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蘅還是隻得一個字。


    慕容慬在身邊時,他不知日子難熬,而今他離開了,突地覺得空蕩蕩起來。


    燕兒不曉真相,言語中頗是替郡主難過、抱不平,還罵她不該穿郡主的冬裳。


    陳蘅道:“三舅照做就是,聘禮不要白不要。元盟主這次所圖不小,我們……不必摻合到江湖爭鬥之中,三舅隻要明白,若元盟主收服水幫,於莫氏、陳氏隻有利,不會有弊。”


    莫三舅道:“元盟主是衝著水幫去的?”


    陳蘅點了點頭,“水幫眾人根本無法與他相比,我們隻需靜待消息。”


    盟主,說不得是數個江湖門派組成,手下亦定是高手雲集,這一迴怕是水幫要自討苦吃。


    這日清晨,到了一個蓮花塢的地方。


    遠遠地就看到岸邊站滿了人,待莫家大船一到,立時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船上的恭恭敬敬地道:“見過莫三老爺,這是我家少幫主為迎娶少夫人預備的聘禮。”


    不等莫三舅答話,來人一聲吆喝:“愣著作甚,快把聘禮搬上莫三郎主的大船。”


    幾個人漢子或兩人、或四人抬著大箱子進入大船,箱子開著,連抬了兩箱子珠寶,又抬了一箱子黃金,再抬了一箱子銀元寶,之後便是十箱的上等綢緞,再有十箱子的名貴藥材、十箱子海參海魚……更有滿滿一箱子上等茶葉,還有十箱子的字畫書籍、十箱子的擺件瓷瓶,琳琅滿目,令人應接不暇,這些東西自不是水幫的,而是他們劫來的,尤其是字畫書籍,他們幾乎是不看的。


    陳蘅立在一邊,沒想這次的收獲這麽大,全變換成銀錢,建一座新縣城綽綽有餘。


    待眾人搬完,領首的人朗聲道:“莫三郎主,這六十隻箱子是我們少幫主迎娶少夫的聘禮。二幫主說了,讓莫三老爺在莫家老太爺跟前多多替我們少幫主美言,往後莫、陳兩家與水幫就是親戚,莫家的船隻可自由往返在江南到都城的水路。這是少幫主讓屬下交予莫三郎主的水路暢通令!”


    這暢通令不是令牌,而是一麵大匾,能掛於船首的金質大匾,有這匾在,遠遠就能瞧見。


    來人揖了揖手,“這令牌亦是少夫人的聘禮之一,在下預備了十桌酒宴,奉少幫主之令款待莫三郎主,還望莫三郎主不棄!”


    莫三舅遲疑了一下,“床上還有幾位女眷,皆是貴幫少夫人的姐妹,不宜參宴,還勞送兩桌席麵到船上。”


    “好說!”


    水匪們動作很快,很快就搬了兩張桌子到船上,不多時就有人魚貫而入,將兩張桌子擺滿了酒菜。


    莫三舅帶著莫三郎與船工、仆從們前往赴宴,隻留了幾個會武功的在船上看守。


    此處是水匪的地盤,誰在這裏搶劫,這是不要命了。


    一頓席麵用了一個多時辰,莫三郎迴船時已醉得不省人事。


    莫三舅還有幾分清醒,卻故作迷糊,被仆從們攙扶迴來。


    午後,莫家大船起行。


    又兩日,行出了蘆葦蕩的勢力範圍,確定進入江南官府保護的水路,陳蘅方讓杜鵑送了熱水,抹了藥膏,按摩了一陣,方才揭下了臉上的麵具。


    清晨,陳蘅在船上的走廊裏比劃著拳腿,又將玄門祈禱術跳了一遍。


    杜鵑起得最早,待她看到陳蘅時,訝異地瞪大眼睛:“郡主!郡主,你是怎麽迴來的?”


    另一邊,莫三郎靜默地看著陳蘅。


    莫三舅道:“是元盟主將阿蘅扮成了陳女郎,又讓他的屬下搶成了阿蘅……”


    煞費苦心不會沒所求。


    莫三郎問:“他要做什麽?”


    “他要收服江南水幫。”


    “他不是開玩笑,江南水幫有幫眾近萬,漫延千裏的水路都被他們所掌控……”


    朝廷拿他們沒法,元盟主就能做到?


    莫三舅道:“元盟主與阿蘅交好,此事若成,於我們莫氏有利無弊。”


    “若是不成?”


    莫三舅勾唇笑道:“總會有法子的,既然元盟主敢為,必有勝算,我們隻需靜觀其變。”


    不知元盟主的計劃,但人家敢闖,既是敢闖就有承受失敗的準備。


    何況,他們未必會失敗。


    單是盟中那位能易容的人,其技藝令人驚歎咋舌。


    “若是水幫知道娶進門的阿蘅是假的,一旦反撲報複,我們莫家別再想行商。”


    待那時,唯一的法子就是將陳蘅嫁給白天。


    陳蘅居然易容後一直待在船上。


    此刻,張萍聽風鈴說陳蘅迴來了,頗不敢相信,自離蓮花塢後,一路上並沒有停船,她怎麽就突然出現了。


    張萍站在廊下,定定地看著陳蘅,“永樂,真的是你?”


    陳蘅笑:“你很意外?”


    一直就覺得不對,在見到陳蘅時,發現陳女郎不見了,陳蘅的房間裏並沒有陳女郎的蹤影,張萍豁然開郎,“你一直在船上?”


    陳蘅點頭。


    “陳女郎是你?”


    陳蘅含笑不語,算是默認。


    張萍問道:“你猜到這一路許會不順?”


    莫三舅與莫三郎走了過來。


    陳蘅道:“元盟主一早就發現船上有水幫的細作,從他們嘴裏知道了他們的計劃,替我化為一劫。”


    “元盟主……你是說朱雀?”


    早前,眾人一直在擔心。


    張萍甚至都想隨陳蘅一起去水幫,可理智告訴她,說這事有古怪,她總覺是什麽蒙住了自己的眼,在陳蘅出現的刹那,所有的不對勁都能解釋得通。


    杜鵑走近,不可思義地打量著陳蘅,“陳女郎就是郡主?”


    燕兒想到自己斥陳蘅,說她過分,還不問自取地拿了郡主的冬裳,臉頰微紅。


    陳蘅道:“我不是好好的。”


    她好好的,慕容慬一行不知是否順遂。


    黃鸝、白鷺是跟著的,慕容慬一早就想替她清除身邊的人,可以不夠聰明,也可以不夠能幹,有些事隻要屬下去做就行,不一定非得侍女去做,但身邊的侍女一定要夠忠心。


    燕兒道:“郡主,黃鸝、白鷺她們呢?她們是不是藏起來了,她們……”


    杜鵑輕喝一聲“燕兒”,可燕兒還是切切地望著陳蘅。


    燕兒心軟,陳蘅是知道的。


    隻是心軟也要看人。


    她這些日子與莫春娘漸行漸遠,便是因為莫春娘行事太過心軟。


    她現在不放棄莫春娘,早晚有一日,也會放莫春娘離開自己的身邊。


    陳蘅道:“前往水幫的是黃鸝和白鷺,我的身邊容不下心有二心之人。”


    黃鸝早在書畫會時,幾次逼走陳薇的侍女,她就有些看不慣,卻一直沒有提出。


    那時候的她,心頭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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