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王古德以前便視律法如無物,那他犯下的事,肯定不隻一點半點。暫時不需要去深挖他父母當年的事,可以先從他現行的事入手調查他。當然,最主要是當年龍頸山縣便是一個人口販賣的站點,這個賺錢的生意,王古德應該不會讓給別人才對,那麽,現在應該還能查到這方麵的事。人可是活生生的生物,要吃要喝,而且omega都有信息素反應,是比較好查的。


    龔翔說:“我去做這些事,被發現了怎麽辦?”


    夏遲道:“你膽子太小了。王古德為非作歹多年,一直沒有翻車,他膽子大得很,根本不會把你看在眼裏,不會關注你。”


    雖是這樣說,但夏遲還是讓龔翔把家裏的通行證帶上,到時候真被王古德的人逮住,那可以把通行證給他們看,讓他們多少忌憚一點。


    龔翔無奈地說:“我這是助理,還是偵探?”


    夏遲說:“單獨給錢,單獨給錢,行吧。”


    龔翔隻好應了。


    **


    市局,言禮聽說了金黃誠失蹤的事。


    “金黃誠?”言禮蹙眉思索。


    向他匯報這個工作的下屬說:“是濱海區警詧局的局長。”


    何安娜在旁邊補充道:“言處,前天晚上,您到大劇院的更衣室查看現場,他到您麵前向您問好過。就是隻比我高一點,比較黑,也有些胖,是個beta男性。”


    言禮頷首說:“我想起他來了。怎麽失蹤的?”


    匯報工作的下屬說:“昨天上午,他沒有去上班,但他們局裏的人以為他到咱們這邊來開機密會了,所以關了通訊器,沒人聯係得上便也說得通,所以昨天上午就沒有人重視。他的家人以為他在上班,也沒在意他沒迴家的事。”


    言禮問:“怎麽發現是失蹤了?”


    下屬迴答:“到昨天下午,都沒有人聯係上他,但有不少工作需要他拍板,就聯係我們這邊來問他情況了,我們說他沒有來過。這才懷疑他是不是失蹤了。”


    言禮皺眉:“也就是已經不見了一天半了?”


    下屬迴答:“去查了他的通訊器的情況,是前天晚上,我們在大劇院那裏調查殺手機器人時,他的通訊器失去了信號。”


    言禮說:“這麽久了。那現在有什麽說法?”


    下屬道:“還是安娜來說吧。”


    何安娜便上前來,向言禮匯報了前天晚上言禮從更衣室現場離開後的事,說當時她沿著大劇院後麵的走廊去到海邊,本來想從大劇院外麵看看情況,沒想到見到類似於殺手機器人形成的流光光線一直進了海裏,她當時懷疑那是殺手機器人,但因為殺手機器人具有擬態隱身的功能,所以她又不敢百分百確認。


    當時她和金黃誠在一起,於是就向金黃誠請示,想進海裏去看看,她從小善於遊泳,對自己下海去查看情況很有把握,金黃誠同意了她的做法。


    然後她就脫了衣服下海去了,但她在海裏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因為海浪的關係,她飄到了大劇院另一邊上了岸,再迴下海的地方去穿衣服時,便沒見到金黃誠了,她以為金黃誠迴了劇院裏處理工作,便沒有在意。


    這件事,她在前天晚上便向胡源科長匯報過。


    下屬上前說:“言處,事情就是這樣。很可能是安娜下海之後,金黃誠金局長站在岸邊,不小心落海失蹤了。我們已經讓安娜去做了證言錄影。”


    言禮說:“如果當時殺手機器人在那裏,金黃誠失蹤,會和殺手機器人有關嗎?”


    下屬道:“現在並不敢肯定與殺手機器人有關。”


    言禮說:“真是多事之秋啊。濱海區局裏是什麽意思?”


    下屬說:“他們請我們安排人調查,他們自己不方便調查。”


    言禮說:“為什麽?”


    下屬道:“第一是他們的領導失蹤,希望由我們負責這事,這更妥當。第二是……”他神色些許尷尬,“要是不是落水,是被什麽勢力帶走了,就……”


    言禮說:“我現在負責殺手機器人的案子就頭大了,金局長失蹤這事,如果與殺手機器人一案無關,你就去匯報給洪局,看她怎麽安排吧。我這裏是忙不過來的。”


    下屬隻好說:“嗯,明白。”


    這位下屬離開後,言禮叫住何安娜,問:“小何,這個金黃誠,你以前認識嗎?”


