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遲說:“要是我可以幫忙,你就叫我。”


    何安娜無奈地說:“你不怕死嗎?還是讓我一個人做這件事吧。你就當不知道。”


    夏遲說:“那你不怕嗎?”


    何安娜輕吸了口氣,說:“我已經殺了一個人了,殺一個是死,殺兩個是死,殺三個也是一樣的。但你又不一樣。”


    夏遲說:“那你說王古德當初安排人去害死我父母時,他在想什麽呢?”


    何安娜道:“可能什麽都沒想吧。”


    夏遲說:“那我就要變成他那樣。”


    “你在說什麽瞎話。王古德那人,讓人想一想就惡心,但你不應該變成他那樣。”何安娜說,“人應該敬畏其他人的生命。就像敬畏靈巫那樣。”


    夏遲沉默了下來。


    何安娜又說:“我不知道言處到底在想什麽,但我覺得他是真的很……嗯……愛你,也許他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包括包庇我。”


    夏遲心中有數,但是又更忐忑了,言禮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言禮這時候正在想他和何安娜兩人到底在謀劃什麽。


    第一百三十章


    高管家給言禮送午飯的時候, 向他匯報了何安娜又去家裏見夏遲的事。


    夏遲現在要做什麽事,自然不會事事都向言禮先請示,他是家裏的另一個主人, 在經過最初一段時間的權力爭取後, 如今在家裏也說一不二了,想做什麽做什麽。


    金媽媽都習慣了, 隨他去, 也不想改正他,或者向言禮匯報了。向言禮匯報也沒用,反而有挑撥兩位主人之間關係的嫌疑, 何必呢,不用操這份閑心, 落得輕鬆。


    隻要不是出家被拆了這種大事,金媽媽都讓自己處變不驚。


    高管家則還是遵循著有事向言禮匯報的習慣, 所以才說了何安娜又去做客了這事。


    於是直到這午後, 言禮才知道何安娜又去家裏見夏遲了。


    他沒想到是何安娜主動要求去見夏遲的,還以為是夏遲讓何安娜去的。


    都把龔翔從夏遲身邊調開了, 沒想到沒起到什麽作用。


    言禮沒在高管家麵前流露出情緒, 又和高管家說了幾句,直到高管家離開後,他才輕歎了口氣,心說的確必須查查夏遲到底要做什麽。


    他是希望夏遲對他講真話的,但夏遲不講, 他也沒辦法, 他不想把和夏遲之間的關係搞僵。要是心裏有刺, 那麽這根刺可能永遠都會存在。


    夏遲年紀尚小,十五歲之後又去了omega專門學校, 在同自己一起迴白龍城之前,他並沒有迴來過,除此,因為omega專門學校管理嚴格,要對外聯係也並不容易,所以可以認定夏遲在學校期間,應該不會和白龍城的人產生什麽糾葛,那麽,讓夏遲在意的人事糾葛就是他去omega專門學校之前發生的。


    言禮已經有所猜測,是不是與夏遲當年差點被賣有關,但事情過去這麽久了,除了當事人,以及和他近期接觸頻繁的龔翔和何安娜,言禮很難去找到調查當年事情的其他著手點,特別是他還要自己去查這事,而不是安排別人去查。


    言禮有了打算,當天晚上迴家後,便對夏遲說:“夏遲,你爸媽葬在哪裏的,我們之前說好要去祭拜,要不,最近就去吧。”


    夏遲正在為言禮準備衣服,雖然家裏有了家務機器人,但整理衣櫃,還是夏遲自己在做。


    言禮這話沒什麽可疑,不過夏遲人本身很敏感,特別是和言禮互相標記後,這種對言禮情緒的感應就變得更加敏銳,他總覺得言禮這話裏是有些什麽深意。


    夏遲說:“好啊。我爸媽葬在公墓裏,我自己還得去查查才知道具體位置。”


    言禮說:“我去查也行,比你快些。”


    夏遲說:“好啊。就在龍頸山縣城外的蓮花台公墓裏。裏麵挺大的,大多是白龍城裏的人死後葬在那裏,我們縣裏的人,葬在那裏的人很少。”


    言禮不解:“怎麽你們縣裏的人反而不葬在那裏?”


    夏遲說:“信靈巫的有很多分支,有的人還是想要土葬洗骨,有的海民則會把骨灰撒到海裏,山民會把骨灰埋到樹下,讓自己更好地進入大自然的循環。白龍城的外地人比較多,才會把骨灰送到公墓裏去,讓後人祭奠。”


    言禮問:“你父母當初怎麽送去公墓了?”


