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蘅道:“我拒絕!”


    袁東珠道:“朱雀,我代阿蘅。”


    “你問王三郎可同意。”


    王灼隔著河,朗聲道:“除了永樂,我不會繪任何女子。”


    這不是說著玩,而是他的一種態度,他的眼裏,唯陳蘅一人。


    慕容慬惡狠狠地道:“王三郎所言甚是!”


    王灼不畫其他女子,他慕容慬就是隨便的人。


    這是一個強勁的情敵,幸而陳蘅情竇未開,她就不知道什麽是情。


    侍女、仆婦們如在跑步,不多會兒就搬來許多月季,擺放在陳蘅的周圍,還有人搬來一個暖榻。


    謝女郎揶揄道:“若是朱雀勝了,也是我們女郎的名聲不是?你就委屈一下,讓他們畫。”


    一把將陳蘅按到暖榻上,還用錦衾蓋了一下,這是要畫“睡美人”,陳蘅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拿著本詩集。


    女郎們在屋內烤火、吃茶點。


    她則在河岸畔當花,是美人花,人比花嬌,人比花美。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


    每過一陣,就有女郎來看朱雀繪得如何?


    陳箏瞧了一陣後,發現朱雀真是會畫的,無論是用色還是風格,是她以前從未見過的:粗曠之中不乏細膩,明麗之中不缺清雅,她立在一邊,舍不得移步。


    崔女郎過來時,看到畫上女子越發明晰的麵容,亦站在旁邊,看朱雀這裏一點,那裏一抹,竟將陳蘅的神韻繪出了六七分。


    連續兩人一去不歸,引得德淑出了屋,不顧外頭天寒,立在一側,嘖嘖稱奇地看著紙上的畫。


    陳蘅此刻已在睡熟,一身慵懶,卻自有一股迷人的韻味。


    “阿東!阿東……”


    她聲音綿軟,很是好聽。


    “阿蘅,你怎了?”


    “阿東,我的脖子都僵了,你過來把我托著。”


    袁東珠顛顛地過去。


    馮娥笑而不語。


    朱雀的身份越發撲朔迷離了。


    陳蘅道:“阿東,我明兒要離開都城了,我要去廣陵給我外祖母賀壽,怕是春天才能迴來了。”


    “你要出遠門?”


    “這不還沒來得及與崔珊說。”陳蘅凝了片刻,“我不放心馮娥,也不放心陳箏、陳薇幾個。阿東,你最有俠義心腸,若是我不在,你幫我看護著馮娥,在書畫會時也關照陳箏姐妹三個。”


    袁東珠立馬道:“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敢欺負她們。”


    “阿東,謝謝你。”


    能被人相信,能被人托付,這種感覺很好。


    “阿東,你人很好,如果你是男子,我就跟你過了。”


    她這麽好?


    袁東珠眼珠透亮,可惜她就是女子啊,她又不能娶妻。


    “阿東,你這麽好的人,為什麽就沒人看到你的好,其實家中有個像你這樣的妻子也挺好的,能鎮宅,能護內,也不知道將來哪位有福氣的男子能娶到你。”


    袁東珠被她誇得不好意思。


    除了袁大司馬與長兄誇她好,就沒人誇過她,陳蘅是第三個誇她的人,也是第三個看到她優點的人。


    長兄說過,賞識你的,了曉你的,就會真心喜歡你、疼愛你。


    不喜你的人,無論你做什麽,無論你改變了什麽,他依舊會不喜。


    馮娥信步走近,搬了個矮杌遞給袁東珠。


    袁東珠落座之後,繼續與有陳蘅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


    “你要去江南幾個月,看不到你,我會不習慣的。”


    “阿東,你想要什麽禮物,我帶給你可好?”


    “你早些迴來,就是給我最好的禮物。”


    慕容慬繪好的臉部,道:“你可以動了。”


    王灼想說不行,可又不能阻止,陳蘅在那兒擺了半天的動作,早就酸了。


    陳蘅一下子躺在暖榻上,攏了攏錦衾,“我要進屋喝口熱水。”


    屋子裏,崔女郎遞過一盞溫暖正好的茶。


    陳蘅一飲而盡,她又給倒了一盞。


    “阿珊,我要去江南外祖家為我外祖母賀壽了。”


    “季賽你不參加了?”


    陳蘅點頭。


    “一年一度的鬥藝賽,你也不參加了?”


    陳蘅再點頭。


    書畫會又少了一個人。


    成員原就少了一大半,若是新進來的,人就更少了。


    陳蘅道:“她們……都不再來了嗎?”


    崔女郎想到那些無辜遭厄的女郎,“盧芸死了!劉要瘋了!秦綿被家人送到庵堂做姑子了,還有的不是訂親遠嫁,就是嫁給表兄弟,再就是嫁入寒門。


    這幾天,又有好幾個書畫會的女郎死了,有說是她們自盡的,還有的人說是被家城逼死的,我……我亦訂親了,今年許是最後一年留在書畫會了,我原本……想向王氏引薦你做副社長。”


    陳蘅驚道:“你訂親了,誰?”


    崔女郎臉上掠過一絲悲愴,“你也認識的。”


    “到底是誰?”


    “五皇子殿下……”


    這人,曾是陳蘅的前未婚夫。


    崔珊要嫁給夏候淳,這是陳蘅怎麽也沒想到的,她微微闔眸,電光火石間,她猛地憶起,前世夏候淳的正妃亦是崔氏女。


    這麽說,前世若不是崔珊身亡,與皇子聯姻的就該是崔珊。


    崔女郎吐了口氣,“保媒人是禦史台的劉大人,五皇子的堂舅父。”


    陳蘅道:“阿珊,他真配不上你,以前配不得,現在更配不得,我聽說他左臂被人斷了。”


    陳蘅道:“阿珊,他真配不上你,以前配不得,現在更配不得。”


    夏候淳已有真愛衛紫芙,既是真愛,便守著他的真愛度日,何故來招惹旁的女郎。


    “他是當朝最受寵愛的皇子。”崔珊看著外頭,就算她再有才華,到底也是女子,她的婚姻不能掌控到自己的手裏。


    這門親事,是做家主的父親,亦是未來的家主大兄都看好的,她不願又如何?沒人會聽她的。得嫁當朝最受寵的皇子,是她的福分,無論這皇子是缺胳膊亦或是斷腿,永遠改變不了他高貴的身份。


    “他殘了,自古以來,沒有一個斷臂之人做皇帝的。”


    “不爭帝位,也許我會過得更好。”


    她隻求清靜安寧地度日,不爭帝位就不會有血雨腥風。


    她亦不想累及娘家,父兄將她嫁給五皇子也有諸多考量。


    “阿珊,他已經有衛紫芙了,且衛紫芙身懷重孕,他們有自幼相識的情分,亦有數的年感情。”


    如果是尋常女子便罷,可這是夏候淳的初戀,是他心心記掛、真情相待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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