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大局,明明要整治慕容思,卻不得不放下。


    這的確需要莫大的理智。


    陳蘅在壓抑自己,也是在強迫自己。


    大祭司道:“慕容思的命格,要麽尊貴,要麽卑賤。”


    “她真是天真,以為放棄慕容這個姓氏,就能得她想要的。卻不知,失去慕容這姓氏,她什麽都不是,甚至連尋常的平民女都比不得。”


    慕容思若真放棄姓慕容,失去郡主的身份,她要承受的苦難還更多。


    但是,定王府的人多是講情義、顧大局之人,待那時,她不再是定王府郡主,定王未必會護她,定王府的幾位公子也不會護她,能護她的,不過是定王妃一人。


    陳蘅不想與定王為難,這才放過慕容思。


    “稍後,定王會來求你製藥,若為難便拒絕。”


    大祭司道了聲“是”。


    陳蘅起身,抬了抬手,示意左右退下。


    大祭司又道:“是聖地的事?”


    “瑞獸自聖地而來,現下聖地通往聖境的門已關閉,靜待開啟時,我會帶你們穿過聖門前往聖境。”


    大祭司恭敬揖手,“恭送天聖女。”


    陳蘅戴好昭君帽。


    出來時,韓姬、元芸迎了過來。


    “從偏門離開,避開定王。”


    “諾。”


    陳蘅剛離開,定王就進了國師府大殿。


    而大殿上的茶盞已經收走。


    定王麵有難色,到了今日,他也隻能出此下策,“今日前來,想向國師求取一藥。”


    “不知定王想求何藥?”


    定王道:“絕情水。”


    大祭司卜不出聖女、靈女的命格,但他卻能卜出尋常人的,“此藥恐怕對令愛無用。”


    定王低訝出聲。


    大祭司微微笑道:“定王迴府就知道了。”


    難道是家裏出事了。


    定王告辭出了國師府,近了定王府時,就聽到有人在悲嚎:“郡主,你怎麽就走了啊?郡主……”


    慕容思死了?


    定王緊走幾步,到了閨閣時,隻見慕容思的閨閣裏跪著一地的仆婦。


    定王妃哭成了淚人。


    “王爺,阿思她……她去了!”


    “她死了?”


    定王有些不信。


    慕容忌剛從外頭迴來,原在戶部當差,一聽說家裏出了事,立馬趕迴來,而報信的小廝大著嗓門:“稟五公子,思南郡主……薨了!”


    這一嗓子,整個戶部都聽到了。


    本是報喪的,他喊這麽大聲作甚。


    慕容忌喚了聲“父王、母妃”問道:“思南人呢?”


    他掃過慕容思的幾名心腹侍女,四名侍女隻有三個在,另一個去哪兒了,其間一個眼神閃爍。


    這分明是有古怪。


    定王妃道:“在樓上。”


    他提著袍子,徑直上了二樓,在繡帳內,靜默地躺著一人,麵容煞白,衣著華美,死前顯然是經過精心打扮。


    慕容忌走近,再走近,他定定地看著榻中人的臉,突地一抬手,壓下她的衣襟,隻聽“吱啦——”一聲,竟揭下一張人皮麵具,榻上的女子哪裏是慕容思,分明就是她身邊的一侍女。


    定王驚訝。


    一同上來的侍女重重跪地,“定王恕罪、王妃恕罪!”


    慕容忌厲聲道:“怎麽迴事,你來說!”


    侍女咬咬唇瓣,“稟定王、王妃,思南郡主說她不能嫁給意中人,她就會死,她說服了奴婢與夏香,夏香為郡主癡情所動,願意代郡主一死。”


    她從懷裏掏出一封家書。


    定王妃一把接過,打開書信,果是慕容思的筆跡,上頭絕決地說“父王、母妃在上,請恕思南不孝!你們就當思南就此死了。從此之後,隻有金繡,再無思南……”


    定王妃怒罵一聲:“這個孽女!”


    她想學麗妃,放棄郡主之尊,變成尋常貴女,以為這樣就能得嫁博陵王。


    她為什麽不明白,博陵王不喜她。


    當年的麗妃能成功,是因為有慶王幫襯,更有陛下心儀。


    而她,隻是飛蛾撲火,她怎麽養了這等愚蠢的女兒。


    定王微微閉眼,他原想求一瓶忘情水,讓她忘卻博陵王,無論是嫁人還是和親,也還是他的女兒。


    可慕容思,為了一己之私,竟連父母家人都不要。


    “定王府思南郡主久疾而亡,從此之後,再無思南!”


    他聲音沉痛。


    定王道:“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你的女兒思南沒了。”


    定王妃捂嘴悲哭。


    慕容忌恨其不爭氣,為了一己私情,竟連家人父母都不要,這簡直是定王府的恥辱,枉費父母的養育教導。“母妃,你哭個甚,是她無情在前,我沒有這樣的姐妹,她要將我們定王府的臉麵丟盡嗎。”


    “可是阿思……”


    慕容忌憤然望向母親,“她是先帝的孫女,是北燕的皇族,我們身上也流有皇家的血脈……”


    定王妃身子搖了一搖。


    她的女兒沒了!


    她的女兒也必須得沒了。


    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不聽她的勸。


    真是她驕縱壞慕容思麽?


    慕容忌眸光微斂,“望月閣所有仆婦、侍女盡數賜死賠葬。”


    秋香大唿一聲:“五公子恕罪!”


    “你們服侍不力,自當處死!賜白綾、毒酒!”


    所有知情的人,必須死。


    否則定王府就會成為笑話。


    出了不顧禮儀的女兒,他不會認那樣的姐妹。


    定王府也不會認。


    定王妃沒想慕容忌如此心狠。


    “阿忌……”


    慕容忌冷聲道:“若是長兄在,他定會讚同我的做法。”


    定王道:“阿忌做得沒錯,照辦罷。王妃,從今日起,我們的女兒思南死了!”


    不要父母家人,慕容思還能走多遠。


    金繡,她竟然看得起一個庶子庶女的身份,為了一廂情願的情意,連這樣卑微的身份都要。


    身在皇家,高高在上,這是何等的尊崇。


    沒想到,她竟這般癡傻。


    真是枉費他的教導。


    定王子女無廢才,這個傳言被慕容思給打破了。


    慕容思不僅是廢才,還無情無義,自來有父母不認兒女的,從未有過兒女拋棄父母的。


    慕容忌冷聲道:“都退下,本公子親自送思南一程。”


    定王扶著定王妃下了閣樓,而此刻,整個望月閣的仆婦、侍女憶被賜下毒酒,以她們服侍不力的罪名處死,上上下下可有十幾人。


    侍女們一臉悲戚。


    冬香不想死,撲跪在定王妃腳下,“王妃,那不是郡主,一定不是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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