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章)袁東珠見陳葳生氣了,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帶著女侍衛與兩名乳娘出發。


    未入洛陽境內前,一路都有小股賊匪,她可是征戰過、見過血的女將軍,身邊的女侍衛也是袁家教出來的,對不聽勸的賊匪就殺,打殺過十幾次,兩名乳娘嚇得不輕。


    這兩名乳娘皆是南疆尋來的平民百姓,兩人的丈夫都死了,一個雖有兒子,生下兒子就被婆家趕出來,娘家艱難,又不願收她。袁東珠覺得她可憐,就聘來給自己的三公子當乳母。


    另一位乳母的丈夫原是烈焰軍的一位百夫長,戰死沙場,據說她的第一位丈夫也是烈焰軍中的人,兩任丈夫各留下一個兒子,且這兩個丈夫還是堂兄弟,第二任丈夫死時,她正懷有身孕,不堪打擊,身懷七月產下一個女嬰,不到兩天孩子就夭折了。


    袁東珠想到永樂邑還算太平,就說“你給我次子當乳母,我送你們去一個太平地兒安身。”


    這乳娘自是願意,長子七歲,次子四歲,便做了四公子的乳母。


    袁東珠言出必行,倒沒薄待她,允她帶了兩個兒子一道趕路,雖然路上辛苦些,可一入洛陽境內,有吃有喝,夜裏尋到客棧還能好睡一覺。


    莫氏接過三公子,一看孩子眉眼就歡喜,陳葳有後了,算算時日應該是與袁東珠成親不久就懷上了,“年節前來信,說你有了,怎隔了幾月就生了呢。”


    袁東珠傻笑兩聲,“翁父逝後,夫主就與我分開睡,我也不知怎的,就懷上了。我們出門去南疆,一路上我吐了幾次,夫主還笑話我,說我自恃武將之後,竟也能因騎馬昏頭,勸我坐馬車,可坐馬車吐得更厲害。


    還是我身邊的侍女說‘許是我懷上了’,在陳留時就請了一位老郎,這一診才知真是有了,那一路可真是遭罪,沒將我吐死。


    好在到了南疆,我想吃酸的,夫主也疼我,天未亮就去山上給我尋酸果,吃食上頭倒未虧著,我自小吃東西不挑食,什麽都吃,吃得比軍中的男人還多……


    夫主還說,她沒養妻,倒是養了一頭豬,天下哪有我這麽水靈的豬……”


    謝氏忍俊不住。


    袁東珠這大咧咧的性子,什麽都說,哪有將夫妻間打趣的話也說出來的。


    莫氏倒覺得袁東珠性情直率,抱著三公子眉開眼笑,“行!你長兄家幾個孩子,你長嫂可嫌我驕縱得厲害,不喜我帶,你們的孩子我就幫忙帶了。”


    謝氏忙道:“母親這話可不對,兒婦歡喜都來不及,哪會嫌你的道理。這不是夫主怕你累著,說闊兒、關關好動,片刻不得閑,你正是享清福的時候,哪能操勞?”


    莫氏嗬嗬一笑,“可取名字?”


    袁東珠搖頭,“夫主取了陳閑、陳鬧的名兒,一個閑,一個鬧,他就是故意氣我。還是母親給取個好的,要不讓蘅妹妹取也成。”她笑了又笑,“夫主說,孩子送迴來,就請長兄給入了族譜。”


    謝氏道:“我瞧二弟這名取得不錯。”


    不錯什麽呀,簡直就是兩個極端的喻意,即便袁東珠的書讀得不多,可這兩個字她會寫。


    她嘻嘻一笑,“母親,你重給取一個,若真叫這名兒,兄弟倆將來定被人笑話。”


    又添了兩個侄兒,這一次,二兄定不會如前世一般,道:“二公子叫陳閱,是閱覽群書的閱,是長兄在整理書籍之時長嫂生下的。”


    莫氏想著這輩的孫兒是門字輩,沉聲道:“三公子叫陳闖,敢闖敢鬧,小孩子就要活潑些,越鬧騰越聰明。”


    “陳闖,陳闖……”袁東珠很是滿意,“敢闖敢鬧,這樣才配嗎,還是母親有學問,比夫主取的名好聽多了。”


    袁東珠一個勁兒地說莫氏的好話。


    莫氏問道:“袁家那邊可遞了訊兒?”


    “我經過洛陽的時候,寫了一封家書請太平幫的弟子轉迴都城,這不趕著來見您,還沒迴去。”


    莫氏道:“你迴南疆一定要迴家看看,你父親在宮變之時負傷,又過了幾月,不知現下可康愈了。到時候你捎幾車永樂邑的藥材帶去。”


    袁東珠嫁到婆家,就忘了娘家。


    她隻知道打仗,陳葳說怎麽打她就怎麽打,事事聽陳葳的,也不愛操心。生了孩子後要坐月子,快把她自己給悶死,天天圍著兩個孩子轉,聽到後頭,就連睡覺都能聽到孩子在哭,好幾次都想把孩子給送人,可這念頭隻能心裏閃,要說出來,陳葳指定又得訓罵她一通。


    袁東珠說將兩個孩子交給莫氏,當天就交了,自己一身輕鬆地迴瓊琚苑梳洗,看到自己以前的衣裙在、首飾也一件不少地擺在寢室,就連夫妻的初房都是照著都城榮國府瓊琚苑預備的,心下感動了一迴。


    兩名陳葳的侍寢婢女規規矩矩地立在一側。


    袁東珠道:“你們可願去南疆?”


    兩人互望一眼,袁東珠沐浴時,後背、胳膊都有傷,她們以前也服侍過袁東珠沐浴,可沒這傷口的,可見,這些都是戰場上新添的,兩個齊齊搖頭。


    袁東珠輕吐一口氣,“夫主越來越囉嗦,你們若是去了,他就不盯著我,我在南疆真的好累好忙,我要打仗,還要給他補衣裳,隔三岔五的,他還挑食,嫌軍中的吃食沒味道,要我下廚給他做飯,本夫人容易嗎?”


    她近乎自言自語,說完之後,又笑微微的道:“要不你們商量一下,挑一個人過去,誰去,就先抬誰做妾室,嘿嘿,有人過去了,我就不用天天給他補戰袍,也不用下廚做飯了……”


    這個二夫人,你想想就是,為什麽要說出來。


    二郎主聽到這話,不知心裏多傷心。


    你是他夫人,給他補衣做飯不是應該的嗎?


    看到袁東珠身上的傷,兩婢女拿定主意不去。


    袁東珠又道:“又不是讓你們都去,就去一個,一個多好啊,南疆又不是天天打仗,又不是天天半夜都有西魏人來偷襲,不就是燒了幾迴軍營,死了幾十個隨軍的女眷,這大多數的人不是活得好好的……”


    天啦,不是天天打仗,不是天天偷襲,這麽說是經常打仗、經常偷襲,還燒死了人,她們不去,打死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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