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戰天人還沒上玉王府,一大清早玉王府就以柳若安的名義來了張帖,說要約戰天三日後在城裏的翠玉軒一聚。


    戰天本就要求見,這倒好,不過是多等幾日,自然也就允了。


    「我剛才上街去,發現城裏好熱鬧。」


    這幾日眾人的話題全都繞到墨城的熱鬧非凡,城裏像是要辦什麽大節慶似的,家家戶戶張燈結彩。


    「是啊!像過元宵似的,花燈真漂亮。」


    元宵?


    抱著劍靠在樹幹上,聽到周遭那些姑娘婆子感興趣的聲音,靳永貞不由拉長耳朵聽著。


    「聽說是有大人物要來。」


    「大人物?難不成是玉王爺。」眾人皆知墨城是玉王爺的屬地。


    「十有八九。」


    「聽說玉王爺長得好看,就不知跟我們當家一比如何?」


    「誰知道,像我們這種人,一輩子都見不著這麽尊貴的人。不過說到好看,昨夜我聽伺候貴客的紅姊姊說,跟當家喝酒的一位公子長得極好,勝過咱們當家,當家原想要將她賞給了貴客,可是被拒了。」


    「紅姑娘可是咱們裏頭最漂亮的,人家都看不上眼,什麽來頭?」


    「不知道。」


    靳永貞不想再聽下去,起身走進了屋子裏。


    溫良玉人早在墨城,這裏又是他的屬地,他沒道理大費周章的張燈結彩歡迎自己,所以確實有客到,而且身分特殊,思及能讓他如此上心的,除了太子便是聖上。


    她的眼角微跳了幾下,不論是太子或是聖上,她都不能被發現出現在墨城。


    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離開,她一個人來去自在,現在離開墨城不難,隻是她還守著與戰天的五年之約。


    盡管隻是一句口頭承諾,但她自幼受爺爺教導,明白君子重諾,言而無信不立,雖說她是一介女流,這點道理還懂。


    所以現在走不了又留不得,她在自己屋子轉過來轉過去,隻能等著戰天去見溫良玉,看他會不會高抬貴手了。


    隻要他願意放人,她會要戰天立刻就走。


    突然,她的門被輕敲,她微驚了下,「誰?」


    「靳爺,」門外的侍女恭敬的說:「當家有請。」


    靳永貞斂下心神,深吸了口氣,一臉平靜的走了出去。在院子裏看到了戰天,見他裝扮儼然一副要外出的模樣。


    「不管如何,今天一定得陪哥哥出去走走。」戰天拉住了靳永貞的手,「大夥兒都說外頭熱鬧,如元宵燈節似的,我們去湊個熱鬧。」


    「哥哥的腳傷了。」


    「就是腳傷,所以一定要你陪著,若遇人為難,你才能護著我。」


    靳永貞實在不想出去,就怕遇上了不該遇見的人。隻是戰天的腳確實是傷了,雖說他的護衛都是好手,他自己的功夫也好,但她還是擔心。


    又想起在京城的日子,幾乎年年都跟著溫良玉鬧元宵,看著煙花綻放夜空,在外這些年好似都沒了那份湊熱鬧的興致。


    看著戰天一臉的期待,她點點頭。


    戰天因她首肯而燦爛一笑。


    靳永貞帶上了幾個護衛,一行人陪戴著鬥笠麵紗的戰天上街。其實美男子也有難處,上個街罷了,連容貌都得遮住,平白浪費了一張臉。


    才到掌燈時候,墨城最熱鬧的一條萬安街上已是一片喧鬧,火樹銀花閃耀空中,比真的年節時候還要來得熱鬧。


    大街上的家家戶戶都掛著燈,那燈各有其特色,放眼望去,一片燈花通明,看得靳永貞心情不自覺的轉好。


    「這些燈造得精巧,據說皆是連夜從京城送來,」戰天刻意留意她神情的變化,「說是由玉王府賞給墨城百姓,掛了一整條大街,這一路可亮到玉王府,城裏解宵禁三日,徹夜狂歡,如同年節。」


    靳永貞的心一突,這麽費工隻為製造一個年節氣氛……這麽大手筆的敗家,世間真隻有溫良玉做得出來,她肯定若他此番作為真是為了相迎聖上或太子——他不單得不到讚美,反而會先被大罵一頓。不過他也實在該罵。


    「靳弟以前可見過這樣的熱鬧?」


    戰天的問話,靳永貞的響應隻是勉強的一笑,沒有答腔。


    戰天見狀,心不由一沉,顧不得在大街上,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靳永貞微驚的抬頭。


