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美貌令方員外也招架不住。」備好湯水,正上前伺候的侍女笑道。


    「我可不好男風。」戰天不悅的一撇嘴,「要找男寵,這墨城不是有間一等一的采月坊嗎?」


    采月坊這個名字使靳永貞的心湖起了漣漪,外人或許不知,但她很清楚這間采月坊是溫良玉所開,而且還是他與她玩笑打鬧之間決定要開的。當年的他們實在稱得上驚世駭俗,那時日子也過得好快樂。她將目光看向窗外,心思飄遠。


    墨城在數年前便成了溫良玉的屬地,想當初名聞天下的風流王爺,放浪形駭,遊走四方。縱使自己的屬地也從未多做停留,但他曾說過要帶她來,隻是這個承諾,此生怕是無緣實現。


    當年離開衛國公府,她不知從何而去,卻想起了他的承諾,縱使一道聖旨此生橫在兩人之間,老死不該再相見,但她想完成這個承諾——隻是她人還沒到墨城,就已經虛弱倒地,再醒來時,馬車已載她遠離墨城。


    原以為這就是她與他此生的緣分,一生錯過。隻是命運何其有趣,三年了,走走轉轉,竟讓她來到了他的地方。


    「又神遊而去?」


    戰天的冷哼令靳永貞迴過了神,她微轉身看著他。


    她曾自問為何會留在戰天身邊,或許是因為戰天救她一命,而她向來有恩必報,又或許是因為戰天有著一張絕美的容貌,令她想起了溫良玉——隻是多年過去,她早已看穿縱是同樣絕色,卻也不是同一個人。


    但她知道戰天待她極好,她終是幸運的,在失去一切之時,遇上了他。


    兩個侍女進來伺候戰天沐浴更衣,靳永貞見了,拿著劍轉身走了出去。


    她輕靠著門外的桃花樹,現在不是花開時節,她卻想起了衛國公府,她抬起自己的右手,連握拳都顯得有些吃力。


    三年了……不知爺爺、姊姊是否安好?


    「糟了。」


    聽到屋裏的聲音,靳永貞的神情一正,立刻飛快的閃了進去,就見戰天已經脫去衣物,隻著件褲子。


    她臉色絲毫未變,鎮定的問道:「怎麽了?」


    「我的玉佩。」戰天皺眉看著靳永貞,「我娘留給我的玉佩。」


    她知道那塊碧玉,就跟她隨身戴的這塊相似,戰天將此物視若珍寶。


    「該死,」戰天一個擊掌,「莫非是落在昨夜紮營之處。」


    為了趕路,他們一行人錯過了城鎮,所以昨夜露宿野外,正巧有個破廟,戰天便歇在那裏,一早起來又匆忙而走,怕是有了遺漏。


    「是了!」戰天敲了敲自己的頭,「靳弟可還記得,昨夜燥熱難當,你我野溪沐浴之時,我解下了佩飾。」


    明明是他在破廟附近的溪裏沐浴,她在不遠處保護著,卻被他說得情色無邊。


    兩個侍女的臉色都微變,但是靳永貞卻是神色自若。打小跟著爺爺在將士群中長大,又經過溫良玉那個風流王爺的調教,這些話聽在耳裏還不到臊耳朵的地步。


    「我立刻去找。」靳永貞轉身要走。


    「可是你的手——」


    「不礙事。」她淡淡的丟了一句。


    戰天不放心的伸山手拉住她,柔聲說道:「不然我派人跟你去一趟。」


    「不用。我一人來去較自在。」靳永貞對他揚了下嘴角,抽迴自己的手,「放心,隻要給我一匹馬,一定替你找迴來。」


    「小心點。」他知道自己拗不過她,隻好拿起自己的鬥笠麵紗罩在她頭上,「太陽大,別給曬醜了。」


    她淺淺一笑,她可不像他那身細皮嫩肉嬌貴,但也沒有拂了他的好意,轉身而去。


    一人一馬飛速的穿梭在山林之中,但才走了沒多久就下起了大雨,靳永貞被淋得一身濕,但她依然沒停。


    她一心趕路,因為那地方雖偏僻,但也不是無人煙,就怕遲了,玉佩被他人撿走了。


    當她到時天已全黑,雨停了,縱是盛夏,濕衣黏在皮膚上,在夜裏還是帶了涼意。


    她翻身下馬,趁著月色找尋,但在昨夜放衣裳的地方什麽東西都沒有。


    莫非是掉在破廟裏?


