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想著方錦最多消失兩天,可第三天他還是沒消息,甚至於方錦的助理都聯係不到人,工作積壓了一大堆。又過了四天,終於等到沈來章睜眼,但這人卻神情恍惚,問什麽都不說,醫生又再三叮囑不能刺激病人。而沈來章越是逃避,司遊就越覺得問題嚴重。方錦這都前前後後失聯一周了。今天爭取到了五分鍾的詢問時間,黃西先是問沈來章餓不餓渴不渴,他都能點頭或者搖頭做出迴答,可隻要提到“你大哥”或者“方錦”這類的字眼,他就像被按了暫停鍵,一言不發。“怎麽辦?”黃西轉身同眾人說。司遊注意到沈來章的情緒有輕微的轉變,他眼底極為痛苦的情緒一閃而過,跟著好似經曆了打亂重組,這是大腦在進行自我保護,司遊心神一顫,忽然問道:“你大哥很好,對不對?”這正好是沈來章潛意識所期盼的事情,於是他順著司遊的話點頭:“嗯,很好。”然而司遊聞言卻渾身發冷,他語氣篤定且陰森,“你弄傷了方錦,是不是?”此言一出,所有人齊齊看來。你弄傷了方錦,弄傷了你大哥,是不是?有道聲音在沈來章腦海中迴蕩,他驀然間又看到了刺入胸腹帶著鮮血的水果刀,還有方錦沉痛哀傷的眼眸。沈來章開始渾身顫抖,他咬著嘴唇,神色驚懼而惶恐,嗚咽聲從喉間溢出。見到這一幕,陸佳堂臉色發白。“來章。”陸佳堂竭力冷靜,“告訴我,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在哪裏?”沈來章費力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陸佳堂開始動用所有關係,拚盡全力尋找方錦。“嘿,你躲在這裏倒是清閑,陸佳堂正在一寸一寸掘地找你。”彭竹削著蘋果,大有一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揚眉吐氣之感。病床上坐著的赫然是方錦。他斷斷續續昏睡著,精神都沒問題,就是傷口一直在疼,光往那躺著都瘦了不少,此刻方錦靠在床頭,陽光照臉上,竟然顯出幾分透明感,他纖瘦的手指交叉搭在被子上,青筋從手背一路蔓延到指尖,所有堅硬的外殼被人一片片扒掉,隻剩羸弱。方錦也沒想到自己能睡這麽久。沈長雄的死亡真相沒暴露前,方錦多少忌憚,有些時候生活需要虛假,他不介意隱瞞沈來章一輩子,可既然真的暴露了,也就沒什麽好害怕的了。隻是……隻是方錦沒想到,沈來章性子柔和,關鍵時刻卻毫不手軟,果真是沈長雄的兒子。彭竹小心翼翼打量著方錦:“不跟司遊報平安嗎?”那晚彭竹剛好在方錦家附近,接到電話就趕來了,他抱起方錦衝上車,半路遇到趕來的救護車,也算節省了救援時間,等脫離危險後,方錦醒來了一次,讓彭竹盡量抹掉他的住院信息,隱匿全部蹤跡。彭竹明白方錦的意思,一一照辦。方錦看著自己一身慘樣,苦笑道:“怎麽說?”至於沈來章跟陸佳堂,他一個人都不想見,前者因為生氣,後者因為……疲憊,饒是他跟陸佳堂的關係得到了緩和,可本質問題都沒有解決,方錦無法忘記陸佳堂厭惡忌憚的神色,想必這陣子也已經從沈來章口中聽說了一切,將他定義成了殺人兇手,而無論陸佳堂到底作何想法,方錦都不想理會了,他折騰不動了。憑什麽呢?方錦心想,他就得戰戰兢兢,無條件遷就著這些人。生死界限上滾一遭,方錦覺得很多東西其實沒那麽重要。“你去聯係我助理,讓他悄悄來見我。”方錦仰頭,緩緩說道:“我把閱霖讓給沈來章,破工作我早就不想幹了,反正我私房錢也存夠了。”彭竹聽樂了,“行啊。”方錦也笑了笑,但他實在太虛弱了,又掩唇咳嗽起來。彭竹玩著手機,忽然沉沉“臥槽”了一聲。方錦半眯著眼:“怎麽了?”“那什麽……”彭竹有點兒心驚,“司遊發微博了……”司遊一個藝人,發微博很正常,但莫名的,方錦後背發冷。他伸手接過手機,懟著屏幕一看司遊v:【先說一句抱歉,其次表明跟圈子毫無關係,最後說一句,某人,我的忍耐極限快到了,你最好在我逮住你之前,聯係我嗷。】後麵附帶一個傳統微笑的表情包。方錦:“……”方錦不可能一個人藏起來,司遊篤定,就算他因為這樣那樣的緣故看不見短信,幫他打掩護的人總能看到吧?彭竹眨了眨眼,“這是說給你聽的吧?”方錦:“…………”第90章 那就走方錦盯著手機看了許久,然後悶笑出聲,這是連日來,彭竹第一次見他眉目清亮,攜著真摯。彭竹好奇:“怎麽了?”“沒。”方錦淡淡:“就是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也沒那麽糟糕,有你跟司遊這樣的朋友。”“廢話。”彭竹得瑟起來,“早就跟你說過,日子長著呢。”方錦看得出來,司遊明顯是找不到他的蹤跡有點兒慌了,萬一他身邊坐著的不是彭竹,又或者彭竹不看微博呢?司遊帶著賭的成分。看著帶有司遊字眼的詞條在微博不斷攀升,方錦無奈,打開了手機。陸佳堂電話打來時司遊剛迴複完信息。“司遊,有消息嗎?”“沒有,哪兒那麽簡單。”司遊說:“方錦不想讓我們找到。”