的追兵可能已經停了,問題是許氏這邊,就那天城裏的情況來看,規模不小,而且還是正麵的官兵,有沒有暗地裏的誰也不知道。


    山裏不缺吃的,但是山裏危險,沒有足夠的人手,進去就怕九死一生,那他們逃進去就沒有意義了。


    紀平和劉玉娘聽紀遼的,反正他們不會跟孩子分開,孩子在哪他們就在哪裏。


    說起來他們也有些慚愧,應該是做父母的要承擔起這些煩惱的,但是他們家現在卻要那個曾經話都說不利索的人來當家。


    是的,現在是紀遼當家,沒辦法,他們的見識和機遇都差太多了。


    紀遼有個這能力,他們高興。


    隻是讓他受累了,以前在村裏還白白胖胖的,現在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了,皮膚也黑了不少。


    但是相對的,身體也健康了不少,終於不用擔心村裏老人那句“憨仔子長不大”的話了。


    劉玉娘懷疑以前遇上的都是庸醫,要是遇上老大夫這種不是早就治好了?


    真真是福禍難斷。


    這一夜眾人皆難眠。


    許氏抱著孩子與幾個姑娘一起睡,第一次與這麽多人擠在一塊草墊子上,她很不習慣。


    她邊上是個眉目有些英氣的年輕女人,那女人見她帶著個孩子,非常照顧她,讓她睡在邊上,孩子放在她們兩人中間。


    “你家寶寶真乖!”舒月看著睡得香甜的靳思歸,眼裏全是寵愛,她也有個孩子與小思歸差不多大。


    但那孩子沒那麽幸運,逃荒不久就病倒了,撐不到半個月就沒了。


    此時看著小思歸又想起早逝的孩子,難免心酸,眼淚流個不停。


    她低低的哭泣聲,引得其他幾個姑娘也都跟著哭起來。


    走到這裏誰家沒死過幾個人?


    本來以為跟著紀家可以順利走到宜山城,沒想到今天又聽到這樣的消息。


    她們該何去何從?


    靳隨挨著紀遼與紀北幾人睡在一個大草墊子上,他睡最邊上。


    聽到那邊的動靜,他轉過頭湊近紀遼的耳邊,輕聲問“睡了沒?”


    “沒呢。”紀遼睜開眼邊迴他邊轉過頭。


    他與靳隨的距離非常近,兩人轉頭麵對麵,鼻尖都快碰一起了。


    晚上睡覺,靳隨把紅紗摘了,白天綁著,晚上可以鬆快一下。


    紀遼很久沒看到靳隨的俊顏了,每次看到都很……心動。


    “你有什麽想法嗎?”紀遼問他,溫熱的氣息撲到他臉上。


    “沒有!”靳隨說“我能有什麽想法?我現在什麽也不是,就一個瞎子。”


    “你不是!”紀遼反駁“就算是你也是個厲害的瞎子,謝謝你今天救了我的家人!”


    他是後來聽紀南說才知道靳隨救了他們。


    他們倆也算是扯平了,都救了對方的家人。


    “這有什麽說的,在我眼前我能不出手嗎?”靳隨打了個哈欠,有了困意,他兩晚沒睡了,但在這個人身邊他就神奇的有困意。


    “我現在沒什麽想的,就先帶著嫂嫂和侄子活下去吧。”靳隨迷糊間又迴到了上一個問題。


    紀遼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你想我怎麽樣?”靳隨又問。


    “不知道。”紀遼實話實說。


    他覺得靳隨這樣消沉不好,但是如果他去為家人報仇,他又覺得更不好,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知道還問……”靳隨嘀咕一聲,突然往他這邊湊了湊,伸出胳膊抱了抱他“睡吧,我好累。”


    紀遼也馬上伸手迴抱,在他背上拍了拍。


    擁抱很短暫,兩人很快分開。


    紀遼差不多睡著的時候,靳隨蹭地一下坐了起來,動了動耳朵“快起來,有許多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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