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蒂尼推開茶幾,盤腿坐好,用右拳頂著額頭,擺出一副“沉思者”的模樣,準備以這種姿勢進入冥想。


    片刻後,他換成左拳。


    看來,剛才那種姿勢沒能讓這位老魔法師進入冥想狀態。


    又過了片刻,他蹲在地上,雙手握拳放於肚子前麵,以一種便秘的姿勢進行冥想。


    再然後,他兩手撐地,用倒立的姿勢進行冥想。


    ……


    蒼時藍可以說是大開眼界。他還從來沒有見過一位風度翩翩的莊重老者能做出種種奇怪的姿勢。


    他想勸勸普拉蒂尼,便說道:“普兄,我想……”


    “想什麽想?不是你想,而是現在我冥想不了了。”


    看來不能進入冥想狀態,對於身為魔法師的普拉蒂尼的打擊實在太大,他已經忘了主客之分,對識海的主人蒼時藍很不客氣。


    蒼時藍搖搖頭,隻能繼續觀看普拉蒂尼表演雜技。


    折騰了半天,普拉蒂尼試過了一切他能做到的姿勢,但始終無法進入冥想狀態。


    冥想是魔法師的基本功,不能冥想就等於失去了魔法師的資格。普拉蒂尼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痛哭失聲。


    “普兄,我想我知道你為什麽不能冥想……”


    話音剛落,普拉蒂尼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然跳將起來。


    他握住蒼時藍的手,大聲問道:“什麽原因?”


    因為過於激動,他握得相當用力。


    蒼時藍感覺手腕仿佛被一把鐵鉗牢牢夾住,簡直痛徹心肺。


    他大喝一聲:“龍卷風!”


    一陣狂風把普拉蒂尼卷上天際。


    普拉蒂尼大喊道:“告訴我原因!”


    那喊聲非常淒慘,有如杜鵑泣血,子規夜啼。


    蒼時藍揉揉有點發麻的手腕,抱怨道:“本來就是要告訴你的,你當誰都像你一樣,抱著個秘密當寶。不過,你最好克製一點,否則我就不告訴你了。反正這個空間唯我獨尊,你拿我根本沒有辦法。”


    說完,他揮揮手,龍卷風便停了下來。


    普拉蒂尼滿臉堆起討好的笑容,問道:“蒼時藍,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蒼時藍見他實在可憐,不忍心吊他的胃口,便說道:“你知道我們現在身處哪個空間嗎?識海。識海是什麽?識海便是我們的思維,冥想也是思維,你怎麽能從思維進入思維呢?”


    普拉蒂尼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可是蒼時藍,你也忒調皮,看我急成那個樣子,你也不提醒一下。”


    “哎,你別冤枉人,好不好。剛才我明明告訴你,我想……話還沒說完,就被你好一通搶白。你說我有什麽辦法?”


    普拉蒂尼想了一下,似乎確有其事,便有些尷尬地笑了。


    笑了片刻,他說道:“既然如此,我就幫你跳出識海。你試著用肉身來修煉一下魔法吧。”


    說完,他拉住蒼時藍的手往上一甩,就把他扔出了識海。


    黑暗、痛苦,這是蒼時藍離開識海的第一感覺。


    “靠,這老頭竟然敢陰我。”蒼時藍憤憤地想到。


    蒼時藍想迴去找普拉蒂尼算帳,可是卻連一根小手指也動不了。怎麽辦?難道要在痛苦中絕望地死去嗎?


    盤算半天,語數外史地生,這些課程目前看來沒有絲毫用處;計算機的操作與維修,似乎也很難幫他脫離困境;電子遊戲,好像有點用,可以當麻醉藥使用,讓他暫時忘卻痛苦;召喚術,也許有用,可惜手動不了,怎麽用?


