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光指著自己的脖子。


    哪有跌傷脖子的,那脖子上有兩枚指頭印,分明是被什麽給捏的,“誰幹的?”


    曉琴道:“舅母,真是曉光摔傷的,真的是。”


    潘夫人想著潘如剛去,就有人欺負曉光,這還了得,怒道:“明明是被人掐的,怎會是摔的,是不是朝陽?是不是她幹的?”


    曉琴麵露訝色,她明明什麽都沒有說,舅母就猜到了。


    曉光見被潘夫人說中,“哇——”的一聲哭出來,哭得肝腸寸斷,很是傷心。


    潘夫人怒道:“她欺負兩個小孩子,算什麽本事?你們在這兒等著,舅母這就去給你討公道。”


    她提著裙子,怒衝衝地尋到慕容愷。


    曉琴抱著曉光,她雖比曉光長一歲餘,可也隻是個小孩子。


    曉光哭得讓她很難受。


    仇恨的種子在曉琴的心裏生根、發芽,又似要破土而出。


    “妻嫂,你說朝陽傷了曉光?這種謊話,你莫拿來說,朝陽一直在我身邊習字繪畫,從來不曾離開過。”


    她離開過片刻,是去茅廁。


    就這麽一會兒的工夫,怎麽可能去傷害曉光。


    潘家人越來越過分,這種誣陷人的話張口就來。


    朝陽委屈地道:“潘夫人,妾身一直未離八爺半步,真不是我做的。我知道你們不喜妾身,所以潘姐姐的靈堂也不敢去,生怕我肚子裏的孩子衝撞了她的亡靈。”


    她一口否認去過靈堂。


    潘夫人似疑非疑,可曉光脖子上的傷痕,不是假的,難道是她弄錯了。


    她離開才多久,兩姐弟就學會告狀了,會不會再告訴給平王府、定王府的人,朝陽覺得很頭疼,如果曉琴不是她的女兒,她真要殺人。


    這個禍害,早前隻想著曉琴會不會說,卻未想到潘家會不會說。


    她可不能要脅潘家。


    她沒有娘家,沒有家人會庇護她,就連陳蘅不也步步為營,拉攏整個永樂府,又有娘家兄嫂為她撐腰,可她呢,除了慕容愷,再無旁的。


    她要抓牢慕容愷!


    這是她最後的依靠。


    潘夫人厲聲道:“朝陽夫人,離曉琴、曉光姐弟遠些,我們潘家雖出身寒門,可這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若你膽敢傷害兩個孩子,我就與你拚了!”


    朝陽示弱,滿是楚楚憐人的委屈狀,“潘夫人,我今兒真沒去靈堂,你怎能冤枉我。”


    “有沒有冤枉你,人在做,天在看,早晚有一日,你會遭報應的。”


    潘夫人仔細想了一下,曉光一個兩歲的孩子,萬不會說謊。


    定是朝陽傷了曉光,可朝陽就能說得像真的。


    朝陽攏住了慕容愷的心,就算她真殺了人,慕容愷也會拚死護她。


    當初,慕容愷不就是為了她,將自己的爵位都弄丟了,成了一介白身麽。


    *


    陳蘅知道潘如沒了時,已經是兩日後。


    是韓姬稟給她的,對於潘如的死,燕京傳得很猛,潘家並沒有隱瞞,而是說潘如不堪受辱懸梁自盡,而害死潘如的人正是朝陽。


    “潘如死了?”


    陳蘅久久才從沉思中迴過神來,她還記得當年神龜驗血,那個在貴女叢中異常奪目的美麗少女,純潔如雪,美好如玉,這才幾年,竟然沒了。


    慕容愷另結新歡,在他快活之時,潘如產子,最艱辛的日子沒要潘如的命,卻在她不堪受辱後死了,拋下了一雙兒女,走得這樣的絕決。


    韓姬道:“那晚邪教白峰逃出皇宮,燕京的聯絡點被毀,可依舊沒抓著他,誰能想到,那晚他會去慕容愷府上尋朝陽,還玷汙了潘如……”


    “朝陽算計潘如,這麽隱秘的事,外頭是如何知道的。”


    “是曉琴,就是當年慕容愷從洛陽抱迴家,送給潘如養的那個女嬰。”


    這個女嬰是慕容忻與莫靜之的女兒。


    陳蘅輕歎了一聲。


    韓姬便將曉琴半夜醒來,正看到朝陽離開潘如寢房,又跟著朝陽,看到朝陽與一個白衣男人說話的事給講了。


    “兩個孩子已經夠可憐了,沒了娘,如今八爺聽說事情傳到外頭,頗是不喜曉琴姐弟,說願意將潘如的嫁妝交給潘家打點,還想讓曉琴姐弟也跟著去潘家。”


    陳蘅問道:“定王府那邊怎麽說?”


    “潘如死了,平王妃、定王妃都去瞧了一下,說是兩個孩子很是可憐。”


    陳蘅道:“朝陽是莫靜之,她再惡毒,總惡不過虎,虎毒尚不食子……”


    可莫靜之殺過自己的丈夫夏候凜。


    因著這一點,陳蘅有些看不懂莫靜之。


    到底是寵她數年的枕邊人,她是如何下得了狠手的。


    正說著話,就聽一聲高唿:“皇帝駕到!”


    慕容慬尚未除龍袍冠冕,大踏步進來,“潘氏死了!”


    陳蘅迎了過來。


    小馬取了慕容慬的常服,幫慕容慬褪下龍袍,換上常服。


    “今於都察院的禦史彈劾,說慕容愷寵妾滅妻,潘氏是被朝陽算計,朝陽勾結邪教,將邪教男人引入潘氏寢房,潘氏不堪受辱懸梁自盡的。


    刑部那邊,提刑司的張明鏡帶了穩婆趕去,查驗之後,證實生前受過淩辱。再有慕容府的仆婦、下人證明,說那日夜裏,慕容愷並沒有去潘如房裏……”


    慕容慬言罷,麵上怒火叢生,“阿愷怎麽就變成這樣了?當初他可是歡喜過潘氏的,居然讓自己的嫡妻受了如此大辱,可他現在,還拚死護著朝陽,不許刑部的人捉拿朝陽下獄,還說什麽,要抓就抓他,他是潘氏的丈夫,是他沒護好自己的妻子,與朝陽無幹。”


    到了今日,慕容愷依舊不相信朝陽是邪教女弟子。


    陳蘅不緊不慢地道:“阿慬想如何處置此事?”


    “潘家遞了折子,希望收將曉琴、曉光姐妹帶去潘家教養,還說潘氏生前提過要將曉琴許配給潘二郎為婦的事,原是想等曉琴再大些就訂親,隻眼下潘氏沒了,這口頭說定的婚約卻不能不作數。”


    陳蘅沒見過曉琴,但想來潘家能歡喜,許也是個好孩子。


    “皇伯父不應,說北燕皇族又不是養不起兩個孩子,就算他們的父親是個糊塗的,但皇族長輩卻不糊塗。皇伯父當朝就與潘家爭執起來,雖是皇家事,自來皇家事也是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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