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喜道:“朱雀,你什麽時候迴來的?你不是隨那個假郡主去水幫了嗎?”


    慕容慬啟開雙眸,看到熟識的人,心情很好。


    繡榻中,陳蘅伸著胳膊,伸著懶腰,“天就亮了。”


    “郡主,你快起來吧,今兒是大年初一,昨兒你可與靜女郎說好了,要一起去棲霞寺燒頭香。”


    燒頭香,現在?


    日上三竿了好不,這燒頭香不是夜裏就去的。


    慕容慬道:“你們都有新裳,我的呢?”


    杜鵑揶揄道:“你一個女郎,長得跟個郎君似的高大,多浪費衣料,給你做兩身冬裳,我們都能做三身了。”


    “郡主都未說我,你憑甚說我?”


    燕兒捏了個熱帕子,小心地遞給陳蘅。


    陳蘅隻穿了中衣,睡眼惺忪,一瞧就沒睡醒。


    杜鵑取了兩套女冬裳,一身粉裳,一身杏黃裳,新裳上放了一對珍珠銀釵子。


    陳蘅望了一眼。“你不想著女裝,繼續穿男裝。”


    莫家上下還沒見他穿女裝,拿他當男人怎麽辦?


    他不能毀了陳蘅的名聲,他舍不得。


    慕容慬拾起一對銀釵子,看了看杜鵑與燕兒頭上的,“比你們的釵子漂亮。”


    南晉還沒有大丫頭、二等丫頭、三等丫頭的說法,以頭上的釵子飾物來定尊卑,銀釵侍女通常是主子跟前最得用的侍女,頭上可戴銀釵,脖子上也能戴銀項圈,簡稱銀侍女;再有銅侍女,比銀侍女的身份略低,又比鐵侍女身份高;最低層的是鐵侍女,頭上戴的是鐵釵等鐵製首飾。


    燕兒嘟囔道:“你是護衛,我們是侍女奴婢,自是沒你的釵子好看。”


    珍珠銀釵,一看就是自由身的平民小娘子才能佩戴的。


    杜鵑道:“朱雀,這釵子是郡主為你挑的,也是她親自繪的式樣。”


    慕容慬抱著自己的新裳,“我迴房間更衣,你們兩個丫頭不許偷看,不要因為嫉妒我長得好就偷看……”


    燕兒輕啐了一聲:“你長得好了不起,還不是下人,不過比我奴婢尊貴一點點罷了。”


    陳蘅穿上新裳,式樣也是新的,因有都城馮娥給的新式樣,加上江南特有的繡婢精心縫製,比都城的更多了一份別致漂亮。


    拾掇好後,主仆四人出了望月閣。


    因是大年初一,各房各院的主子、下人皆起了大早。


    莫二舅帶著子侄正在練拳,待看到望月閣出來的一行四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莫五郎幾個郎君一副被怔住的表情。


    陳蘅清麗秀雅,可她身後那個高挑的女郎,那張臉未免太漂亮了些,身材高挑,玲瓏有致,氣質沉靜中又不失風\流韻致。


    莫香芝原在一邊看父親與兄弟們打拳,這會子看到一個豔麗無雙的女子,再看莫二舅那失神癡迷的樣子,庶母還真沒說錯,阿耶無論到了多大年紀,都不忘貪戀美\色。


    咳!咳——


    她拚命輕咳,希望能喚醒失神的父兄們。


    兄弟們迴過神了,莫三郎道:“朱雀……你從水幫迴來了?”


    莫五郎不由有種捶胸頓足之感,這麽美麗的人兒,怎麽就落到水賊手裏了,“朱雀娘子,你……你沒受傷吧?”


    慕容慬早就受夠了這種癡迷的眼神,莫家不是世家名門,也不過爾爾,因他長得好,沒發現他是男子。


    他垂眸,看著自己胸口的微挺,這可是讓禦狗做的,往胸口一罩,比女人更像女人,而陳蘅給他預備的冬裳,還是帶領子的,正好遮住喉結。


    莫香芝一臉防備,可得把阿耶看住了,庶母交代過,她正是關鍵時候,還沒尋上一門好親事。如果不把他攏住,萬一他腦門一熱,給她定一門不著調的婆家,她還不得哭死。


    唯有攏住阿耶的心,才能讓她們母女在阿耶麵前有說話權。


    莫香芝福了福身,“蘅表姐今兒起得可真早。”


    “二舅早,各位表兄早。”


    莫二舅昂首挺胸,擺出一個好看的姿式,儒雅、大氣,頗是風\華絕代,過往的三十年,他就是用這種方式,收服了不少的傾慕者,有名門閨秀的元配、繼室,還有他後宅的那些姬妾。


    慕容慬問:“你二舅他怎了?不練拳了,越發像隻求偶的鸚鵡?”


    “鸚鵡求偶時,那是嘰嘰喳喳鬧不停,我看像西南敬獻的彩鳥(孔雀)。”


    噗哧——


    燕兒笑出聲來。


    還不如鸚鵡呢,郡主竟形容二舅老爺是彩鳥,不過,還真有點像。


    陳蘅提高嗓門,“二舅,你怎麽來迴打轉啊?是遇上難事了?”


    莫二舅的幾個兒子卻知道,這是他又發現新目標了。


    陳蘅身邊有一個女護衛,他們都聽說過,可沒人說這女護衛長得極美,美得天上有、地上無,就連莫二舅這樣的花叢老手,這會子都擺儒雅貴氣了。


    莫二舅不說話,繼續扮冷酷。


    莫十四郎看了看自家父親,又看看陳蘅,“蘅表姐,我阿耶一高興就打轉。”


    “二舅遇上什麽喜事了?”


    莫二郎勾唇一笑,“許是父親的後宅又要添一位庶母。”


    “庶母?”陳蘅移著步子,眸子一轉,“二舅不會是瞧上我身邊的侍女了吧?”


    杜鵑與燕兒的臉刷一下變成了猴屁股。


    郡主為什麽說她們,她們見過二舅郎主,以前他不這樣的。


    燕兒口直心快地道:“郡主,我和杜鵑身份卑微,莫二郎主才看不上我們,定瞧上了朱雀。”


    陳蘅是故意的,故意瞧他的笑話。


    他不是為了護她名聲,才將自己扮成女人。他堂堂北燕皇子,扮女人容易嘛,一生的英明,為了她全毀了,她卻想瞧他的笑話。


    慕容慬冷哼一聲:“堂堂江湖盟主,會嫁這種弱雞?”


    弱雞,他說的是莫二舅。


    莫二舅扮得正好的風度翩翩,立時就崩了,氣惱地看著慕容慬,這丫頭太美,也至於他都兇不起來,誰舍得給美人發脾氣。“朱雀小娘子,本官哪裏弱?”


    “弱是不弱,我們打一架?打贏了我,我就承認你不是弱\雞。”


    這腔調,好耳熟。


    是了,是袁東珠,她就愛罵那些文士是弱\雞,還笑話他們不像個男人,尤其鄙夷敷粉的男人,因著這兒,袁大司馬與清河公主的私生子袁天寶,硬是被她鬧得入不了袁家大門。


    慕容慬往前邁了幾步,問道:“打不打,不服的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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