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下一句話,卻又險些把眾人的下巴震下來,滿天的粉紅泡泡頓時破滅。


    「小木炭,你已經不漂亮了,萬一變得更醜,那怎麽行?」他一臉認真地道。


    穆探花杏眼一瞪,氣得用力一拍他的手,快步離開現場。她寧可現在痛死了,也不想再和他說一句話。她這陣子養出了點肉,皮膚也白了許多,現在她照鏡子都覺得自己有幾分可愛了,他居然還嫌她醜?!


    顧行朗眉頭一挑,轉頭看向大家。「她怎麽了?」


    每個人見他的反應,都是搖頭歎息,連向他解釋也懶了,陸陸續續離開,其中有幾個工人還拍了拍他的肩,不知是同情還是惋惜。


    等到大家都走光了,屋裏隻剩下顧天雲一個人,他忍不住對著孫兒道:「唉,你呀,真不解風情……」


    詎料顧行朗隻是雲淡風輕地一笑。「爺爺,大家怕我衝動,我還更怕大家衝動呢,生計被斷了可不是小事,現在大家的心思全被引到我身上了,這不也很好嗎?」


    顧天雲老眼暴睜,難以置信原來他一直以為是紈褲的孫子,不僅近日生意做得好,心思居然已經縝密到這種地步?


    顧行朗沒有多加解釋,隻是取來藥品替爺爺上藥,之後他還要去搞定那個暴怒的小木炭呢!


    顧家布莊這一個月,出了好幾款樣式新穎的新布,設計比起先前穆家布莊的布樣又更加先進,因此同樣掀起了一陣搶購的熱潮。


    前一陣子被搶走的生意,好像一下子全都迴來了,雖然一個月之後這生意的熱度就降了下來,不過還是比以前好,已經足夠顧行朝得意好一陣子了。


    相形之下,布樣圖被搶的顧行朗卻沉寂了下來,他與穆探花沒有再推出新布樣與顧家正麵對抗,即使被認為是示弱服軟他也不擔心,因為他這陣子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京城的貧區之中,每個織娘前方的織布機是忙碌得沒有停過,工人搬進來一包一包的原料,另外也有一群人忙著製線畫樣蓄棉等等,大夥兒分工合作,忙得熱火朝天,好不熱鬧。


    是了,再過不到三個月,朝廷就要派兵出征北方異族了,這件事在朝議上已經確認,也開始向天下征兵。比較機靈的商人想到大批軍隊所需的冬衣,已經放話欲大肆收購棉花了。


    然而今年的棉產奇缺,價格飆得老高,直讓人吃不消,沒有人知道這個中原因,是顧行朗在前一年棉花賤價時就收購了許多,還連帶買下了今年的產量,所以原本價格就有些偏高的棉花,如今已經來到了天價,能跟顧行朗競爭的商人根本沒有。


    這也就是為什麽小貧區裏大夥兒都忙到停不下來的原因,再過幾個月可是要做出無數匹棉布和數萬件冬衣,現在不趕工哪裏來得及?


    原本大家都以為穆家布莊這生意被顧家一搞,大概完蛋了,想不到顧行朗還能另辟蹊徑,直讓眾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工作得也更起勁了。


    顧行朗也沒有再往外送貨,畢竟也沒貨可以送,倉庫裏擺的都是棉線棉布棉衣,而且都是軍旅需要的樣式,現在京城裏的布市原則上又成了顧家獨占,雖然一波新布之後沒有再推出更新的圖樣,至少也沒有別人競爭。


    隻有顧行朗與穆探花知道,現在顧家的崢嶸歲月隻是一時的,爬得越高就摔得越重。


    穆家的空間已經不夠用了,大夥兒全搬到更大的廟埕下工作,就在忙著趕工時,一個想都想不到的人,居然大搖大擺的行來,還摟著一個絕色美人,不以為然的看著忙碌的眾人。


    「你們居然還有工作?真是稀奇了,老子以為你們根本沒東西可以賣了,哈哈哈哈哈……」來人便是顧行朝,他今天就是特地來示威的,不看看顧行朗吃癟的樣子,他身心都不舒暢。


    「少爺,奴家以為你要帶奴家到什麽好玩的地方,怎麽會帶奴家來這麽窮酸的地方呢?」他摟著的女人,正是怡紅院的如花,她如今已成了顧行朝的禁臠,他帶著她來,大有落井下石之意。


