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星月點點。


    賓客們散盡,隻有外地的姻親、世家留宿客院。


    慕容慬輕歎搖頭,“南國官場亂成了一團,六七品的地方官員可以私下交換任職地點,聽說還在太守與太守,刺史與刺史進行私下交換的?”


    陳蘅亦聽說過此事,曾發生過,地方官員與都城官員易換的事,可見官場有多混亂。


    “你祖母一句話,莫三郎就得想法將莫大郎、莫二郎弄迴廣陵當官。”


    反正莫家又不是第一個帶頭幹這事的,早有人這麽幹,卻沒受到處罰,就連朝堂上的權臣、重臣們也知曉此事,卻從不曾有人製止。


    陳蘅道:“大舅教養子孫的規矩重,三表兄若拒絕,大舅就能當場發作。外祖父、外祖母的話大舅很少反對,可不像莫二郎主。”


    慕容慬道:“你外祖父為何不讓你三舅、四舅的兒子入仕?”


    入仕的是莫大舅、莫二舅便罷,就連他們的兒子都是入仕的,可一直敬孝父母膝下的三舅,在外跑商最辛苦的四舅,他們二人的兒子並未入仕。


    陳蘅道:“三表兄謀得廣陵太守一職,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讓三舅、四舅家的表兄入仕。”


    慕容慬道:“引薦入仕,獲益的皆是世家大族,家族越大,人口越多,獲益越多……”


    南國亂成了這樣,豈有不滅之理。


    晉德帝坐在帝位上還在粉飾太平。


    “應該引薦一部分寒門士了入仕……”


    寒門士子不是世家名門的學生,就是女婿,還不是與世家大族有了牽連。


    慕容慬搖了搖頭,“若是有法子讓入仕者無論是世家還是寒門的公平法子就好了。”


    陳蘅道:“那便科舉。”


    她一語說出,心下微怔,是了,馮娥與她聊天時,說過後世的事,科舉是在一個叫“大鳳朝”時開創的,她忘了問,反正那是後世的事。


    “科舉?什麽意思?”


    陳蘅繼續解釋道:“就是層層通過應考選拔,先是童試,在縣一級的府衙由縣令、縣丞監考。可新設一個縣教諭的官職,此官專門負責教化百姓,為朝廷培養人才。通過寒窗苦讀後,每三年或四年一次,進行縣試……”


    她從童試的秀才,到秋試的舉人,再說到春闈大考的春試、殿試,由皇帝欽點前三甲,第一名稱狀元,第二名稱榜眼,第三名為探花;第四名則為傳臚膾,從第四名開始,這些人寫在第二張大紅紙上,稱為進士,名額由皇帝定;第三榜則定為同進士,僅次於進士……


    慕容慬聽得津津有味,通過科舉入仕,無論對世家還是寒門,都是最公平的法子,通過選拔,真才實學的優秀者就會脫穎而出。


    慕容慬聽得津津有味,通過科舉入仕,無論對世家還是寒門,都是最公平的法子,通過選拔,真才實學的優秀者就會脫穎而出。


    關於科舉,陳蘅細細地講了一個多時辰,有從馮娥那兒聽來的,還加入一些她自己的看法。比如“要想做先生,教授孩童,開辦學堂,就必須得到朝廷認可的秀才功名。唯秀才方做先生。


    為了鼓勵百姓讀書做學問,效力百姓和朝堂,朝堂亦可進行實施鼓勵。若考中秀才,可免去一百畝良田的稅賦,考中秀才,官府每年按例派放多少布帛糧食以示鼓勵。”


    “考中舉人,則可以免去更多的良田稅賦,領到更多的布帛糧食,對於表現優秀者,亦可補缺小吏。”


    “若中了進士,就能正大光明入仕為官,而名次靠前的優秀者,先送到各部院曆練,曆練三兩年即可去地方擔任要職,如縣令等。縣令是七品官職,但要幹出成績卻是不易,對於做出成績者,再晉升官職。”


    從科舉,陳蘅又說到了晉升、考評的製度,從考評等次,再到晉升條件等。


    慕容慬雙眸熠熠發光,他遇到的陳蘅原是一個寶貝,他想到未想到的,她全都想到了。


    他哪裏知道,這是馮娥講給陳蘅聽的。


    慕容慬感慨南晉官吏製度混亂,一些偏遠地方甚至拿太守、刺史當成了世襲的官職,祖傳父,父傳子,子傳孫……


    馮娥多積攢了千年的曆史經驗,科舉也是帝王與朝廷百官經過深思熟慮才想出來的。


    陳蘅說得累了,嘴裏嘟囔道:“阿慬,我們什麽時候去永樂縣啊?”


    “你不喜歡這裏?”


    久不見人應,慕容慬垂首細看時,她已熟睡,傳出勻稱的唿吸聲。


    慕容慬微微一笑,將為她掖好錦衾。


    她睡熟了,他卻難以入睡。


    他索性迴到暖榻上,夢裏,他正在金殿欽點狀元。醒來時,陳蘅正坐在暖榻前,將凝出一枚漂亮的血珠送到他的嘴邊,“快吸了罷,我一會兒要習武練劍,你不指點指點我?”


    “你早前可是很不樂意學的,現在倒是自覺了?”


    “你是為我好,你說的沒錯:能保護我的是自己。我又不是不分好歹的人,隻是那段時間你將我逼得太緊了,我真的好累,我想好好睡一覺都不成……”


    他笑。


    他們都是知善惡、好歹的人。


    她道:“我洗過手的。”


    他含住她的手指,用舌頭摩擦了兩下,逗得她的指尖癢癢的。


    見她麵色改,他有些得意,立時停下,認真的吸著她指尖的血。


    陳蘅在後花園練習拳腿,打得豁豁生風。


    莫香芝難掩怒容,莫靜之麵帶憂色,姐妹二人走近陳蘅。


    “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


    莫香芝亦不喚人了,直接衝著陳蘅大吼著,那眼神噴著怒火,似要將她燒成灰燼。


    陳蘅唇角微扯,“莫六娘子,你的話,我怎聽不懂。”


    不喚香表妹了,而是喚娘子。


    “你別給我裝,昨天的事,明明……明明……怎會是我從母與曹花、嶽梅在裏頭,分明就是你搗的鬼。”


    “昨日我一直在壽宴上,出了事後,方去的男賓院,怎會是我做的?”


    “不是你,那也是朱雀。”


    陳蘅冷聲道:“如若你們沒有害人心,又怎會被人所害?”


    “果真是你!”


    莫香芝手臂一抬,指著陳蘅,突地,手指變巴掌,一巴掌扇了過來,動作之快,陳蘅竟毫無防備。


    莫靜之大唿一聲:“香芝,你鬧夠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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