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章)“除了這些,你還做了什麽?”


    “沒什麽,不是故意在身上留下了一些荊條抽過的印痕,讓她們以為那是上戰場留下的疤,沒想這兩個癡情的婢女如此好騙……”


    袁東珠給陳家人的印象是大咧、直率,一個將夫妻間說的閑話都能說出來的人,可不就是一根腸子捅到底的麽。在陳家,不僅是莫氏就是謝氏也覺得袁東珠沒心眼,誰能想到就是這麽一個人,居然也用了計謀。


    袁東珠講出後,心下又有幾分擔憂,討好地問道:“你不會告訴別人吧?”


    陳蘅故意道:“得瞧你待我好不好?”


    “我肯定待你好,你是我知己還是我妹妹,我在南疆得了些戰利品,你先挑。”


    “你還是自己留著罷。”


    “你還是挑挑吧,好妹妹,你可千萬別說出去。”


    袁東珠對脂粉珠寶就沒好感,甚至對漂亮衣裙也不喜歡,她就愛舞刀弄槍、上陣殺敵,可她不喜,陳蘅應該喜歡的。


    陳蘅用手輕鑿一下,“你說抬妾室,原是假的?”


    “夫主是我的,我為甚要讓人?我又不是傻的,才不要給三郎、四郎弄什麽庶母。這天下的庶母就沒幾個好東西。”


    庶母沒好的,繼母也沒好的。


    她瞧柳氏這女人太惡毒,連陳留太主都能害,柳氏還有什麽不敢做的,這幾十年也不知柳氏害了多少人。


    柳氏養大的陳宏,也是個壞的。


    一窩子下來全都是壞的。


    她堅決不讓陳葳有納妾的機會,也不給自己弄個侍妾服侍左右,更不能給自己的兒子弄庶母。


    袁東珠迴來的時候就想好了,定要把陳葳誇溫柔又漂亮的兩個侍寢婢女給收拾了。


    她不會殺人,殺人會招恨,就將她們嫁出去。


    看陳葳還在她麵前誇,到時候她就說“她們是好,可能陪你來南疆的人可是我。”


    她一定要看看陳葳還會說出什麽來?


    哼哼,她不溫柔不體貼,又不是現在才這樣,她一直就這樣。


    馮娥、張萍、楊瑜、鄭夕兒四人進了瓊琚苑。


    幾人見到陳蘅,行禮問安。


    張萍問:“袁將軍一早就在怒罵,那兩位侍女惹著你了?”


    馮娥微微一笑,“聽說你嫌南疆太累,想尋個幫手,卻沒人願去?”


    “副帥還誇她們好,想著副帥念著她們,帶一人去南疆。一來有個補衣漿洗燒水做飯的體貼人,二來我也能得閑幾分。


    你們不知道,我去南疆後,就沒睡幾個安穩覺,睡到半夜,魏人偷襲,還被燒了軍營,那些貪睡的,就被燒死裏頭了……”


    袁東珠說著南疆戰場上的事,某某武將的愛妾被抓了,待再尋迴來時,愛妾大著肚子,孩子不是他的,又有某某武將的妹妹在軍中做漿洗娘子,因為貪睡被燒死了。諸如此類,她是故意說給兩個侍寢婢女聽的,還撩著衣袖說自己受了多少傷。


    楊瑜初還聽得起勁,不多久兒心下就生疑了,以她聽來的和判斷,袁東珠應該是個喜歡從軍的人,而且以前最是羨慕女子能像男子一樣征戰沙場,嫁人之後得償所願,沒說南疆苦,隻說那裏有多危險。


    聽了一陣,她立時迴過味來,袁東珠這是在嚇情敵。


    後宅婦人對付情敵,有打罵的、算計至死的,甚至於是發賣的,這袁東珠倒好,竟是用上了嚇唬,且還是講故事般地嚇人。


    想到此處,楊瑜就笑了。


    往後誰要說袁東珠沒有心眼,她可不會再信了。


    若袁東珠沒有一點魄力,能匆忙決定嫁給陳葳,能決絕地決定自己婚事,這可不是尋常女郎能做出來的。


    袁東珠見幾人都聽得認真,唯楊瑜一人笑了,忙道:“你不信?”


    “不,袁將軍說的我信。”


    楊瑜不能拆了袁東珠的台,即便明了其間的內情,現下也是不能說的。她隻是好奇,這事陳蘅是否也悟出來了。


    袁東珠問:“那你笑甚?”


    “我是欣慰,天下竟有袁將軍這樣的奇女子。”


    袁東珠揚了揚下頜,“我是陳留太主的傳人,我現在的明月鴛鴦劍使得比我夫主還好。夫主說,我的命比陳留太主好,陳留太主征戰身邊可沒做副帥的夫主相陪……”


    馮娥此刻也明白了袁東珠說這些話的意思,以她的判斷,張萍應該是明白最早的,而她大抵是明白最晚的,再看陳蘅,恐怕一早就猜到了。


    兩個侍女拾掇了東西,各背了一個大包袱出來,過來給袁東珠磕頭請罪。


    袁東珠連連擺手,“枉夫主誇你們好,你們寧可嫁人也不願去南疆,罷了罷了,我再不想留你們。你們迴家嫁人罷,尋了什麽樣的婆家,我再不管你們。”


    “謝夫人!”


    兩人起身告退。


    袁東珠看著她們出了院門,眼睛又是一亮。


    張萍早已按捺不住,“你就不怕她們迴過味來?”


    袁東珠瞪大眼睛,連連擺手:“侍女都退下,都退下吧?”


    她蹙著眉頭,她自認為演得很好,陳蘅瞧出來,好吧,她聰明。可是張萍都看出來了,難不成她表現得這麽明顯。


    張萍不緊不慢地道:“你說幾句便罷,說得太多,由不得我不多想,我咳嗽的時候,你就不該再說。”


    袁東珠問:“你們都看出來了?”


    鄭夕兒一臉迷糊,“袁將軍此話何意?”


    屋子裏的眾人相互一望,立時笑開。


    瞧這模樣,在場之人,除了鄭夕兒,竟是個個心如明鏡。


    袁東珠不好意思地笑:“我們家的事,各位也是知道的,我可不想將來讓我的兒子再承一次翁父小時候受的委屈,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即便是拿了她們身契的婢女,她也不得不防。


    袁東珠不想賭,最直接的法子就是將她們嫁人趕走。


    馮娥問:“阿東此次在永樂邑多住幾日。”


    “這可不成,原說住半月,可婆母讓我去南疆時迴娘家看看,這一來一迴又能好些日子,我最多住五日就得趕迴去。”


    停幾日就走。


    真真是一個武將,日行數百裏,來去匆匆。


    袁東珠對著外頭喚了聲:“來人,將我預備的禮物送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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