    「我帶你來看笑話啊,這群人在這裏窮忙,根本賺不到錢。他們的幕後老板是誰你知道嗎?就是以前妄想用一萬兩競價你出閣的傻子啊!」


    「唉呀,奴家都忘了那樁事了,能用一萬元競價買下奴家出閣的,不就是少爺你嘛。」


    兩人一搭一唱,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大家依舊忙著手邊的工作,尤其是站在一旁監工的顧行朗,更是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少爺,外麵的工人說新貨來了,請你去點收。」穆探花經過顧行朝身邊,頭都沒別一下,完全把他和如花當成隱形人,隻對著顧行朗說話。


    「本少爺這裏都快忙不過來了,你請爺爺去點收吧。」顧行朗點點頭,居然拿出一份卷宗看了起來,自然也沒有抬起頭施舍一絲目光給那一男一女。


    顧行朝想不到自己居然被忽視了,極為不悅地又嗆道:「哼,顧行朗,你要裝作看不見我嗎?我告訴你們,現在京城的布市是我顧家的天下,老子今天就是來看你有多落魄淒慘。」


    「少爺,誰不知道顧家布莊是京城第一,其它人想與少爺你競爭,簡直是癡人說夢。」如花咯咯笑了起來,玉手還在顧行朝的胸膛上撫了兩下,像在安撫他的不滿。


    此時,已經離開的穆探花突然折了迴來,顧行朝與如花以為她終於忍不住要反擊了,正得意時,想不到她又再次從他眼前走過,連餘光都沒瞄他一下。


    「還有,少爺,倉庫快裝不下了。」穆探花對著顧行朗道。


    「那就再征用一個。」顧行朗的目光還是沒從卷宗上移開。


    顧行朝這下火大了,用力踏著大步走到兩人身旁,一把按住顧行朗的卷宗。


    「喂!你們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這次穆探花終於有反應了,卻是左顧右盼之後,開口問道:「咦?少爺你有沒有聽到鴨子在叫?」


    想不到顧行朗此時還能慢條斯理的收起卷宗,悠然迴答,「沒有,我隻聽到剛才好像有兩頭豬在說話,一下老子一下奴家的。」


    「是我們在說話!」顧行朝想都沒想便氣急敗壞地插話。


    「喔……原來如此。」忽然間,原本把他當空氣的顧行朗與穆探花,同時很有默契的轉向了顧行朝和如花,一臉「何苦承認自己是豬」的戲謔樣。


    顧行朝一愣,這才知道自己被他們坑了一記,氣憤到居然笑了起來。「你們兩個……哼!在嘴皮子上臝了不代表什麽,少裝模作樣了,還假裝忙呢!你們若是求求老子,老子說不定賞你們幾口飯吃。」說完,他還大力摟了摟如花的腰肢,惹得她笑得花枝亂顫,像在告訴顧行朗,你曾經追求的女子,老子正玩著呢!


    顧行朗連看都懶得看如花一眼,反而轉向了穆探花。「說他豬還不信,有人那麽笨的嗎?」


    穆探花很配合的聳聳肩。「對啊,自以為搶劫搶到的是黃金,誰知道搶到的隻是人家不要的東西,還敢帶頭母豬來示威。」


    「你們什麽意思?」顧行朝感覺自己被這兩人耍著玩,一下子氣衝腦門,什麽風度都不見了。


    這時候,顧行朗才正眼看他,表情帶著憐憫。「唉,行朝,你這腦子真該修整一下了,都說得這麽明白了,你還聽不懂嗎?你們顧家要布樣圖,那我們就給,不過那也隻是我們的淘汰品而已。」


    「少嘴硬了,我們顧家布莊的布,明明就賣得很好!」顧行朝太相信自己的手段,明明這陣子顧家布莊就打遍天下無敵手,他完全認為顧行朗隻是死要麵子。


    他更把身旁的如花推了出來,她身上還穿著顧家的布做成的衣裳呢!有怡紅院的頭牌做號召,顧行朗如何睜眼說瞎話,說這布樣是淘汰品?


    「因為本少爺正在忙,所以京城裏的布莊就被你們顧家壟斷了,就算你們賣的是老太婆的裹腳布,也會有人買啊。」顧行朗終於瞄了如花一眼。


    「少爺說的對,又臭又長的布啊,誰會穿在身上呢?」穆探花也瞄了如花一眼。


    如花被這麽一說,突然覺得衣服頓時像爬滿了螞蟻般不自在,氣得嬌軀顫抖,纖手指向他們。「你們怎麽可以侮辱我?」


    「我們不是侮辱你,是侮辱你身上的布。你知道你身上穿的是人家不要的東西嗎?」穆探花早就看如花不順眼了,如今正好教訓她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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