    夏遲說:“我當時還小來著,也不太會做這些事。要是我當時很懂,就會要求把爸媽的骨灰埋在老家房子旁邊的樹下了。不過幸好當時沒有埋樹下,我家房子因為修通天塔被毀了,那些樹應該也沒有了吧。我想去看他們,也會沒法看。”


    言禮:“……”


    言禮發現自己在這些觀念上,和夏遲之間還是挺有差異。


    言禮又問:“那先去祭奠你的父母,然後我們再迴你老家去看看,怎麽樣?”


    夏遲雖然覺得言禮話裏有深意,但可以去祭奠父母和迴老家看看,他還是很高興的,於是興奮地答應了。


    **


    言禮休假這天,夏遲早早就起床了,準備好了祭奠用的物品,白龍城一般是用鮮花和水果做祭品,鮮花和水果都是夏遲自己在院子裏摘的,他還用藤蔓和草葉編了一個籃子,把水果和鮮花都放進去,一切就齊備了。


    言禮看後,不由好奇,說:“隻用水果和鮮花嗎?”


    他以為多少還要去買些香燭紙錢。


    夏遲說:“這樣就行了。”


    既然他說行了,言禮便沒再多問。


    言禮開了車,使用導航,去了蓮花台公墓。


    從龍首山去往龍頸山縣城時,基本上都是山道,彎道多,大多數山道還一邊是山另一邊是懸崖。


    言禮之前沒有想到這條路居然這樣險,初時還設定自動駕駛,之後實在怕了,而且老婆還在旁邊,一出事兩人都要拜拜,於是趕緊改成手動駕駛,設定駕駛修正和報警,以防萬一。


    夏遲坐在副駕駛位上,沒注意到言禮這些動作,他一直從車窗看向外麵,凝視下方深淵。


    車不斷地從盤山路向上向上,好像沒有盡頭。


    其實夏遲不知道他父母的車掉下懸崖的地方到底是哪裏,隻知道是在這條山路上,一邊是山,一邊是海的地方。


    也許是這裏,也許是那裏,他們死了,不會再迴來了。


    要接受他們不會再迴來了這個事實,也是困難的。


    初時,雖然理智上知道父母已經死了,但每次午夜夢迴,還依然以為父母就在自己不遠的地方,隻要叫他們,他們就會答應。


    夏遲一路上都沒有講話,言禮也不好多說,車裏一直很安靜。


    本來車裏開著冷氣,等開過兩個隧道幾座橋,開到接近龍頸山縣城時,車裏已經不得不開上暖氣了。


    山間的植物類別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雲霧繚繞,有冬季的感覺。


    言禮說:“這裏的山,峻拔,秀麗,難怪有同事說應該來這裏看看。”


    夏遲看了看言禮,說道:“這裏的旅遊業做得很一般,遊客來了說不得還要被騙,治安也不好。”


    夏遲雖然差點被賣,父母又被害死,但他曾經依然深愛自己家鄉,不認為自己家鄉哪裏不好,但最近則是深受打擊,龔翔和何安娜的那些話,讓他覺得這裏沒得救了,大家都壞透了,所以隨口便說起自己家鄉的壞話。


    言禮聽出他語氣裏的沮喪,說:“要把旅遊業做好不容易,還是要政府全方位地改變和支持才行。”


    夏遲點點頭,說:“嗯,是吧。”


    雖是應了,但並沒怎麽往心裏去,他心想,政府就是從根子上壞了,要改談何容易。再說,他就是個還不到二十歲的普通人,這份心操著也沒有意思。


    他甚至有點想哭,他以前是隻想迴老家來的,和言禮結婚,跟著言禮迴家鄉,他是很期待的,不隻是可以為父母的死報仇了,是他本身就熱愛家鄉,希望自己出生在這裏,也在這裏生活,也死在這裏。


    但他如今卻不想這樣想了,他認為離開這裏也挺好的,這裏讓他覺得沒希望了。想到沒有希望這件事,就會覺得痛苦,而人本身就有躲避痛苦的本能。


    爸爸媽媽沒有了,希望也沒有了,夏遲不想再說話,所以之後言禮又講了些什麽,他也沒注意聽。


    車從一條山路繼續向上開,再開了幾百米,便上了山頂,一眼望去,隻見房屋鱗次櫛比,排列在一條大公路的兩邊,就這麽一條道一直向前,山頂的麵積並不寬,除了這片修建著房屋的平地外,其他地方都是懸崖。


    這裏也正是以這種地貌而出名成為旅遊景點,不過本地人大多不覺得這裏有什麽值得旅遊的價值,外地人才願意來看看。


    從導航地圖上看,蓮花台公墓要穿過縣城,繼續向東邊走六公裏才到。


    言禮問:“夏遲,你要在縣城裏休息一陣嗎?”


