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樂得輕鬆,徑自一個個的打量這些為了溫良玉所選的妃子人選,品頭論足一番。


    每個人——除了她以外,全是盛裝華服,豔光四射,這個「玉公主」真是好福氣,雖然名聲再差,但端著那張好看的臉和身分,眾家女子哪個不是雙眼帶笑、心中懷春的盼他垂青。


    「聽聞,聖上本欲指婚於她,卻被玉王爺所拒。」


    那耳語不大,卻正巧傳進了靳永貞的耳裏。


    真是應了那句,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她波瀾不驚的坐著,還刻意的挺直了腰杆子,想耍聽得更仔細。


    「也難怪,玉王爺俊秀風流,怎麽會看上這種庸色。」


    「是啊!我聽我爹說,她還在皇家狩獵時打傷過玉王爺。」


    「這麽粗鄙。」


    「自然——將門出身,總是舞刀弄槍,沒半點規矩,右相夫人私下也跟我娘說了,這靳家二小姐如頑石。」


    靳永貞心中覺得好笑,這些人從未真正的認識她,卻一個個說得好似跟她很熟悉似的。


    說吧!說吧!她又不痛不癢。


    她不客氣的開始吃起宮娥送上的甜食,入耳的那些批評就當配菜。隻是想到溫良玉要從這些愛說三道四的女人中挑一個當妻子,她的心就沒來由的沉了下來。


    她悶著心,一口又一口的吃著。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本是不變之理,他要成親是早晚,但看在要繼續當朋友的分上,可不可以不要挑一個討厭她的人當妃子?


    靳永貞在這生著悶氣,宴席上首的寧貴妃也沒好到哪去——


    「姊姊,怎麽不見玉王爺?」


    寧貴妃臉上掛著笑,看了開口的柳貴妃一眼,輕聲說道:「該是有事擔擱了,一會兒便到。」


    「這百花宴可是為了三皇兄而備,」寶公主坐在柳貴妃的身旁,說起風涼話,「母妃,你說這主角沒來,不就沒戲了。」


    寧貴妃忍著氣,柳貴妃仗著自己一副好模樣,得了幾年的恩寵,又生下二皇子和皇長女,在宮中驕恣了無數年,幸好二皇子福薄早夭,無子的她將來再有作為也比不上她這個生了太子和三皇子的寧貴妃。


    柳貴妃膝下現在就隻有寶公主這個女兒,疼之如命,故養出了寶公主的蠻橫無禮,令人看了厭煩。


    今日是她為了寶貝麽兒溫良玉所辦的百花宴,京裏眾閨閣千金皆入宮,可不能有一絲的差錯。


    寧貴妃雖麵上一如以往,但心中不免著急見不到那向來如野馬般的兒子,耳裏又聽著那對母女冷嘲熱諷,心中來了氣。


    「寶公主關心玉王爺倒是兄妹情深,」寧貴妃和藹一笑,但話中字字帶刺,「王爺大婚後,可得快快輪到公主,不然再留著可就不知多大歲數了。真是可惜武狀元被聖上指婚,不然也該是個好人選。」


    寶公主聞言,心中一窒。這不擺明了往她的痛腳上踩嗎?正氣不過的想要迴嘴,但是柳貴妃壓了下寶公主的手。


    「姊姊有心了。」雖是一臉感激,但柳貴妃心頭卻是滿滿憤恨。


    雖說後位空懸,自己與寧貴妃都有同等冊封,但生兒生女在皇室來說就是不同,寧貴妃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是太子,一個玉王爺,太子就不用說,將來是一國之主,但那個玉王爺——縱是荒唐度日,狂妄自大,聖上還是百般忍容,連城池都能賜,見他流連花間,一個願娶妃,還硬是讓寧貴妃辦了百花宴給他挑妃子。而她的寶公主看中了個人,聖上卻不顧寶公主的心思,指給了他人。


    若是她的二皇子還在……想起自己早夭的孩子,她的心一悶。如果孩子還在,今日或許就不是這樣的局麵。


    「說到底是咱們阿寶沒玉王爺的好福氣。」


    「這是自然。」寧貴妃也迴得不客氣。「畢竟不過就是個公主。」


    柳貴妃聞言,臉上的平靜再也偽裝不了。


    「母妃,」原不想來的太子溫良仁因為寧貴妃開了口,所以勉為其難的露了麵,他清楚母妃是想要弟弟看在他這個兄長的麵上安分些,但他可沒料到宴會還沒開始,母妃跟柳貴妃就擦出了火氣,他不由在一旁輕聲說道:「皇弟隨後便到,還請稍安勿躁。」