陸佳堂沒說話,他的唿吸聲很輕,但那種探尋跟打量卻絲絲縷縷,似要將司遊纏繞起來,讓人很受煎熬,可司遊不是一般人,他氣定神閑接受陸佳堂遠距離的“審視”,直到對麵先繃不住,歎了口氣說道:“司遊,有消息請你一定告訴我。”司遊淡淡:“陸總,你為什麽這麽著急?”陸佳堂隻是迴答:“我的錯。”他習慣了方錦站在自己能看見的地方,並且認為這人不會離開,畢竟這個世界上最熾熱專注的感情,都是方錦帶給他的,饒是陸佳堂再修身養性,也在方錦的喜愛中變得有恃無恐,他若多一點兒了解,何至於現在跟個無頭蒼蠅似的。“你喜歡方錦嗎?”司遊問。喜歡嗎?陸佳堂覺得這個問題無需迴答,方錦在他身上打上了烙印,他以為能放下,可整整兩年的時間告訴他,沒有用。兩天後,沈來章見到了方錦的助理,一切都準備好了,隻要他在上麵簽個字。沈來章愣愣的,方錦用實際行動表明,閱霖他根本不稀罕。沈來章下意識搖頭。“簽字吧沈少爺。”助理公事公辦的態度,“方總不會迴來了,股東們都看著呢,如果您拒絕,閱霖會在很快的時間內被蠶食幹淨。”沈來章喃喃:“這都是他的心血……”助理眼神涼薄。沒人知道沈來章是怎麽想的,過了許久,他顫抖著拿起筆落下了名字。沈來章有些語無倫次,“我可以暫代,他迴來……”“不迴來了。”助理重複。沈來章這幾天才從那種強烈的應激反應中迴過神來,他其實怕得要死,從小到大第一次拿刀捅人,捅的還是方錦,這件事他跟誰都沒說,不是想隱藏什麽,而是根本無法開口,見到助理時沈來章攥緊的心髒稍微鬆開了一些,他寧可對方是來通知他,方錦報.警起訴了,沈來章覺得如果驗傷,他至少能在裏麵待兩年,可方錦把閱霖砸給他,也不打算再見麵了。沈來章像是被人瞬間切掉了聲帶,含糊的話語在喉嚨裏擠成了咕嘰聲。就在助理轉身離開的時候,沈來章失神問道:“我哥他……”“方總應該不是你哥哥吧?”助理輕笑:“沈少爺可不要亂叫。”助理跟了方錦這些年,方錦對沈來章多好他是看在眼裏的,被保護得天真幹淨的小少爺,咬起人來真的毫不含糊。房門轟然關上。……彭竹掛斷助理的電話,從商場出來,他買了點兒東西,想著現在就迴去告訴方錦這個消息。方錦擔心被找到,長時間關機,這事沒人敢報.警,“方錦失蹤”一旦板上釘釘,那些高層坐得住嗎?沈來章首先就要被調查,牽扯的東西太多了,多方忌憚,所以方錦並不怕。彭竹上車前下意識朝四周看了看,沒什麽反常開車就走了。彭竹借口隔壁市出差,在陸佳堂電話打來時用盡了畢生演技,反正就是不知道,還語氣擔憂地說自己馬上迴來幫忙。車子繞出市區,上了一段公路,再開二十來分鍾就到了一個療養院,沒錯,為了保險起見,方錦還轉院了一次。彭竹不懂方錦為什麽這麽緊張,臨都那麽大,在所有電子設備被切斷的情況下,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彭竹聽著歌將車停好,然後提著東西上樓。到門口時彭竹還吹著口哨,誰知門一推開,差點兒撞上方錦。彭竹驚得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醫生讓你下床了嗎?!”方錦不習慣病號服,所以穿著寬鬆休閑,現在套上鞋子,感覺隨時都能跑路,他也的確打算跑路了,隻是傷口還在疼,不得不捂著胸腹稍微躬身,“你拖住陸佳堂,我走後門。”彭竹一時間腦子跟不上趟:“拖住誰?”“笨。”方錦快速說道:“你被跟蹤了。”窗外響起刺耳的刹車聲,聽動靜還不止一輛。彭竹情急之下丟了手裏的東西,盡量讓自己鎮定,“你怎麽知道是陸佳堂?”方錦:“我記得他的車牌號,剛才看了看,沒錯。”短暫的停頓後,方錦又問彭竹:“你一個人可以嗎?”彭竹絲毫不懷疑,一旦他說不可以,方錦就不打算跑了,他會親自留下來應付陸佳堂,陸佳堂又為什麽來?是沈來章說了什麽?沒差別,彭竹腦子快速轉動,並且在這種思考中詭異地冷靜下來,他隻知道,方錦不想見到這些人。合情合理,被針對誤會了多少年?現在被傷成這樣,公司也給沈來章了,還要迴去笑臉相迎?沒這個道理,不管陸佳堂是來關心的還是盤問的,方錦不想見他,那就不見。彭竹把車鑰匙往方錦手裏一塞:“去吧。”方錦眼神亮了亮,然後拍了下彭竹的肩膀,轉身就走。他背影稍有踉蹌,但脊梁筆直,彭竹沒說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是他方錦不奉陪了,雖然有遷怒陸佳堂的意思,但陸佳堂值得。曾經很多次方錦跟人發生衝突,陸佳堂都站在對麵,或者不聞不問,如今對象換成沈來章,這個圈子的小團寵,方錦不相信情況能好到哪兒去。方錦從另一頭坐電梯下去,電梯門關上的時候,已經聽到了湧上來的腳步聲。他捏著車鑰匙想繞道去停車場,卻發現那裏已經讓陸佳堂的人圍起來了,尤其是彭竹的車,根本無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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