    雖然何安娜掩藏很好,但言禮在前天就發現何安娜在麵對金黃誠時神色有些不對,他之後拿到何安娜的檔案,發現何安娜曾經在龍頸山縣警詧局裏做警詧,再對照金黃誠的履曆,那段時間,金黃誠是當地的局長,何安娜麵對當時的領導,神色有異,也屬正常,不過看樣子金黃誠居然不記得何安娜了。


    除此,何安娜也是在金黃誠擔任龍頸山縣警詧局長期間被下放到鴻安鎮上的,何安娜的檔案裏顯示她是以西靈警官大學各科均a的優秀畢業生的身份到龍頸山縣警詧局的,這樣的優秀人才居然被下放到一個人口數隻有兩百來人的鎮上,很顯然是犯了什麽事,或者是得罪了領導,被故意安排了。


    言禮並非警官係統學校的畢業生,相反是帝國理工大學的學生,本來對警官係統的這些院校了解不多,特別是偏遠的西南地區的學校,他更是了解甚少,不過他有個同事是西南地區的地頭蛇,所以他才對這個區域有了更多了解。


    因為生活習俗的原因,西靈地區的人頗有排外與敝帚自珍的思想,大多數人一輩子都不想去別的地方生活,言禮在到這裏來時,對他們的這種思想很覺奇怪,不太理解,不過到如今,他差不多對這裏的人有了一些新的認識,也知道要怎麽去思考他們的行為模式,用以更好地處理事情。


    照何安娜的情況,她畢業於最好的警官學校,定然可以有一大幫子警詧係統裏的學長學姐及同學,這個地方又是個人情社會,她要是是因為犯錯被下放,那麽,要是她的檔案裏被操作到沒有記錄,那她就可以很快從鎮上迴到縣裏,但她卻沒有迴,這說明她是因為得罪了領導,而她當時的大領導金黃誠卻不記得她,且金黃誠調任後,她依然沒有迴縣上,說明她直接得罪的不是金黃誠,也不是金黃誠直接對她做的下放安排。那麽,何安娜應該和金黃誠沒有直接的仇怨才對。這事言禮可以看出,其他查何安娜的人,應該也可以看出。


    何安娜畢竟是專業人士,不會在這些事上翻車,她殺了人,卻無事人一樣地過了審問,可見一斑。她說:“我以前在龍頸山縣的警詧局裏幹過一陣子,當時金局長是我們的局長。不過,我那時候隻是小辦事警詧,又過好幾年了,他不記得我了,我就沒好意思對他提這事。”


    言禮說:“你不是西靈警官大學的畢業生?金局長會讓你這樣的人才去鎮上,就是對國家投入和人才的浪費。”警官大學到如今依然是國家投入大部分,個人隻負擔很少部分學費的學校,所以言禮作為上官講這話可沒有一點問題。


    何安娜認為言禮這話裏有深意,但是又覺得沒有,因為言禮是上官,完全不怕得罪金黃誠,自然想說什麽說什麽。


    何安娜窘迫道:“鎮上也有很多事可以做,在哪裏都是工作。”


    言禮含笑說:“你倒是會幫他遮掩。剛才顧隊長跑來我這裏說金黃誠失蹤的事,你怎麽看?”


    何安娜輕歎了一聲,說:“如果金局長真是落海失蹤了,這事我的罪過可就大了。我想,刑偵隊顧隊長來向您請示這件事,大概是與我有關。”


    “哦?”言禮濃密的眼睫下剔透的灰藍色眼眸專注地看著人,讓人完全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何安娜感受到了壓力,說:“我看出大家的意思了,他們都認為我是您看重的人,所以不敢難為我。現在金局長失蹤,最後和他接觸的人就是我,雖然我已經解釋過了,大家也理解我,但金局長作為領導,有一幫心腹,他們肯定還是會怪罪我的。畢竟我是您的人,大家要查這事,牽涉到我,所以才第一時間來請示您了。這事,我想,是洪局安排顧隊長來請示您的也說不定。”


    “哦。”言禮一時沒有特別的表示。何安娜是個聰明人,一眼看出其中關竅了。


    這個小地方,做大事的本事沒多少,搞這些事則個個都挺明白的。


    言禮沉默了一會兒,說:“金黃誠到底出了什麽事,你怎麽看?”


    第一百一章


    何安娜尷尬道:“言處, 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因為我是最後見到金局長的人,他們很顯然認為我有某種嫌疑,所以雖然看在您的麵子上沒把我列為嫌疑人, 但也不會讓我知道更多信息。”


    言禮說:“既然這樣, 那你就放好心態,該做什麽事做什麽事, 不要再去想金黃誠這事了。想來洪局會親自負責他失蹤這個案子, 我也避嫌。”


    何安娜點頭說:“是。”


    何安娜準備離開時,言禮又突然叫住她,問:“夏遲說你和他父母有些淵源?”


    何安娜剛才還很鎮定, 此時卻流露出了控製不住的緊張來,磕磕巴巴迴答:“呃……是這樣的。我們是老鄉嘛。”


    言禮說:“夏遲的父母是怎麽樣的人呢?”


    何安娜尷尬說:“這……言處, 您自己沒有和夏遲聊嗎?”


