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心情複雜,漫步半個多時辰,氣才慢慢消退一些。


    呂芳這時見他氣色和緩,立刻道:


    “萬歲爺,奴婢琢磨著,既然是通倭大罪,殺了也就殺了,也沒什麽…問題是嚴世藩他們啊,他們要是借故鬧騰,說朱墨矯詔欺君,那怎麽辦?”


    嘉靖卻是沉默:矯詔?嚴世藩這貨肯定說的出來的……但欺不欺君,那還不是朕說了才算?難道騙了你嚴世藩,就算是欺君?


    呂芳已經觀察好一會兒了,感覺皇上對朱墨幹的這大逆不道的事兒,似乎並不很生氣?那麽,就有可能會欣賞?且提到嚴家,皇上臉上就生出一股前所未見的殺意,這是為何?


    那還不是護犢子?


    他於是小心試探道:“萬歲爺,朱墨這小子,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奴婢是萬萬猜不到他會這麽狠……邪了門兒了,這到底是什麽人呐……”


    什麽人?


    狠勁兒?


    嗬嗬,你呂芳怎麽會知道?


    那是朕的兒子!


    不狠,有資格做朕的兒子嗎?


    嘉靖眉頭終於舒展,笑道:“呂芳啊,既然叫他去幹了,後果也隻有咱們背著咯……隻不過啊,他這樣鬧騰,到底能不能把事情幹成了呢?他要是幹不成,朕就要打他屁股開花!”


    呂芳瞥了一眼,忽覺嘉靖的神情特別扭曲,臉上是怒色,眼睛裏卻又是濃濃的自豪喜悅……


    天哪,


    這?


    不是你兒子,我呂芳打死也不信了。


    他趕緊轉移注意力,道:


    “萬歲爺這麽一說,奴婢倒是想起來一件事兒……他殺了何茂才,卻沒有抄家……奴婢本以為抄了家,也就有了軍需了,何必再鬧騰呢?”


    嘉靖卻是很清楚——


    朱墨這個人,所圖謀者,乃是萬世之安。如果抄個家就把事情辦了,還用得著他?這個賑災特使,他是萬萬不會幹的。


    而這,才符合自己的脾性。要做就要做大事,要擔當,就要擔當天下!


    這次叫朱墨下去,本來就是考驗他的能耐,如今看來,魄力這關是過了。接下來就要看他是不是真有能力?


    另外,


    嚴世藩他們要鬧騰,就讓他們鬧騰個夠好了!


    “呂芳,胡宗憲、譚綸又怎麽說?發生了那麽大的事兒,他們就躲著?也不跟嚴嵩和裕王說?”


    呂芳迴答:“迴萬歲爺,吳風那邊口頭迴報,胡宗憲也迴話給嚴嵩了,說是事先不知情……譚綸那邊也差不多,壓根兒就不知道……他們呀,都嚇壞了,害怕被朱墨連累呢……”


    哦?


    “嗬,沒出息!”


    嘉靖笑罵道:“就這麽點事兒,看把他們嚇得?通倭犯殺了就殺了,有什麽好怕的……連累?怕被朱墨連累了,就躲起來?讓朱墨一個人去對付幾十號人?”


    呂芳忽覺嘉靖這護犢子簡直有點過分呀——


    胡宗憲一個,譚綸一個,就在兩個月前,不還是你眼裏的棟梁嗎?怎麽你私生兒子來了,就都變成土雞瓦狗了?剛才還說殺二品官兒不得了,現在就小事一樁了?


    呂芳心裏正跑過一片草泥馬,嘉靖卻又說道:“徐階他們呢?又怎麽說啊?難道說也不知道?”


    “他們倒是知道的,譚綸給他們迴了信,裕王府的太監馮保已經給奴婢都說了……裕王自然是十分的惶恐,徐階、高拱也後悔推薦了朱墨,唉,人之常情嘛……倒是張居正,竟然力保朱墨……”


    哦?


    嘉靖一聽不禁一喜,道:“這個張太嶽是個人才……”


    那是,


    維護你兒子的當然是人才了……


    呂芳一邊埋汰,一邊答道:“且不是嗎?馮保在旁邊看著呢,張居正說落井下石的事兒他絕對不幹,還說,朱墨這樣大刀闊斧,肯定還有後手……”


    “嗯嗯,落井下石,還有後手……這個張太嶽有眼力!”


    嘉靖臉色瞬間喜悅起來,說話也慢慢多了,又問道:“嚴嵩嚴世藩呢,他們就那麽篤定朱墨一定會失敗?”


    “萬歲爺,且不是嗎?奴婢的人在嚴家親耳聽到,嚴世藩扯著嗓子吼,說是朱墨這次必敗,最多個把月,慢一點兩個月,一定灰溜溜迴來,到時候就朝議,一起算他的總賬……”


    “朝議……?”


    嘉靖一聽就上火:嚴世藩是料定了江南的事兒肯定不成,因此要發難,給朱墨定一個罪名……


    一想到嚴世藩,他護犢子的心情就迫切起來,緩緩道:


    “議吧……叫他們議……朕倒要看看嚴世藩能說出個什麽來?別到時候搬起石頭又砸了自己的腳……”


    嘶!


    呂芳直接聽出了他語氣中對朱墨的自豪勁兒——


    這,還不是護犢子?說不是親兒子,誰信啊?


    隻是,朱墨就真的能成?


    呂芳感覺不太肯定。


    但也不知為什麽,嘉靖這時卻十分篤定。從上次翰林院朝議上朱墨的表現,就看出來這孩子很有城府,畢竟,能瞞過老嚴嵩的人,可是不多……


    ……


    與此同時,


    杭州,巡撫衙門。


    朱墨讓鄭必昌和楊金簽了一個“保契”,也就是擔保協議,隨後又親筆寫了《大明官營江南錢莊暨抗倭公債發告示》,讓衙役在全城十二個招貼處張貼出來;又鈔了數千份,分發各處驛站。


    這,


    是朱墨一直留到現在才出手的大招。


    迴想整個方略,如果一開始就說破,一定會胎死腹中,而此刻卻局麵大開,不出意外的話,一定會取的驚人的效果。


    發公債,眾臣以為要靠衙門強壓,而朱墨卻簽了個保契,讓織造局出來擔保發行,這樣就就保證了信用。


    此刻,還要加上利誘!


    在告示中,朱墨親口承諾,官營錢莊,將用公債籌來的錢做本金放債,放給誰?放給千千萬萬絲綢作坊!


    而認購公債超過1000兩的,三年後自動轉為官營錢莊的股子,每年坐享6厘以上的投資迴報。5厘加6厘,就是一分一,還迴避了放高利的風險。這對小康以上的閑錢,都是極大的吸引力,包括那些借錢給錢莊的富戶官紳,都會趨之若鶩的……


    而他之所以那麽篤定,是因為係統對織造銀行的評估,讓他十分欣喜——


    【進程:提升江南紡織業的資本化率;】


    【途徑:國家絲綢進出口公司、政策性銀行聯席擔保發行可轉換國債,合計年化利率11;】


    【可行性:85,描述:區域閑置資本約為5000萬兩;區域真實利率約為年化94;可升級作坊數為36500戶,潛在產能300萬匹/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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