    她立刻上馬往那裏而去,還未走近便見裏頭有火光,廟外停了兩輛馬車,門前的大榕樹還圈著幾匹馬。看來今夜也有人宿在那裏。


    她本不想打擾,隻是月色昏暗,她仍一眼便認出當中那匹毛色通透的白馬……


    黑修羅?


    她怔忡了下,久久無法動作。


    「方才那場雨下得可真久。」就在廟前的空地上,憐兒對著張公公叨念著,「看來今夜咱們得宿在這裏了。」


    「若你想趕路,可以跟主子爺說去。」


    憐兒的嘴一撇,他們已經趕了三天三夜,縱使她覺得自己身子骨壯卻也有吃不消的感覺,現在好不容易可以在這裏歇會兒,她才不想自討無趣。


    「張公公,咱們還要多久才能迴到京城?」


    「約莫再三天,但快馬加鞭的話應該一日便到。」張公公看著火堆上的烤兔,「這次還真多虧太子爺病了,不然也不會驚動王爺迴京。算算也三年了,我真想念皇城的繁華與佳肴。」


    「張公公,你不會說話就閉上嘴,沒人當你啞巴。」憐兒覺得沒好氣,什麽多虧太子爺病了,說這種話太大不敬。「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吃。小心顧著火,別讓東西給焦了,這可是王爺親自獵的。」


    他會獵兔?雖然隔了段距離,但靳永貞聽到了兩人的交談不由覺得好笑,憑他那繡花枕頭,該是墨寒出手才對。


    隻是憐兒——她怎麽會跟在溫良玉的身邊?


    憐兒正巧抬起頭,目光看向不遠處,看著那坐在馬上的人影,「有人——」


    她才要上前去問,就見那人飛快的拿起放在馬側的鬥笠帶上,月黑風高的,這身打扮實在古怪。


    「噓!你別過去,別驚擾了王爺。」張公公阻止了她,「興許是路過的,有墨寒在,任何人也近不了王爺身。」


    憐兒想想也是,便也不再多語。


    「來者何人?」


    聽到聲音,靳永貞微愣了一下,將馬頭一拉轉身,就見墨寒站在身後不遠處。


    她竟然連他近身都不知道,看來在武藝的修為上,不論經過多少年,她還是遠遠不及這個靈門弟子。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小的乃昨日路過旅人,主子遺落一枚隨身玉佩,不知兄台可否見著?」


    墨寒刻意打量了她一番。


    靳永貞也沒害怕,天色昏暗,再加上自己頭罩麵紗,三年未見,她斷定他認不出她來。


    「小哥稍候。」墨寒飛快的進了破廟,沒多久人又出來,「我家主子爺請小哥入廟一見。」


    靳永貞的心一突,「什麽?」


    「小哥要找的玉佩在我家主子爺手裏。」


    靳永貞本不打算跟溫良玉碰麵,就算沒有聖旨硬生生的擋在兩人之間,她也沒勇氣見他,就怕隻要一眼,她就舍不得走開。


    隻是那玉佩——為了戰天,她不能不拿迴來……


    正在進退兩難之間,耳裏傳來一陣沉而有力的腳步聲正朝她的方向過來。


    她一個抬頭,瞬間血色自她雙頰褪盡,一雙眼靜默的盯著走過來的人。


    三年了,他的俊美風采依舊,她藏在麵罩下的淚無聲的滑落,隻要他好便好了……


    溫良玉停在兩大步之遙,攤開手,掌心正是戰天的玉佩。


    她暗吸了口氣,翻身下了馬,原想要走過去,卻又遲疑。


    「看公子打扮,足知尊貴。」她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輕聲的說道:「怕小的汙了公子身分,請公子令隨從將玉璧歸還。」


    溫良玉聞言,黑眸星芒一閃,手掌一收,玉被他緊握在手中。


    她不解,隻能進一步解釋,「此物乃是小的主子所有,請公子歸還。」


    「你的主子?」溫良玉開了口,聲音似笑非笑,「是誰?」


    靳永貞低著頭,斂下眼,恭敬的答,「漢陽戰天。」


    「漢陽戰天?」溫良玉輕聲的重複一次,頓了好一會兒,才道:「據說貌美如天仙,天下無雙,但至今還從未有幸一見,他真如此美?」


    「戰天公子之美確是舉世無雙,世人遠遠不及。」她一心想拿迴玉佩,便如實的迴答溫良玉。


    「這奴才是瞎了眼,沒看見咱們主子爺。」張公公捏著聲音,一臉的不屑。


    「既是眼瞎,」溫良玉的聲音淡淡冷冷的,「就把雙眼挖出來。」


    靳永貞的心一沉,要挖她雙眼?如此殘忍,一點都不是她記憶之中的玉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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