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蘅看著站在草坪裏大聲喝賣的慕容慬,頭頂飛過一群烏鴉。


    這是北燕國皇子,什麽時候做起商販的生意?


    半個月前,貴女們就聽說袁大司馬府送了好些藥材到榮國府,請朱雀調製美顏膏。


    這美顏膏的功效立竿見影,別說二十金,就是三十金、四十金,依舊有女郎們會買,美麗是不變的傳說,有誰會嫌自己更美的。


    德淑公主凝了片刻,當即大叫:“給本宮留一瓶,給本宮留一瓶……”


    不是貴女,一個個如貓見到魚,全不要命了,皆去搶美顏膏。


    慕容慬大叫:“一手錢一手貨,概不賒賬,大瓶二十金,小瓶十金,貨真價實,乃世外神醫門不外傳的秘方,抹三日見效,抹十日變白,抹一月嫩膚,抹一月如換了一個人,五十歲的婦人抹上一月如四十歲,四十歲如三十歲,妙齡如花女郎抹了如天仙……”


    北燕皇子?這肯定是假貨,他做起生意來。


    他今晨死皮賴臉地要進來,打的就是這主意。


    他入王園,就是為了推銷自己的美/顏膏。


    陳箏訝異地看著朱雀。


    陳籮驚道:“沒弄錯,她們……都圍過去了。”


    說話的是寧王府大郡主:“朱雀,一瓶二十金,你怎麽不去搶?”


    她也想要,可這價兒未免太貴了些。


    “你賣得也太貴了。這大瓶最多二金,小瓶一金……”


    慕容慬拉過袁東珠,“我的美/顏膏是最好的,你們看著袁女郎的臉,我現在當場示範。”


    一分價錢一分貨,他的貨最好,這價自然就是最貴的。


    馮娥站在陳蘅身側,“郡主,你有沒有覺得朱雀很有做商人的潛力?”


    說得順溜的話,還知道現場示範讓人瞧效果,這些可都是後世才有的?


    難不成……


    千年前的三國亂世也有一個經商天才?


    還是說朱雀也是穿來的?


    袁東珠嘟囔道:“你真要我示範?”


    “想不想我指點你武藝?”


    想,當然想了,為了這事,上迴她纏了他好久呢。


    袁東珠眼睛透亮,“好!你說什麽都成,我都聽你的。”


    他指點武功,可不就成了她的師父。


    他終於答應要指點她了,別說隻是示範,就是讓她去打人,她也樂意啊。


    有侍女鋪上席子,袁東珠坐在上麵,慕容慬先給袁東珠淨臉,再塗抹了美顏膏,最近時常給陳蘅淨臉、按揉,他動作越來越熟絡,他隻抹了半張臉。


    “效果這麽明顯,左邊又白又嫩,右邊又黑又粗……”


    慕容慬道:“大家看到效果了,我現在將她整張臉都抹一遍。”


    神奇的變化就在眼前,待袁東珠起身時,明顯比早前白了許多,膚色好了,以前覺得袁東珠長得一般般,現在居然就是清秀美人了。


    謝女郎大叫一聲:“二十金,我這是四百兩銀票,給我一瓶大的。”


    陳籮的眼睛追著袁東珠,“箏姐姐、蘅姐姐,美/顏膏真的很好使,袁女郎變漂亮了!”


    她能瞧出變化,其他女郎自然也能,有權有勢的比比皆是。


    德馨公主大喝一聲:“朱雀,你有多少,本宮包圓了!”


    德淑擠在人群裏,“六皇姐,你包圓了,我可怎麽買?我要給母後買一瓶迴去。啊呀,誰踩我的腳……”她輕唿一聲,“我的銀票,五百兩,不用找,快給我瓶大的。”


    陳箏汗滴滴的。


    這不是陳蘅的女護衛,陳蘅就不說點什麽?


    “一千兩銀票,兩大一小,快給我!”


    “四百兩,我要大瓶。”


    “二百兩,我要小瓶……”


    一雙雙白嫩的柔荑伸出,隻隻手裏都握著銀票。


    激動的女郎自己搶購,冷靜的女郎則讓侍女去買。


    人群裏,聲音此起彼伏。


    陳籮小孩子心性,提著裙子往裏擠,“我也要,我也要,給我留一瓶,我要大的,我有錢……”


    陳蘅淡然地望了一眼,轉身往花叢行去。


    隔河而望,王園東園少年才俊們已開始寫字繪畫,有人穿梭在寫繪之人的旁邊,似在欣賞。


    馮娥問陳蘅:“郡主,你可有美/顏膏的膏方?”


    她不會平白無故問這話,對馮娥,陳蘅一直看不透。


    陳蘅道:“但說無妨。”


    朱雀製作的美/顏膏效果極好,馮娥很是心動,她不能獨占,但可以做這筆生意,“如果郡主有膏方,可大批量生產美/顏膏,一瓶二十金,若是產得多,這得多少錢?”她又恐陳蘅多心,忙道:“除去成本,屬下願與郡主二八分利,我二,郡主八。”


    陳蘅歪頭,細細地打量著麵前的馮娥。


    “郡主不信我?我可以簽契約,未來十年,不,二十年,這一生,馮娥都跟著郡主,奉郡主為主。”


    世間,沒有將自己賣兩次的人。


    馮娥確實讓她刮目相看,被清河養在深閨,卻能在兩天之內說服二十七家商戶,這就是一種本事。


    “投名狀上,你攜二十七家商戶已奉我為主,我已經收下你了。”


    馮娥笑了一下,“屬下可以再補簽一份契約,若是屬下違背承諾,郡主可以嚴懲,甚至……要馮娥的命。”


    她必須贏得陳蘅的信任,唯有這樣,她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世間最厭惡的就是牆頭草,而她是不做牆頭草的,她隻要跟在陳蘅的身後就好。


    陳蘅微微眯眼,“我倒是好奇了,你不與我二兄合作卻定要與我合作,這是何道理?”


    馮娥咬了咬唇,難道要告訴她:你是未來能與皇帝並肩的皇後,也是南朝唯一一個讓她覺得最安全的人,跟著陳蘅能保全性命,更有一個輝煌的未來。


    她拿定主意跟著陳蘅。


    陳葳雖好,但與陳蘅一比還是差了許多。


    既然要抱大腿就得抱最粗、最靠得住的。


    馮娥靈機一動,很是誠懇地道:“郡主是女郎,馮娥也是女郎,唯有與你合作,才不會非議馮娥,也不會非議郡主。馮娥在清河公主府,見到的齷齪太多,隻想安安穩穩地開店做生意,清清白白地做人。”


    清河之女,想要清白做人?


    隻是身為清河的子女,早已經沒有了清白可言。


    陳蘅問:“過去數年,你在都城一直有膽怯之名,難道你在清河公主府是故意裝出來的?”


    馮娥沉聲道:“我……不喜義母的行事、性情,可她到底是長輩,我若不裝出膽怯樣子,早被居心叵測之人給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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