    這倒反而將了言禮一軍,言禮神色自若, 說:“他父母已經過世了, 我和他聊起來,徒惹他傷心, 不方便細問。”


    陽光穿過大氣層, 昨天下了雨,今天的天空萬裏無雲,在蔚藍的大海映襯之下,天空更是藍如寶石,言禮辦公室的窗外毫無遮攔, 可見一望無垠的天空大海。


    何安娜感受得出言禮在說到夏遲的任何事時那種關注和關心, 她也在這時候明白了, 夏遲應該沒有把自己父母被人害死的事告訴他的丈夫。


    何安娜說:“我和他們雖然認識,但是, 他家在清溪鎮,距離縣上有兩個小時車程,所以並沒有特別的了解。據我所知,他們是很善良又直率的山裏人,對人真誠,善解人意,沒有壞心思。就和夏遲差不多那樣子。”


    言禮沒有從何安娜的話裏找出什麽疑點,本來想問夏遲為什麽要給她那麽多金條,但又沒有問。他想知道夏遲的所有事,有關夏遲的任何超出他掌握的事,都會讓他介意,但是他又知道,夏遲有權利保證自己的隱私,自己應該給與他想要的私人空間。如果放任自己的控製欲去掌控夏遲的任何事,這於自己和夏遲都沒好處。


    言禮說:“嗯,好的。你有空的時候可以去我家找夏遲玩。”


    何安娜有些窘迫,但既然上官這樣講了,她也隻好應下,說:“好的。”


    **


    何安娜離開後,言禮叫來胡源,專門了解了金黃誠失蹤一事。


    胡源的科室負責金黃誠通訊器失去信號前的定位與分析工作,所知不少。


    胡源知道這個案子現在是由洪櫻接手了,要親自調查,但既然言禮問起來,他便也沒有隱瞞,原原本本把自己所知的事告訴了言禮。


    言禮一聽,心說這事裏牽涉挺不少。


    金黃誠五十多歲近六十,再過幾年,就要退休了。


    他是從最基層一步步爬上來的,在本地有很深的關係網。


    言禮來這裏這麽些天,自然知道所謂“在本地有很深的關係網”是什麽意思。


    那就是黑白兩道都有關係,受賄行賄,警匪一窩,手裏既掌握著不少人的機密,也被人捏著不少把柄。


    這種人,要是言禮這種外來者去調查,不知道會引起多少人的警惕,所以言禮也不想去沾惹這種事,吃力不討好,再說他也沒時間去搭理這種小人物,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調查金黃誠失蹤的事由洪櫻接手,再好不過。


    胡源說,金黃誠的通訊器信號斷掉的時間點,正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殺手機器人身上的時候,那時候,在大劇院處的警詧隊伍以及特警隊伍裏的人,都有證人證明自己在那個時間段沒有接觸金黃誠,從何安娜的證詞也證實,她當時跳進海裏了,金黃誠是獨自一人在岸邊。


    言禮問:“監控沒有拍到什麽嗎?”


    胡源說:“監控已經分析結束了,拍到的內容證明了何安娜沒有撒謊。何安娜先出了大劇院去外麵查看情況,金黃誠跟在她後麵出去了,之後何安娜跑到了海邊欄杆處,金黃誠跟過去和她說了些什麽後,何安娜就下海去了,金黃誠也跟著去了何安娜下海的台階邊,之後金黃誠就沒有再出現過。這樣一看,最大的可能是金黃誠在台階邊掉下了海裏。”


    言禮說:“這樣說來,小何的確是最後和金黃誠接觸的人。”


    胡源說:“是啊。”


    言禮說:“金黃誠難道不會遊泳嗎?”


    胡源說:“問了金黃誠的家人,說會遊泳。”


    言禮皺眉說:“既然這樣,他不至於落海爬不起來才對。”


    胡源說:“派去出事現場的同事說,金黃誠最後去的那處台階常年被海水衝刷非常光滑,說不得沒站穩就摔了一跤,要是撞到了腦袋,是沒有辦法爬起來的,當時晚潮漲起來了,水深,一個浪就把他帶走了。這種可能性最大。”


    言禮又問:“也就是,其實已經明確,他是落海了?”


    胡源說:“我們的分析就是這樣,監控顯示的確是落水了。”


    言禮問:“小何當時沒有聽到他落水的聲音?”


    胡源說:“小何說她在海裏,海浪打在堤壩上,聲音大得震耳欲聾,她根本沒聽到其他聲音。她說她很會遊泳,都被海浪帶得飄了很遠,當時奮力遊泳,根本沒有心思顧及其他。”


    言禮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問:“一直沒有找到屍體嗎?”


    胡源說:“沒有。這樣直接落進海裏,運氣好找得到,運氣不好是找不到的。”


    言禮“哦”了一聲,又問:“既然是這樣簡單的案子,洪局應該很快就可以結案吧。她那裏有什麽顧慮嗎?”


    胡源說:“金黃誠之前和楊特首那個叫易晨安的下屬走得很近,洪局可能會顧忌這一點吧。”


    言禮“哦”了一聲,說:“這樣啊。”


    胡源以為言禮還有什麽指示,不過言禮好像對這事沒有興趣了,讓他離開了。


    **


    到下午,言禮找洪櫻談另外的工作時,再次問起了金黃誠失蹤一案。


    因為必須將金黃誠失蹤一案轉為“查案途中意外落水而亡”才能將他評為烈士,他的家人才能領到撫恤金,所以,他的家人是認可金黃誠已經死掉這個結論的。但是金黃誠的屍體沒有找到,要是洪局還不認可結案,那也還是可以再拖一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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