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朗臉色陰沉地由袖內掏出五百五十兩的銀票,甩在管事臉上。「滾!」


    管事臉色難看地想迴擊,但仔細一看,砸在自己臉上的還真是銀票,他頓時心喜,一時忘了受辱的事。畢竟這五百五十兩他可以從其中貪墨的可不少,至於丟了佃戶的事,他迴去再告狀便是。


    於是他不再糾纏,冷笑了一聲道:「好!這五百五十兩我收了,以後你們就別迴頭求我們顧家再用你們當佃農!」說完,他快手快腳地撿起了銀票,便與來人匆匆離去。


    他們的離去,讓在場的百姓們鬆了口氣,隻是解決了一項困境,新的困境又出現,做人佃戶已經是最卑微的工作了,如今被逼到連明天都不知在哪裏,每個人都是愁眉苦臉。


    「這……」劉嬸忍不住歎了口氣。「謝謝顧大少爺替咱們還上了錢,隻不過以後沒田耕,這該怎麽辦呢?」


    穆探花見現場一片愁雲慘霧,怕眾人對顧行朗產生成見,本能地就替他護航道:「那個……劉嬸、鳳姊、喬大娘,你們大家也別這麽喪氣,其實少爺是替你們著想,才這麽決定的。我以前在顧家工作過,其實他們的土地不肥沃,根本種不出什麽好東西,又收那麽貴的佃租,根本是趁機斂財。你們沒看他們連孩子都想要,這種販賣人口的事簡直缺德!少爺以前不管事不知道這些,現在知道了,當然要救大家於水深火熱之中……」


    顧行朗若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對於她這般堅定的站在他這方替他設想,心中起了一絲異樣感。


    她卻沒注意到他投來的目光,說得口水都快幹了,眾人的臉色也忽青忽白精彩得很。


    最後劉嬸勉力一笑道:「探花,你放心吧,我們沒有怪顧大少爺的意思,他幫了我們,我們感謝都來不及呢,我們的孫兒孩兒,可算是被顧大少爺救了一命啊!」


    「是啊是啊,我們耕田習慣了,沒田耕總是會怕怕的。反正都這樣了,明日我便去找個跑堂的工作,也是能糊口嘛。」


    「我也能去街上賣個豆腐花,賺的錢雖然少,不過可以慢慢還給顧大少爺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雖說自我安慰的成分高,但卻是充滿了對顧行朗的濃濃感激。


    顧行朗有把握在顧家管事麵前發下豪語,自然是有他的設想。而這些人的反應也讓他很滿意,看來……他沒有幫錯人,接下來的計劃可以實施了。


    「誰說丟掉了顧家佃農的工作,大夥兒就沒飯吃了?」他突然朗聲道。


    每個人的目光都投到他身上,驚異的神采之中透著緊張及期待。


    顧行朗淡然一笑。「五百五十兩隻是小錢,不必還了,本少爺接下來有個大計劃,可以賺無數個五百五十兩,不過需要大量的人力,如果你們願意幫忙,屆時保證你們家家戶戶都有收入,不會再有人剝削苛待你們,也不必再欠債。」


    「真的?」每個人的雙眼都亮了起來,難掩驚喜。


    「沒錯,隻不過我還需要幾天的時間安排。」


    「沒關係沒關係,幾天我們還等得起的。」劉嬸像是怕他反悔,連忙搶白道:「顧大少爺你簡直是上天派來的菩薩,解救我們這群窮苦的老百姓,從今以後,隻要你不嫌棄,我們就跟定你了。」


    其它人都同意劉嬸的話,齊齊點頭如搗蒜,這件事就像是這麽定了,眾人也三三兩兩的迴家忙和去。


    顧行朗雖無太大表情變化,不過能以這麽少的代價得到這群人的認同及信任,對他以後的計劃大有幫助,他也頗為自得,忍不住微微一笑。


    「少爺,你笑得有點奸耶!」穆探花突然覺得,自己為他護航,不知是幫了大家還是害了大家?「不知道少爺要做什麽生意呢?」


    「你這丫頭,跟了我這多年,少爺我什麽時候讓手下吃虧過?」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簡單的說,我之前在怡紅院醉生夢死的時候,曾聽到一個秘聞,京裏打算明年冬天對北方草原的外族出兵,屆時天氣寒冷,必定需要大量冬衣,所以我準備買進大量的棉花,且製作冬衣一定會需要許多人力,所以我才能對大夥兒說得那麽篤定。」