    「忘了過去吧。以後有哥哥陪你。」


    「我早忘了過去了。」她一笑,收迴自己的手,指著不遠處的一個閣樓,那裏居高臨下,肯定更漂亮,「哥哥,我們去那裏看燈可好?」


    「好。」戰天在心中歎了門氣,往靳永貞所指的方向而去。


    他們的運氣好,正好在閣樓上視野最好的地方有個位置,靳永貞立刻跟著戰天站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街道兩方滿是花燈,一片燈影,直通玉王府,望過去好似沒有邊,這裏真令她想起京城裏的元宵節了。


    想起他們初識那年,有人想要對他不利,她的嘴角微揚,她誤會他是個女孩子了,但這實在不能怪她,是他長得太漂亮了,有時她會想,若是沒有那一年元宵的相逢,她的人生會成了什麽模樣,兩個人又會走向什麽樣的未來?轉眼多年過去,他們現在各在一方過著円子,若能再來一次,她是否該求老天別讓兩人相識,這樣就不會有日後的相思。想念原來很累人,不論走到哪裏都不自由。


    她若有所思的微斂下眼,彷佛作夢似的看到街上那一抹至死也忘不掉的身影——溫良玉一身紫袍,悠然的走著。


    人這麽多,他不會發現自己,反而讓她有機會可以好好看看他,她癡癡的望著他出神,直到一個彪形大漢擋住了溫良玉的路。


    她的眼神轉冷,尤其當對方粗壯的手臂拉住了溫良玉的手,靳永貞的眼底已經開始冒火,不自覺的緊握著手中的劍,卻也沒有動作。溫良玉身邊向來有墨寒暗中保護,輪不到她來出手。


    不料,卻見溫良玉被人一扯,踉蹌的差點跌倒。


    她放眼望去,依然沒有墨寒的影子。


    真是該死的,再也忍不住,她的手一把搶過戰天頭上的鬥笠麵紗,戴在自己頭上,「哥哥,借我一會兒。」


    戰天微楞,正要阻止,靳永貞已經從閣樓一躍而下。


    「還不快去……」他正要交代隨從跟過去,一個轉頭才發現自己成了焦點。


    「這位公子好俊美。」


    「他是漢陽戰天,戰公子。」


    一時之間,隨從別說跟著靳永貞,顧著擋住那一窩蜂想來一睹戰公子風采的人手都不夠了。


    「放手。」靳永貞的劍不留情的揮向了捉住溫良玉的那隻手。


    手的主人眼捷手快的一放,溫良玉則一個不穩,跌坐在地。


    「痛。」


    靳永貞分心的看了他一眼,「快起來。」


    「可是我很疼。」


    命都快沒了,他還在意痛或不痛?靳永貞拉起他,將他給推到自己的身後,臉上不見懼意。


    「臭小子,」那人留著一臉胡子,因為被壞了好事而惱怒,「敢管老子的事。」


    胡子男三兩步上前,拿起刀就朝她身上狠劈而下。


    靳永貞立刻用劍擋住。


    但拿刀的漢子力大無窮,招招進逼,幾招下來,雖然很窩囊,靳永貞卻不得不承認這人的功夫在自己之上。就知道溫良玉這禍害長得妖孽,就連招惹來的麻煩都比一般人厲害。


    「走。」打不過,隻能跑了,她的腳一踢,趁著胡子男分心,拉著溫良玉的手跑。


    「怎麽不打了?」溫良玉一邊被拉著跑,一邊問。


    「識時務者為俊傑。」


    「是你打不過吧,真是沒用。」


    她隔著麵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不先秤秤自己的斤兩,還敢說她沒用。不過這一迴頭才看到那人竟不死心的追來,看來還不放棄。


    閃進了暗巷,城裏的百姓似乎都擠去了萬安街上看景,其它地方倒顯得冷清。


    「我跑不動了。」溫良玉氣喘籲籲,被拉上了彎月橋,他一臉的蒼白。


    「不成,跑不動也給我跑。」彎月橋下是流動河水,水不深,白天見時還算清澈,但一到晚上卻是黑壓壓一片,若是靳永貞一人,她可以毫不猶疑的跳下水,走水路離開,但是她很清楚溫良玉不諳水性。


    她腦子靈光一閃,環著他的腰跳下橋,躲到了橋下。


    水不過到她的腰際,慶幸現在正值盛暑,所以也不覺冷,她將他推向橋下的陰暗處,將他給緊護在身後,壓在牆上,「別出聲。」


    溫良玉這次倒識相的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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