    寧貴妃聞言,麵上一窒,最後緩緩的一笑,這才意會自己的失態,怎麽就跟柳貴妃鬧上了。以她今時今日的地位,根本無須跟柳貴妃或寶公主計較,她有個才華洋溢的太子長子,還有個俊美無雙的王爺次子,柳貴妃這對母女向來就不是威脅。


    「玉王爺到。」


    殿外的太監聲音揚起,靳永貞可以察覺空氣中微微的變化,原在她身旁低聲交談的眾千金全都閉上了嘴,微低下了頭。


    靳永貞連忙用力的將嘴裏的糕點吞進去,跟著站起來,學著垂首而立,但還是忍不住的側著頭,看向門口。


    溫良玉大步流星走進來,俊臉上的笑容溫柔,雙眼熠熠生輝,自然而生的雍容之風令眾女一靜,想見卻又不敢抬頭直視,全都端著一副進退有度的淑女樣子。


    靳永貞看著她們頷首低眉,心中還真替她們感到辛苦,她目光不經意的與溫良玉直視,就見他的眼中晶光一閃,然後視線越過她,看向她的身旁。


    她的心一突,雖然很快,但她注意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打量。她的身旁是太師之女,長得確實很美,肌膚如雪,清麗嫻雅——看他的眼神,敢情是相中了太師的嫡女?


    宴會開始,眾家小姐自然是接受安排的使出自己苦學的才藝,彈琴、吹簫等皆是有備而來。


    尤其太師嫡女的箏彈得極好,輕柔時如小溪濺濺,奔放時如萬馬奔騰,看來為了今日真是下足了功夫。


    靳永貞的手無意識的伸向盤子內的糕點,塞進嘴裏,然後狀似不經心的看著坐在太子身邊的溫良玉,隻見他一臉專注,眼中彷佛世上隻剩太師千金一個女人似的。


    「甚好。」當琴聲一停,寧貴妃不由大讚,心中本就屬意太師千金,這會兒連忙叫人上來,「玉兒,你以為如何?」


    「好。令人如癡如醉。」


    聞言,太師之女一臉的嬌羞。


    見兒子這樣專注的盯著太師之女,寧貴妃心中大喜,賞了對代表富貴的葫蘆簪。


    那一看就知道是極好的賞賜,連她都沒這麽好的東西,寶公主不由一哼,「不過就是彈了首曲兒罷了。」


    柳貴妃瞥了寶公主一眼,「別胡說。」


    「本來就是。無聊,」寶公主坐直身子,「靳永貞。」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叫起,靳永貞差點被嘴裏的甜糕給噎住。


    「靳永貞,」寶公主不悅的又喚了一聲,「本公主叫你。」


    靳永貞使勁將甜糕吞下去,有些狼狽的起身上前,記著表姑奶奶的教導,學也學得三分像的行了個大禮。


    寧貴妃掃了寶公主一眼,不知這刁蠻公主又想如何。


    「眾家千金都各自獻藝,怎麽獨獨少了你?」寶公主不客氣的問:「難不成是瞧不起咱們玉王爺?」


    靳永貞聽出了寶公主要找麻煩,她微斂下眼,「迴公主,臣女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好好表現表現。聽聞你劍舞得好,趁此良辰,舞一曲讓眾人欣賞。」


    敢情這個寶公主把靳家劍法當成雜技來看了?靳永貞暗暗皺了下眉頭,她想找自己麻煩,若拒絕,擺明了給她找到了機會。罷了,就當練劍,在衛國公府她每日都做。


    她淺淺一笑,「既然公主有雅興,臣女隻好獻醜了。」


    上殿並未帶劍,靳永貞恭敬的看著寧貴妃,「敢問娘娘,可否借劍一用?」


    寧貴妃正要開口交代,一旁的溫良玉卻伸出手,伺候的張公公立刻遞上一把劍。


    溫良玉接過後,直接往靳永貞的方向丟了過去。


    靳永貞沒料到他會突然丟下一把劍,連忙伸手一接,險險的接住。


    「沒想到,還真有兩下子。」溫良玉語氣中的嘲諷意味十足。


    靳永貞也沒惱,知道他十有八九是在氣她進宮出現在這裏,但這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他那個總愛下旨的父皇,她有爺爺壓著,難不成還能抗旨不成。


    「謝王爺賜劍。」


    靳永貞手中握劍,眼神一冷,突然一劍刺出,退步平劍劃過,看似靈巧卻力道十足。


    「不虧是靳氏劍法,力道沉厚,」溫良仁在一旁,不由歎道:「一劍刺出,倒有屠龍之勢。」


    溫戾玉注意到兄長目光似有若無的飄到自己的身上,他的手無意識的轉著扳指,嘴角微揚,「不過是小兒弄劍,何奇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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