    「那不就是搞期貨嗎?少爺你還真先進。」她佩服地一拍手,但仔細想想他的話,又覺得似乎破綻處處。「不過少爺你真的有把握明年會出兵嗎?」


    投資大風險也大,何況顧行朗等於是押了重注在一個謠言上,成功的機會更渺茫。不過他並沒有為此失去信心,因為他知道自己謠言的來源具有多大的可信度。


    對他而言,決定了就去做,畏首畏尾是成不了大事的。


    隻不過那些貧民區的百姓不知道也就罷了,穆探花現在對他的計劃有了了解,知道其中失敗的機率頗大,是否仍舊會不畏困難的堅定跟著他?


    「小木炭,你願意陪我賭這一場嗎?」他突然神情古怪地瞪著她。


    「賭!幹麽不賭!」她想都不想就用力點頭,隻不過點完頭仍忍不住在喉間低聲曝嚅道:「隻是你跑路時,可別忘了帶我。」


    她這副可愛勁,惹笑了顧行朗,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用手指抬起了她俏皮的小下巴,讓她的臉蛋兒能正對他的俊臉,近乎囈語的道:「我這次東山再起,還有一個希望……」


    這這這……這明明是少爺調戲婢女的橋段,這種調情攻勢用在她這個前世今生都是黃花大閨女的女孩兒身上,實在是太刺激了!穆探花的心撲通直跳,雙腮微紅,幾乎不敢直視他的眼神,緊張又期待著他會不會有下一步動作。


    他的希望是要與她這個那個嗎?接下來會不會吻她呢?會是溫柔的蜻蜓點水,還是激情的法式舌吻呢?天啊天啊,她的心髒快受不了了……


    就在她快被自己的想象逼瘋時,顧行朗突然一本正經地道:「我的希望便是,把你臉上這條醜死了的疤痕給去掉!」


    穆探花像是瞬間被人潑了盆冰水,整個人呆住。「就這樣?」


    「就這樣。」他不解地迴望她。


    「你沒有要這個這個、那個那個?」幾個字她說得像從牙縫裏逼出來似的,小臉也不自覺微微抽搐。


    「哪個?」對於她奇特的反應,顧行朗納悶地皺眉。


    「沒有,算了。」穆探花拍開了他的狼爪,突然陰著小臉氣唿唿地轉身離開。


    他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突然眉頭一揚,露出一個奇特的笑容。「這小木炭生起氣來,越來越可愛了啊……」


    如果說,那種表麵裝得很和善卻心存惡念的人,被稱為披著羊皮的狼,那麽像顧行朗這種表麵荒淫無道內心卻是個呆頭鵝的,隻能說是披著狼皮的豬了。


    穆探花因為他的不解風情偷偷在心裏罵了他八百多遍,最後還隻是能接受他的感情世界根本還沒開竅的事實,她這朵含苞待放的鮮花在他旁邊搖來晃去,他的辣手都伸過來了,就是不肯摧一下花。


    對,她承認,她無可救藥的愛上他了,隻是這愛情從什麽時候開始,她也說不上來,反正她原本與他的相處,就有那麽一絲曖昧,否則她為什麽要任勞任怨跟在他身邊,忍受他的臭脾氣,甚至還要撩下去陪他豪賭一番?


    如果這不是愛情,她都不知道怎麽說服自己繼續無怨無悔的付出了。


    可是這男人雖然花名在外,還花了一萬兩買下花魁的初夜,事實上卻沒有真正愛過什麽女人。或許她表現情感的方式也有些隱晦,所以兩人就一直停留在打情罵俏的曖昧階段,他應該也從來沒想過自己對她的情感,是不是愛吧?


    不過穆探花也不著急,反正來日方長,她就不信他會一直呆下去,頂多最後出大絕招來個霸王硬上弓,至少她得到了他的人啊,哈哈哈哈哈……


    「小木炭,你看著天在傻笑什麽呢?」顧行朗在一旁納悶地看著這個小婢女犯傻,她看著遠方那閃爍逼人的目光,讓他都有種自己會被她吃掉的錯覺。


    「啊?沒什麽。」穆探花隻顧著自己幻想,被他這麽一喚嚇了一跳,等到迴過神來直視他的眼,又想起方才自己少女心的幻想,不禁心虛地別開眼。


    「真的沒有?」她奇特的反應,反而大大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朝她靠近了些,想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我我我……」她靈機一動,幹笑道:「我在想你要的布樣花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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