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有母族可依仗,可燕高帝一直瞧不起龐家。


    龐威因行刺博陵王妃,被博陵王妃給殺了,龐家的人連話都不敢說,還得登門賠禮認錯,說不知龐威要害博陵王的事。


    “殿下,你還是啟程迴京吧,接旨之前,大家都知道你是好好兒的,萬一……”


    遼陽王的寵妾進入帥帳,好言相勸,不待她說話,就聽遼陽王怒聲咆哮:“你懂個甚?男人的大事,焉是你能插嘴的。”


    嚇得寵妾隻得立馬閉嘴。


    博陵王一接消息立馬就動身了,一邊收拾東西,一麵與眾將領交代,人人都說博陵王孝順燕高帝,聽聞父親病重,歸心似箭,恨不得立馬迴去。


    可遼陽王呢,明明好著,非說自己病得臥床,拖著不肯迴京。


    定王府的耳目眾多,他以為瞞得好,說不得用不了兩日陛下那兒就能得到消息,聽聞皇帝病重,不迴京還裝病,這讓皇帝如何想?


    遼陽王拿定主意,一定要弄明白怎麽迴事後才能迴京。


    *


    博陵王府。


    韓姬自指揮眾侍女打掃寢院。


    後花園裏,花匠們正將花木修剪了一番。


    九月的天空,湛藍如洗,空中有大雁成行,秋去冬來,大雁南歸。


    麗君懷抱著銀貂。


    銀貂近來吃了許多的魚,他很好奇,怎的所有魚都沒有魚頭,也至魚吃多了,又被養胖了一圈,因為胖了,它就越發慵懶。


    元芸從裏頭出來,喚了聲“行雲夫人”。


    韓姬應了一聲,“姑姑有何吩咐?”


    “天聖女說,讓你親往城外迎接博陵王殿下,你見到他,先接了送迴府的兩輛馬車,殿下要入宮拜謁陛下,侍疾宮中。”她看了看四下,附在韓姬耳邊叮囑了起來。


    韓姬頷首,帶人騎馬而去。


    出得城門不到五裏路,就看到前方過來一行人,未打旗幟,是一行二三十人押著兩輛馬車,雖是馬車,卻行走極快,頗有輕車上路之感。


    慕容慬見韓姬帶人而至,他是為了給陳蘅一個驚喜,可沒想到她卻派人來接,為了早些迴來,他一路上星夜兼程,原是急行軍需十日的路程,他隻用了六日。


    “韓姬……”


    他錯愕不已。


    韓姬道:“屬下奉命前來迎接殿下,王妃之令,讓我帶兩輛馬車迴府,請殿下入宮拜謁陛下,侍疾宮中。”


    慕容慬瘦了,亦黑了,眼睛比以前更為犀厲,這是征戰沙場的男人少有的煞氣。


    “王妃還說,殿下見到陛下,得說些噓寒問暖之話,王妃問,殿下可會說?”


    慕容慬一頭黑線,他為她星夜兼程,她卻派韓姬來傳話,讓他先入宮,這又是為哪般?


    “本王不會又如何?”


    “王妃說,若是殿下不會,見到陛下,你就著急地問‘父皇哪裏不適,兒臣帶你去醫族尋最好的醫者可好?’


    若陛下站著,你要扶他坐著;若陛下坐著,你要扶他躺下,勸他靜養;若陛下躺著,你要為他掖上被子、端茶遞水,哄他好好吃藥。對生病的陛下,你要當著不聽話又頑皮的孩子照顧。”


    慕容慬哭笑不得,什麽時候他做事,還要陳蘅來教。


    就連夫妻敦倫,還是他教她的呢。


    這個小丫頭,她懂什麽呀。


    韓姬端容道:“王妃說,殿下是不是在心裏覺得好笑?”


    “本王沒這想法。”


    慕容慬打死也不承認。


    韓姬道:“既是如此,屬下就將馬車帶迴去,殿下先入宮拜謁罷!”


    這是不讓他迴家?


    韓姬一揮手,令王府的醫族弟子押了馬車就走。


    慕容慬打馬奔往宮中。


    燕高帝正與臣子在議事,說的是兵部、戶部調派糧草的事,就聽總管大監來稟:“陛下,博陵王殿下求見!”


    “他……迴來了?”


    “啟稟陛下,殿下聽聞陛下舊疾複發,嚇了一跳,星夜兼程,不停不息地趕迴來。”


    這個兒子不錯,聽說他病了,立馬就迴來。


    慕容慬進入大殿,一瞧,燕高帝是站著的,喚聲“父皇”,當即道:“不是說龍體欠安,你怎麽還站著,父皇,兒臣扶你坐下,你既不適,一些事就交給左右丞相去辦,再不成,讓皇伯父盯著。你快坐下!”


    也不管燕高帝如何反應,扶著他坐在龍榻,他自己則蹲在一側,“這幾日,陛下可有按時用藥,吃的是哪位禦醫的藥。”


    總管大監答道:“是請太醫院院正瞧的,藥方子也請國師瞧過,用的都是最好的藥材。”


    “既是用了藥,父皇可覺好些了?”


    “好……”


    這兒子從小到大就沒這麽關心過。


    他應該想到的,自己舊疾複發急召皇子入宮,他不會誤會他快死了。


    燕高帝想到這兒,還是挺享受兒子的孝順。


    慕容慬道:“二位大人退下吧,有拿不定主意之事,請定王定奪。陛下欠安,需得靜養。”


    “殿下孝順,乃我北燕表率。”


    慕容慬道:“我自幼無母,父皇是父亦如母,早年不懂事,而今征戰沙場,看到南邊一帶的百姓,父母為護兒女,寧中割肉以喂,想到父皇待我之心也是如此,心中感佩。


    若父皇有異,慬,就成了無父無母的孩子。有父母的兒女都是幸福的!”


    燕高帝聽到這兒,心下又是感動。


    聽聽這話,多中耳順聽。


    不就是讓他說些動人話,他又不是木頭,又不是說不來,看他不說得讓燕高帝溺在糖罐子裏。


    “臣等告退!望陛下龍體早日康複!”


    慕容慬轉身對燕高帝道:“父皇龍體欠安,不能再行操勞,靜養幾日,定能康複。父皇,來,兒臣扶你躺下。”


    難得兒子如此孝順,燕高帝本想拒絕。


    不想慕容慬柔聲道:“兒臣記得,小時候,兒臣鬧著不願吃藥,父皇就為我嚐藥,還哄兒臣,說那藥一點也不苦。父皇如今怎麽也使性子,病了就要好好吃藥,也要好好休養,你這樣不顧惜龍體,不是讓兒臣難受。”


    二十幾年前了,他就沒聽兒子這樣說過話。


    燕高帝很不習慣。


    慕容慬為了讓自己的言行更顯自然,就說起邊關的事,什麽一對父母為了讓自己的兒女吃飽,吃觀音土,剝樹皮充饑,還哄孩子他們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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