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淩升卻出人意料地沒有繼續嬉皮笑臉,他身處於水霧之中,寧蘭心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她卻能聽出高淩升話中的情緒。


    高淩升情真意切道:“寧姑娘,依你所言,我們現在的關係,是比朋友近一些,卻還沒有到戀人的程度,對也不對?”


    寧蘭心落落大方道:“你說得沒錯。”


    高淩升接著說下去道:“那你便應該是我的紅顏知己,我也算是你的準如意郎君了吧?”


    寧蘭心微微有些羞澀,卻還是承認道:“算是吧!”


    高淩升笑道:“關係都到了這一步,我卻還稱唿你為寧姑娘,你仍舊喚我高公子,是不是顯得過於生分了?”


    寧蘭心微微一怔,她沒想到高淩升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就是為了說這件事情。她仔細想了一刻,才迴答道:“你不覺得寧姑娘這個稱唿,和高公子三字很般配嗎?”


    讓寧蘭心這麽一說,高淩升頓時覺得其中曖昧萬千,端是奇思妙感。兩個最親近的人,卻喚著初次認識對方時最生分的稱唿。這真的像是人生若隻如初見,每次互相稱唿,就像是又重新認識了一樣,又將最初相遇時的那些美好,重溫了一遍。


    如果是在床上這麽稱唿,那妙趣更是橫生。高淩升不愧是高淩升,總是能把情和欲完美地聯係在一起。


    高淩升稍一琢磨,提議道:“你說的也有道理,要不這樣,隻有你我二人獨處的時候,我便喊你寧姑娘,你依舊叫我高公子。但是有外人在場的時候,我要喊你蘭兒或者心兒,你也要把我叫得親密一些!”


    寧蘭心滿心不解道:“這是為何?”


    高淩升嘿嘿一笑道:“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高淩升的女人!”


    寧蘭心頓時佯怒道:“哼,你想得倒美!”


    高淩升如同哄小孩子一般道:“蘭兒,聽話嘛,叫一聲淩升哥哥來聽聽。”


    寧蘭心哪裏肯依,她迴絕道:“我才不要,我最多叫你...”


    寧蘭心幾番思索之下,柔聲說道:“淩升...我還是叫你淩升好了。”


    這二字落入高淩升的耳中,竟是說不出的受用。之前燕赤霞也稱唿他為淩升,慎凡亦是如此。可寧蘭心這麽稱唿,別有一番風情,她喊高淩升名字的時候,吐字珍重,情意綿綿,竟勝過世間千言萬語。


    寧蘭心這樣的女子,對任何人都是彬彬有禮,不是喊前輩師父,就是叫師兄師弟,要麽就是公子和先生。她不會直唿任何人的名諱,更不輕易用親昵的稱唿去與人相處。


    到目前為止,高淩升隻聽她喊過紅綺和淩升,這已經是寧蘭心能喚出口的,最親近的稱唿了。


    一句“淩升”相思入喉,登時讓高淩升酥軟了骨頭,他輕輕答應一聲,就在這稱謂的轉變之間,和寧蘭心的關係又近了一步。


    此刻寒夜已深,兩個人一番折騰之後,都是疲憊不堪。靠在溫泉岸邊,整個人浸泡在溫熱的水中,疲憊感如同潮水一般向二人襲來。高淩升和寧蘭心就在朦朧水氣之中,沉沉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天色已然大亮,寧蘭心早早離開溫泉池水,重新穿戴好了衣衫。高淩升醒過來的時候,正看到寧蘭心側臉對著自己,抬頭仰望那一樹紅梅。金色的陽光灑落,在梅花花瓣之上折射出淡粉色的光暈,又投映在寧蘭心白皙無瑕的雪膚之上,像是給她的俏臉擦上一抹胭脂。


    高淩升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無不驚歎於世間造物奇絕。寧蘭心若不在此景之中,雪色梅色便冠絕天下,無人能及。可寧蘭心亭亭立於樹下,仰首露出天鵝雪頸,滿目所見,就隻剩下佳人絕色,其他旁物無不黯然。


    似乎是感應到了高淩升的目光,寧蘭心轉過頭來,她微微歪著腦袋,如墨長發便盡數散落到一旁,曼曼嬈嬈,煞是撩撥。寧蘭心看著高淩升,目中含羞帶怯,已和往日大不相同,她對著高淩升展顏一笑道:“高公子,你醒了!”


    見高淩升有些發呆,寧蘭心掩嘴輕笑道:“快穿好衣服,咱們去這山洞外麵瞧一瞧,來劍門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登上這湖心小島呢!”


    高淩升看著那姣月般的俏顏,如夢初醒,活脫脫像是個書呆子。


    高淩升穿好衣服,和寧蘭心並肩走出山洞。兩個人的距離挨得很近,行步間手肘交磨,高淩升幹脆直接抓住了寧蘭心的纖纖玉手。寧蘭心象征性地掙紮了一下,最終還是老老實實被高淩升握在掌心裏麵。


    寧蘭心的小手又滑又軟,高淩升下意識地用指尖去摩挲,引得寧蘭心美目一凝,狠狠瞪了他一眼。高淩升這才有所收斂,若不是這湖心小島之上寥無人煙,高淩升甚至都沒有機會牽到寧蘭心的手,他自然要百般珍惜。


    走出山洞,冬日的清晨冷冽,孤島遠離塵囂,兩個人如同墜入了另外一個不知名的世界。一連幾日的暴雪終於收歇,北風隨之落幕,孤島四周霧靄稀疏,倒是眼中所見一帶遠山,被濃雲水霧所包裹,山峰半掩而出,時隱時現,像是藏著雲上宮闕,空中樓閣。


    站在孤島之上遠望,能看到空曠平整的湖麵,湖麵之上茫然一色,隻有無比純粹的白,不夾任何雜質,澄淨到了極點。穿湖而望,能看到劍門主峰的輪廓,巍峨聳立,蒼勁挺拔。


    寧蘭心擔憂道:“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你和我不見了,更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擔心。”


    寧蘭心雖然嘴上這麽說著,可她心裏卻並不想離開這座孤島。


    高淩升輕輕撓了撓寧蘭心的手心,安慰道:“放心吧,咱們一會兒就迴去了。”


    寧蘭心掐了一把高淩升的手掌,沒用太大的力氣,威脅意味卻是十足道:“高公子,你若是再做壞事,我可要收拾你了!”


    寧蘭心晃了晃粉拳,像是真的要教訓高淩升。


    高淩升一臉壞笑道:“到時候是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


    兩人一邊拌嘴,一邊朝著孤島深處走了過去,穿過大片的梅花林,在湖岸的另外一側,高淩升居然遠遠看到了一間小木屋。


    千年來尚無人涉足的孤島,其上怎麽會有人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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