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夫人不緊不慢地道:“草芝的眼睛與他幾乎一模一樣……”


    二從母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欺瞞莫氏,歌舞坊的伎人就不該納入後宅。


    早在十幾年前,老家主一怒之下,曾說要將莫南從廣陵莫氏除名,也是這一次,鬧得最兇,而老夫人也因為莫南的幾番頂撞病臥於榻。


    莫大舅身邊雖有侍妾,要不是從清白平民家聘來的貴妾,要麽就是府裏婢女抬上來的。


    莫三舅如此,莫四舅也如此。


    莫大夫人睨了一眼,起身出去。


    二從母重重磕頭:“大夫人,婢婦錯了,婢婦錯了!”


    “說——”


    她看亦不看一眼。


    瞧瞧莫南弄到後宅的都是什麽人?


    好好的元配,被他給氣死了,弄迴來的妻妾一個不如一個,唯有老夫人賞他的大從母,又有莫家幫他納的貴妾還像那麽迴事。


    “那人是婢婦表兄,原是阿父生前替我定下的未婚夫。後來,我被伯母賣到歌舞坊,再做不得他的妻室。那次他入府,是向我借銀子的。”


    有些事,她原就瞞不住。


    從一開始,莫南就知道她被不良伯母賣入歌舞坊時曾訂過一門親事。


    “銀子可還了?”


    原就是利用她,見她做了莫南後宅的侍妾,想她手頭許是寬鬆,特來打秋風,又將二從母毀了。


    說是借錢,可借去了就再沒還過。


    二從母那日因一時情動,與他成了好事,擔心被人識破,隻說是她堂兄。那人原是她姑母的兒子,五官眉眼與二從母有幾個相似。


    “八娘子兩歲時,他又來過一迴,也是借銀子的……”


    表兄一看到八娘子草芝,立時明曉了真相,因當時三從母打趣道:“喲,這是八娘子的堂舅父,長得可真像,尤其是眼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父女呢。”


    表兄聽後,出了一身冷汗,當即拿了銀子離去,之後再不敢來尋二從母,就怕被人覺查出什麽連累全家。


    莫南聞到此處,挑起布簾,抬腿踹向二從母,“賤/婢!你這個賤/婢,你背著我竟做出如此無恥之事!”


    二從母生生受住了兩腳。


    莫大夫人冷聲道:“二弟,這幾十年,你屢傷翁父、婆母的心,現下整個莫氏的名聲都被你毀了。莫氏各房的郎主,沒有哪一個的妻子敢用娘家的侄兒混淆本家血脈,更沒有哪一位的侍妾敢生下孽/種?往後,你好自為之罷。”


    若是她的兒子,她早執著棍子狠揍一頓。


    敢敗壞世家的名聲,餓上幾日,罰抄族規,再不悔改,趕出家門,看他受不受得外頭的苦楚。


    莫大夫人育有兩子一女,大郎、大娘子、三郎,莫大舅有兩房侍妾,一育八郎,一育四女郎,無論是嫡出還是庶出俱都成親育有兒女。


    大郎不如三郎聰慧,性子又略有些膽小怕事,但貴在孝順長輩,又知分守己,大事上聽父母的,小事上肯聽大少夫人的勸。


    大少夫人是莫大夫少精挑細尋的名門閨秀,頗有些見地,性子與莫老夫人、大夫人都有幾分相似。


    莫南揖手道:“長嫂,我……”


    莫大夫人遲疑了片刻,嫁入莫氏這麽多年,莫南還是第一次如此鄭重地向她行禮,“你可知道自己錯在何處?”


    “我不該太過風/流?”


    他根本不知道錯。


    他有此看法,也是因為芳姬臨終前對他的評論罷?


    莫大夫人笑出聲來,不是嘲笑,而是苦笑,“你一點也不像莫氏的郎主,三弟已經親自去各房家主、族老那裏遞話,明兒要開宗祠,往後,再沒有人會管束於你,你就算納十房、二十房,樂意為別人養兒女數十,隻要你有本事養好,上無父母管束,中無兄弟規勸,你會很自在的。”


    依著她的心,這樣胡鬧的兒子,早就該放手了。


    早前老家主想的是,幸許莫南再過些年,成熟了,懂事了,就不會再胡鬧。


    原來一個要胡鬧,與他的年歲無幹。


    莫南不由心下落漠,他雖任性固執,可在姑蘇郡上,也曾見過被家族拋棄的公子,日子過得很糟糕,他聽得最多的就是他們的懊悔。


    “還望大嫂在父親母親麵前幫我美言。”


    “二弟,我人微言輕,勸不了他們。”


    開什麽玩笑,莫老家主要將莫南除名,不是他有多胡鬧,而是他想連累全族、全家,這樣的兒子必須舍棄,如果不想舍棄,就必會拖累其他人。


    莫老夫人明白這個道理,莫大夫人又怎會不明白。


    她曾問莫大舅:“夫主,大人下不得手,惡人我做了,我派仆婦賜香芝三尺白綾……”


    莫大舅擺了擺手,“你可記得當年母親一碗湯藥灌給芳姬,二弟知曉後都鬧出多少事?”


    莫南衝到清心堂,與老夫人據理力爭,說老夫人心腸歹毒,連自己的親孫子都能下手,他說了太多的混賬話,也至老夫人當場被他氣昏,自此纏綿病榻兩月之久。


    莫氏兄弟除莫南以外,另三個兒子在榻前侍疾,兄弟、兒婦甚至輪值,可莫南竟溜到別苑陪芳姬。


    在他的眼裏,父母算什麽?兄弟又算什麽?遠不如他的自在、風/流來得痛快。


    “他待母親尚且如此,若你賜死香芝,他還不得把天給拆了。當年,父親就說過,同意芳姬入門,是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若再有下次,他會將其除名。”


    如果不是芳姬的身世曝露,不是香芝的身世有異,莫老家主為了護住更多的兒孫,也不會痛下決心,果斷做出決定。


    “芳姬的事,若被人鬧出去,父親與我們都會受罰,即便人現在死了,可香芝還在,父親這麽做是為了我們好。父親說明日開宗祠,也是希望他自己能想明白。”


    可瞧著眼前的莫南,他能想明白嗎?


    他不明白!


    他甚至不知道最關鍵的問題在何處?


    如果香芝是莫氏的骨肉,莫家冒險還成,可她不是,卻是一個隱藏的禍患,稍有不慎就會累及整個莫氏。


    壯手斷腕,家主棄腐。


    莫南就是莫氏大房那塊腐爛的肉。


    莫南又是一揖手。


    大夫人化成一成喟歎:“既知當日,何必當初。”


    莫南想出門,卻被門口孔武有力的仆婦攔住,他出不了南苑。


    他落漠地迴到花廳。


    小歐氏坐在那兒,她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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