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會寫詩,還不是站在多了一千多年的文化功底上,借用了前人的詩。


    馮娥根本無法憑書法獲勝,不過是貴在“取巧”罷了,她的字看似行書,細看之下獨有風格。


    陳蘅凝眸,“你這是什麽字體?”


    “我觀它如柳葉飄動,取名柳體。”


    柳公權,別從墳墓裏跳出來,這可是兩百年後才會出現的字體,被她先拿出來用了。


    她在穿越前,曾在博物館參觀,看到過一個羊皮古卷,上頭用的正是這種字體,據考古專家們說,這是柳體,可又比後來的書法大家柳公權早了二百年,作者不詳,有人猜測,柳公權的柳體許是借鑒此字。


    此刻,馮娥隻好照著自己記憶裏的字體模仿起來,一筆一畫都寫得很認真,這字體她在家已經模仿了許久。


    陳蘅歪頭看著從未見過的字體風格,“多練練就好了。”她又伸手指著幾個字,哪一筆該略犀厲些,哪一筆又當飄逸,哪一個字如何怎樣寫更漂亮。


    王灼等望到女郎會這邊,見陳蘅立在書十號女郎身後,還用手比劃了幾下,又指著桌上的字說著什麽。


    “四殿下,永安作弊,她在指點女郎們書法。”


    謝大郎微微一笑,“我們七尺男兒,還比不過她們一群弱女子?若指點幾句就能勝過你們,豈不將你們太沒本事了?”


    其餘競技的郎君隻覺這話有理,就當是他們讓著女郎們。


    女郎們裏頭,真有才華的也不過隻得三人,陳蘅不參加競技,崔、謝女郎雖值得他們敬重,其他女郎還真沒打上眼。


    陳蘅走了不到丈許,就到了陳薇的案前。


    陳薇蹙著眉頭,看著自己的蘭草圖,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還是有些描女紅的意味,不過能有此進益已經不錯了,畢竟陳薇鬥技女郎裏頭年紀最小。


    陳蘅抬頭時,看到對岸的夏候滔,心頭一震:阿薇為什麽不能贏?若是年幼的陳薇勝了夏候滔,足可以狠狠地打他一記耳光。


    前世的夏候滔就自恃為君子、才子,喜陳茉的紅袖添香,喜與陳茉論琴棋書畫,卻從未留意到她的書法丹青。在他的眼裏,她就是個一無是處的蠢\貨。


    “姐姐……”


    陳蘅低聲道:“上迴我怎麽教你繪蘭草的,怎麽又用女紅樣圖技法?換一張,我盯著你下筆,照我教你的繪法。”


    黃鸝動作麻利地將陳薇繪好的蘭草揭開。


    陳蘅指著紙,比劃了一下:“在左上方向落筆,記住繪蘭要訣,心裏默念一遍……”


    她略有些緊張,可因在競技,隻想繪得更好,在陳蘅的指點下,陳薇從最初的緊張恢複到平靜,最終繪了一叢蘭草,墨香撲鼻,似有暗行縈繞。


    “你女紅樣圖描法繪出的錦鯉、蝴蝶、小貓甚是可愛,你照著我剛才教的重繪一幅蘭草,再將一隻小貓繪出,就如貓戲蝴蝶,蝶穿蘭草……”


    陳薇眼睛透亮。


    她的畫亦有自己的優點,就是陳薇年紀小,又得李氏自小教養,希望她做個賢妻良母,六歲時就學女紅,還學會描花樣子,但凡是畫,總有共通之處。陳蘅將陳薇丹青上的優秀放大,又故意掩蓋她的弱點。


    陳薇看了眼自己繪好的蘭草,第一幅早就被她丟一邊了,瞧了許久,方才換了新紙鋪上,埋頭用心描繪。


    她繼續往前走,正待看畫二號女郎的丹青,一聲鑼響,四皇子大聲道:“鬥書的女郎、郎君們,時辰到!將最滿意的書法放在桌案上,退離書案。侍女收書一號書案的書法!請永樂郡主過河評點!請德馨、寧王府大郡主、崔氏阿珊過河。”


    慕容慬快走幾步,跟上陳蘅。


    他的後麵,又緊跟著袁東珠。


    看著曲橋的婆子攔在路中央,袁東珠示意著手中的金鞭,婆子道:“這位女郎,你不能過去。”


    “不能,我是永樂郡主的護衛,她去哪兒,在下就去哪兒,若你想讓我離開她的身邊,這不可能。”


    亦不管婆子,慕容慬跟在陳蘅身後。


    婆子們見阻不住,隻得睜隻眼、閉隻眼,阻不了袁東珠,連一個女護衛也阻不了,隻求她們不要鬧事便好。


    書一號女郎對書一號郎君,女郎敗。


    書二號對決,陳蘅道:“書二號女郎陳氏阿箏是我族姐,我退出點評,由六位郎君點評。”


    王煜歪著頭,書二號的兩幅作品各有優點,使用的字體不同,陳箏的梅花小簪寫得很漂亮,可見是自小臨模衛夫人字帖的,但又擁有自己的風格。


    王灼道:“在下以為,書二號兩幅作品當以女郎陳箏勝,蕭泠的書法雖好,匠氣太重,不如陳箏的風格獨特。”


    兩人皆是模名家字帖,但陳箏更顯優勝。


    王大郎君道:“四殿下、謝大郎、崔大郎以為呢?”


    謝霆細細地瞧了一陣,“乍見之下不分伯仲,但以風骨、形神而論,陳氏阿箏更勝一分。”


    崔大郎道:“我附議!”


    德馨公主瞪大眼睛:“陳箏的書法比蕭泠強,你們沒看錯?”


    四皇子不解地笑問:“六皇妹不希望女郎會的人勝?”


    “沒……”


    她隻是不想陳蘅引薦的人女郎獲勝,陳箏勝了,還說她的字比蕭泠強,這不是說陳箏的說法在女郎會裏頭當時拔尖的。


    競書會,女郎會與郎君會已評了九對,女郎隻勝出二人,現在還剩書十號。


    待侍女將新取的兩幅作品擺好,幾人麵露詫色。


    “這是……”


    “新入女郎會的馮氏阿娥的書法。”


    謝大郎道:“這詩寫得妙。”


    謝氏喜詩文,看到好的就會廢寢忘食。“《詠海棠》,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月窟仙人縫縞袂,秋閨怨女拭啼痕。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注:《紅樓夢》林黛玉寫海棠的詩)


    王煜道:“這書體新奇,加以時日,恐怕又是一個書法大家。這是什麽書體,前所未有。”


    幾個人圍在馮娥的書法前,似品味,似研究。


    “馮氏阿娥是我引薦入會的,所以書十號評點我不參與。這是馮娥自己揣磨出的字體,名為柳體,因其形體如柳而得名。”


    謝大郎喜歡那詩,形象生動,入木三分。


    王家兄弟讚賞字,如柳之形,又有柳枝之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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