    想來想去,他想到了剛才學過的冥想術,那是唯一不需要動作與姿勢的術法。也許通過冥想,他可以重新進入識海,找那老頭算帳——隻希望普拉蒂尼剛才教的是真正的冥想術。


    蒼時藍立刻依照普拉蒂尼教的方法開始冥想。


    片刻後,眼前一亮,身上的痛苦立時消除,他又站在那個神奇的空間。


    普拉蒂尼微笑著站在他麵前,說道:“蒼時藍,你真讓我驚喜,居然這麽快就掌握了冥想術,看來你真是個魔法天才。”


    蒼時藍咬牙切齒地說道:“還有更讓人驚喜的呢。”


    說完他就撲了上去,“乒乒乓乓”揍了老魔法師一頓。


    老魔法師現在可淒慘了:一隻眼睛烏青,另一隻眼睛腫了,睜不開,鼻子歪了,牙齒也掉了幾顆,衣服被扯得破破爛爛,屁股上還有一個大腳印。


    普拉蒂尼怒道:“幹嘛呢?幹嘛呢?過河就拆橋,吃完飯就打廚子,你還有沒有良心?”


    老魔法師用的居然是河南方言。看來,普拉蒂尼真是個語言天才,居然能通過蒼時藍共享給他的記憶,學會了河南話。


    蒼時藍差點被普拉蒂尼的怪腔怪調逗笑了,但想到剛才的痛苦,便馬上收了笑容,惡狠狠地說道:“你還敢質問我?好,讓你嚐嚐剛才我是什麽感覺!痛苦轉移!”


    話音一落,就見老魔法師躺在地上直抽抽,那樣子就像離開水的魚。


    蒼時藍把手一揮,解除了魔法。


    普拉蒂尼站起身來,喘了幾口粗氣,說道:“蒼時藍,不好意思,是我考慮不周。你進入異界的時候,身體與我相撞,已經化為碎片。我把你送迴肉身,相當於強迫你去感覺那種接近死亡的痛苦。幸虧之前你已經學會冥想術,可以重新跳進識海。否則一旦你死去,識海破碎,我也就跟著煙銷雲散了。”


    說完,普拉蒂尼將袖子擋在眼前。等衣袖放下,他的臉便恢複正常,衣服也變得幹幹淨淨,重新變成寶相莊嚴的老魔法師。


    因為蒼時藍已經被老頭陷害過一次,自然不肯輕易相信他。


    於是普拉蒂尼說道:“你不相信嗎?不要緊,我讓你看清楚。”


    說著,普拉蒂尼默默念了幾句咒語。


    霎時,兩人眼前便出現了一大片光幕。


    光幕裏的影像是一片樹林,中間有一個大坑,坑裏有一堆碎片。碎片裏既有木質碎片,又有血肉碎片,看起來十分詭異、恐怖。


    “咦,什麽東西呀,這麽惡心。”


    “這既是你,又是我。”


    “怎……怎麽可能?別開玩笑了。”


    “迴想一下,你是怎麽來這個空間的,也許你就會理解了。”


    “因為辮子老頭把所有的魔獸都放出來了,所以我想召喚一個大型物體丟過去,把它們砸死。結果我抓住一根棍子,誰知棍子沒有被我召喚到地球,反而把我帶到了所謂的精靈大陸。”蒼時藍喃喃地自言自語,“突破時空縫隙後,我的速度越來越快,然後撞到什麽東西,接著,我就到了這裏。難道,你就是被我撞到的那東西?”


    “鄭重申明一點,我是世界之樹,不是什麽東西。”老魔法師有點不太高興,“我好好地站在這裏,沒招誰,沒惹誰,結果你衝過來,一下子就把我撞爛了。不僅如此,你的識海還順便把我的識海給吞噬了。”


    知道確實是自己做了錯事,蒼時藍有些不好意思。


    想到自己撞爛的是世界之樹,害怕這件事對這個世界有什麽毀滅性的影響,畢竟他現在也生活在這個世界,便問道:“你是世界之樹,現在被我撞爛了,那精靈大陸不是完蛋了嗎?”


    “哪裏有這麽誇張。我早說了,上天不會把那麽大的力量賞賜給凡人,自然也不會給某棵樹。所謂的世界之樹,不過是精靈大陸最高最大的樹而已,根本不存在支撐大地的說法。隻不過大家都稱我為世界之樹,我也沒有必要反對,所以也以世界之樹自稱。”說到這裏,普拉蒂尼略帶點自嘲地笑了,“不過世界之樹這個名字太大了,所以往往會帶來天罰。在記憶中,每隔三到五千年,上天就會用神罰毀滅一棵世界之樹。上一棵世界之樹就是被天降神雷給劈死的,所以我取而代之。七千年了,我一直安然無恙。我還以為上天大概忘了我這棵世界之樹,不會再降天罰,可惜還是躲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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