    言禮因為第一次開這樣的山道,開得很慢,所以已經開了近三個小時了。


    龔翔習慣開這種山路,就要比他開得快得多,但也要花兩個小時。


    在車裏憋了三個小時,言禮都受不了了,夏遲居然毫無反應。


    夏遲看了看言禮,說:“我對縣城不熟悉,不知道可以去哪裏休息。”


    言禮說:“那我們找個店坐著喝點水吃點點心,然後再走,可以嗎?”


    夏遲頷首說:“好吧。”其實他覺得縣城裏估計很難有店鋪可以達到言禮的衛生標準。


    言禮繼續向前開車,夏遲想到什麽,說:“之前龔翔迴來過,說要把車停進停車場才行,縣城車道窄,不適合把車停在路邊。”


    言禮也發現這個問題了,車道窄,路邊沒有停車位,要在縣城休息,隻能把車停進停車場。


    於是又去找停車場,總算把車停了進去,言禮倒不像龔翔那樣還在意停車費,隻是對這個地方先收費後停車感覺奇怪,但也沒多問,停好車後,就摟著夏遲一起出了停車場。


    有了上一次在畫眉鎮的教訓,言禮這次專門拿了信息素屏蔽儀給夏遲戴著,這個設備對普通人來說可不便宜,而且也難有購買途經,不過對言禮來說不算事。


    言禮在網上找了一家評價較高的茶食店鋪,兩人繞來繞去走了二十分鍾才找到店子。


    店鋪在靠近山崖的位置,來這裏喝茶吃飯的,一部分是遊客,但沒想到本地人也不少,想來是東西的確做得不錯,不然不會有這麽好的生意。


    招待的服務生都是年輕人,店鋪也收拾得幹淨又溫馨,難怪能成為網紅店鋪。


    山上氣溫隻有十幾度,言禮穿著白襯衫和黑長褲,他不怕冷,所以倒不覺得冷,就怕夏遲隻穿了一件稍微厚點的t恤會冷。


    被服務生帶著在二樓靠近懸崖一邊的窗邊坐下後,言禮便問夏遲:“要不我現在去給你買件外套,我看還挺冷的。”


    兩人剛在路上看到了不少賣服裝的店鋪。


    夏遲想了想,便答應了。


    言禮讓夏遲點單,自己就下了樓去給夏遲買外套,言禮長得好看,一路被人行注目禮,大家一看便知道他是來這裏的遊客,因為本地人都長得較黑,不會像他這樣白。於是這家向他推銷旅遊紀念品,那家向他推銷當地特產,等他又挑剔地選了一件覺得夏遲可以穿的外套,便耽誤了不少時間。


    迴到網紅店,夏遲卻沒在原來的位置上了。


    言禮心下一緊,問服務生:“剛才和我一起的人呢?”


    服務生態度挺好,說:“剛才有人在街上鬧,不少人去看熱鬧,好像他就是那時候跟著去看了。”


    言禮:“……”


    這座店鋪後方就是麵對峽穀的懸崖,風景獨好,所以是網紅店,和這間店鋪相鄰的街便隻是前門的那一條,言禮剛才也看了,這個店鋪隻有一道門,所以夏遲必定是從他剛進來的前門出去的,但街上現在已經沒人了,所以夏遲去哪裏了,不會是又遭遇了劫持?


    言禮生出緊張和慌亂之心,轉身就要走,服務生紅著臉結結巴巴地提醒他:“先生,你們的點心和茶還要嗎?還沒付賬呢。”


    言禮趕緊刷了賬給她,匆匆下樓時,他便給夏遲打了電話,電話打通了,但夏遲卻馬上掛了。


    言禮導出了手環上對夏遲的定位,見到夏遲在兩條街外的一個地方,暫時沒有移動。這麽短時間,他居然走了這麽遠嗎?肯定是坐車過去的,既然是坐車,那最大可能是被人帶過去的?


    夏遲的胳膊裏有一個很小的芯片,隻有定位功能,這是夏遲入校時,omega管理局給植入的,有的omega會以芯片過敏或者引起其他疾病為由將芯片去掉,不過夏遲沒有這麽做,所以芯片就一直在那裏。


    言禮知道這件事,本來是想找個理由為夏遲取下芯片,但前陣子兩人在畫眉鎮遭遇搶劫,讓言禮認為夏遲的胳膊裏有定位芯片也挺好,便沒有取。隻是這個芯片的定位數據已經被他從omega管理局的數據係統裏刪除了,隻有言禮這裏可以查到。這個定位,要比定位夏遲的通訊手環更準確,但隻能在較近的距離時才能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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