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章)“怎了?”


    馮娥道:“你二嫂娘家將有大禍,聽說太子妃的六兄去了神策軍,看似防備二皇子,實則是奪下兵權。


    太子殿下疑心極重,他不相信除自己父母、妻子以外的第四人,隻有神策軍握在莫六郎的手裏,他才會安心。


    袁家經營神策軍幾十年,以袁家寶兄弟的性子,會甘願交出兵權?他既不會交給二皇子,也不會交給莫六郎……”


    選擇了抱緊陳蘅的大腿,她既知慘劇會發生,少不得要多叮囑陳蘅幾句。


    陳蘅微微鎖眉。


    莫靜之做了太子妃後,性子與待字閨中恍若兩人,喜辦各種聚宴,還愛銀錢權勢,攪風攪雨,因莫太後將她許給皇子,而不是堅持讓她嫁王灼,莫靜之心生怨恨,也至暗恨莫太後,又恨莫家人未站在她那邊。


    馮娥道:“讓你二兄小心些,若太子的人接掌神策軍,他下一個要收攏的是南疆烈焰軍。陳二郎主是鬥不過太子夫婦,不要再對莫靜之抱有幻想,她是有才華,可心胸遠不如你。”


    莫靜之有野心,亦有才幹,可這心胸有能力卻差了一大截。


    且,南晉的太子也不是慕容慬,這二人的才幹更是天地之別。


    陳蘅道:“我讓長兄給袁世伯寫信,托長兄提醒。”


    袁大司馬是陛下提攜起來,若陛下相信袁家,就不會有礙,隻是陛下對太子未免太縱容了些。


    “他不會相信的!”馮娥道完這句,“我不舍離開永樂邑,但我會去北方,不是為我自己,是為了灼郎。”


    如果陛下能信袁家多幾分,或是更看重兩分,就不會有南晉的落敗與消亡,莫靜之因王灼的事,一直不服陳蘅,總想與陳蘅一較高低,因不甘、妒忌,還會有太多的事。可眼下,馮娥能想到的就隻有這件事。


    亦不知是她泄露的天機還是別的,她總是近了跟前才會憶起一些史書中記載的事件,就似陳葳娶袁東珠,早前想不起來,她隻知道史書中記載的陳葳並沒有娶王氏女,依稀記得陳葳與妻子都是那亂世之時赫赫有名的將軍。


    馮娥想著早入北方,就會有一個更好的明天。王灼一直想重振王家,去了北方,憑著他的身份,定有一方天地。


    馮娥知道,這天下早晚會一統。


    她更知道,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隻是順應曆史的軌跡。


    “郡主,陳家想在新朝立足,就得效忠北國,建功立業。”


    “我長兄自幼是皇子伴讀,對南晉有極深的感情,至於二兄,他恨的是西府一家,也不會效力北國,在他們看來,那是背叛。”


    “你還有一個能征善戰的二嫂袁東珠,必要的時候,可以重用她。她是陳留太主的傳人,是你們陳氏最優秀的兒婦。”


    陳蘅微微點頭。


    若兩位兄長不成,她就說服袁東珠為己所用。


    要袁東珠出力,除非她恨極了南國。


    可恨南國,莫過於殺父弑兄的仇恨,陳蘅不想將這事建立在袁東珠的痛苦上。


    “莫氏若想百年昌盛,亦得如此。”


    對馮娥說的每一句話,陳蘅都會反複思量。


    “我會尋適當的時機開解幾位表兄。”


    馮娥對未來再一次充滿了迷茫。


    曆史的大方向不錯,可一些細節處讓她大為意外。


    比如慕容慬對陳蘅的感情,以前還覺得是野史誇張,現在看來,這不是誇張,而是事實,慕容慬寵愛陳蘅,這是專情,更是鍾情一人。


    *


    是夜。


    王灼沐浴之後,見妻子馮娥依舊坐在妝台前,看著銅鏡裏秀美的女子,她久久地出神。


    她成了北燕定王的女兒,現下想來依舊覺得像一場夢。


    生母的不堪,而生父卻是大名鼎鼎的賢王,這些年,她一直不願正視自己的出身,甚至於把自己看作是孤女,唯有這樣才能讓她的心裏更好受些。


    “阿娥。”他用手輕撫著她的頭發,聲音輕柔,“遇上不開心的事了。”


    她抬眸時粲然笑道:“灼郎,我尋到親生父親,他要我認祖歸宗。”


    王灼輕聲道:“我沒有家人,我不想你也一樣。可若是一些不識好歹的家人,不認也罷。”


    是馮娥幫他尋到王家的舊仆,一行二十幾人,這些老仆的家人或離散,或病逝,但亦足讓他寬慰平生。


    他還有家,亦有自己的家人,家人便是馮娥,他日還有他們的兒女出生,家裏的人會越來越多,家也會越來越熱鬧。


    馮娥心下卻糾結著,“可父親是北國人,灼郎,他要我迴北國認祖歸宗,你會去嗎?”


    一聲“你會去嗎”,王灼糾結地轉身坐到案前。


    王灼道:“能確定嗎?”


    清河大長公主行事荒謬,早前說馮娥是馮多金的女兒,就連清河也是從女兒的容貌來進行判斷的,可現在卻有人說不是。


    “有信物為證,還進行了滴血認親,他沒有提任何要求,隻是盼我迴北國認祖歸宗。灼郎,天下亂了,自來天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分裂已長達近百年,終究有一日是會一統的。你覺得,在天下三大國中,北燕、南晉、西魏,誰能一統天下?”


    王灼蹙眉,“三國之中,南晉建國已久,但國朝腐朽,難以為繼;西魏偏隅西南,想要一統天下,其實力遠不如北燕能征善征。北燕初建不到百年,但幾代皇帝,勵精圖治,更有一代賢王定王相輔,文武百官更是兢兢業業,若說一統天下,結束征伐,非北燕莫屬。”


    馮娥喜道:“你也覺得定王是一代賢王?”


    “與曆代皇族權王相比,他體恤百姓,也能俯下身段為朝廷求良士,北燕自稱野外無遺賢,兩年前開辟了科舉製度,精通武功者,可參加武舉,讀書人由可應科考,但凡有才華,無論是世家還是貧民,都可以通過這兩條路入仕。”


    而南晉,就不能做到。


    南晉依舊是舉薦製,世家掌控朝堂權勢,寒門賢士想入仕就必須依仗世家,更多的隻能做世家的門客、幕僚,無法一展抱負。


    王灼繼續道:“因北國科舉,已吸引了無數南朝讀書人不畏背負判國之險,跋涉千裏落戶北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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