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而機器人沒有被監控發現, 原因也很簡單，有特別的機器人可以通過擬態中的變色效應, 和環境融為一體。言禮自己就是使用這種監控器的高手, 在發現所有監控裏都沒有發現異常後，自然而然會想到這些。而調查龍嘉身邊“仇人”也陷入了困境，在龍家的推進下，警方較為順利地去調查了“絢爛夏花omega俱樂部”，從俱樂部裏的視頻來看, 龍嘉雖然和裏麵的omega客人相處較為親近, 但也的確沒有特別失禮的地方。除此, 龍嘉的粉絲們因為痛失偶像，處在極度悲傷的狀態下, 有的甚至是瘋狂的，沒有人在這種時候不生出自保之心，即使是那些和自己丈夫鬧過矛盾的omega，這時候也堅決不會承認自己的丈夫有謀害龍嘉的可能性。而那些omega之間，即使平常有可能存在小齟齬，也不會在這種時候的大是大非麵前胡亂牽扯。總體負責進行走訪調查問訊這項工作的是洪櫻本人，她作為大領導安排了幾十人去做這份工作，匯總的報告經過了討論後，才又到言禮的智能電腦裏麵。言禮沒有去參加討論會，隻看了最後的報告，雖然有討論出幾名有嫌疑的人，但言禮看後，覺得是這幾人的概率很低，或者說是極低。言禮親自去了洪櫻的辦公室，和她討論這幾名嫌疑人的情況。龍嘉是運動員明星，他被謀殺，本就引起了很大輿情，再說，他又出身不凡，他的家族加壓，讓這個案子，如今成了長宜州排在第一位的大案。隻是因為如今這個案子由最高調查局來此地的言禮負責，所以才沒有被要求限在很短期限內破案，而是給了很大寬限範圍。龍家在這個案子裏，也多是配合，並沒有人給言禮本人壓力。主要原因可能是言家和龍家有姻親關係，再者，龍隨年被言禮詢問龍嘉和那些omega太太之間的關係，讓龍隨年不得不承認龍嘉被謀殺案可能與“情殺”有關。雖然社會不斷限製omega的社會人權，讓他們幾乎沒有辦法出門，社會功能徹底淪為生育機器，但因為alpha作為“優秀人類”的另一半遺傳物質提供者，他們雖然有最高的社會地位，卻也要受道德的約束，如果他們明目張膽地去勾引伴侶之外的omega，風評不佳，也會受到社會譴責。在這種情況下，龍嘉之死如果與“情殺”有關，也讓龍家對龍嘉之死有苦說不出，不敢太囂張。排在第一位的嫌疑人正是馬太太溫婉的丈夫馬詩源，她是從長宜州下派來白龍城的教育司長，平常公務繁忙，穿梭於長宜州首府嘉靈城與白龍城之間工作，她和馬太太共育有三個孩子，一名omega長女和兩名alpha幼女，三個孩子如今都在嘉靈城上寄宿學校。本來馬太太也該在嘉靈城生活才好，但馬太太因生育造成身體上的損傷，而且曾經有嚴重抑鬱症，又有肺部疾病，導致身體虛弱，從嘉靈城搬到白龍城生活後，狀況才得到好轉，在這種情況下，她就很少迴嘉靈城了，除非是她喜歡的球星龍嘉在嘉靈城有比賽。對馬太太來說，龍嘉就像她沒有陽光的黑暗世界裏的一簇燈火，讓她感覺放鬆，溫暖，不用墜入無限黑暗和寒冷。以上都是報告裏的內容。除了紙質內容，還有走訪問詢時的視頻。言禮看到溫婉接受調查的視頻，才想起來，他在陸昌元的追思會上見過她。當時溫婉穿著omega的鬥篷，戴著帽子，臉上畫著過分白的妝，看不出實際年紀和容貌來，隻是覺得有點虛胖。在調查視頻裏，她沒有化妝，穿著鬥篷，但沒有戴帽子，眼神很麻木很空洞地看著鏡頭。她的實際年紀為三十多歲，但在鏡頭裏，看著得有四十歲了，沒有了妝麵的遮掩，她的眼睛顯得浮腫，麵頰顴骨上有不少斑。她在迴答問題時顯得遲鈍，並多次去看她的伴侶，但在看她伴侶時，她的神色並沒有依賴和尋求肯定的表現，這在omega裏是很少見的。90%的omega會不自主地依賴他們的伴侶，以至於說什麽做什麽都會不自覺尋求他們的肯定，自己無法對生活和意誌做主。但溫婉很顯然並不這樣，她看她伴侶的神色，更多帶著一種審視和對抗。這也是她的伴侶被定為第一嫌疑人的原因。她的伴侶馬詩源則一直沉著臉，麵對警方的問話，她很鎮定。她說，自己最近忙於工作，大多數時間在嘉靈城，隻最近幾天才在白龍城，而且她根本不認識龍嘉，隻是知道他是近兩年來聲名鶴起的沙灘排球運動員，知道他出身於龍家，其他便不清楚了，因為她很少看沙灘排球運動。問話的警知道她身份貴重，問訊她時，態度非常謙恭，但必須問的問題，卻是不敢打馬虎眼的。警問：“您知道太太和龍嘉的關係嗎？”馬詩源依然是原來的陰沉的表情，眼神也沒絲毫變化，隻是這時候，溫婉輕聲地哼了一聲，語氣裏帶著蔑視，這一聲像是投入馬詩源那平靜陰冷湖麵的一塊石頭，激起了一片漣漪，濺起了一片水花。馬詩源看了溫婉一眼，這才迴答警，說：“我知道。”這反而讓警一時不知道該問什麽了，因為他們在問其他和龍嘉有關係的omega的伴侶時，大多數人是迴答不知道。警說：“那您對這種關係介懷嗎？”馬詩源強忍著不豫，眉頭皺了起來，說：“我介懷不介懷，與這個案子沒有關係。龍嘉隻是一個小孩子，他自己要自甘墮落去出賣□□博得他人的注目，是龍家家教的問題，難道需要我去幫龍家教育他？”警頓時更加尷尬，不知道怎麽做接下來的問訊。溫婉這時候說道：“龍嘉擁有運動天賦，不隻是沙灘排球打得好，籃球、保齡球、乒乓球、網球等等，都做得不錯。而且他很善良，熱愛生活，心思敏銳，願意體諒他人，他做沙灘排球運動員，又怎麽會是自甘墮落？他用積極向上的運動精神，讓很多人振奮生活的激情。難道隻有走上你這樣的從政之路，把每個人都規訓成你想要的機器，才是有家教嗎？家教又是什麽？是讓你滿意？”警一聲也不敢吭了，這對伴侶很顯然馬上就要爆發嚴重的家庭戰爭。這也解釋了為什麽馬太太之前有嚴重抑鬱症，而且不願意迴嘉靈城。馬詩源黑著臉瞪著溫婉，溫婉心如死水，眼神一如既往空洞，由著她瞪自己。馬詩源對自己要求很嚴格，此時自然不會讓警看笑話，她深吸了口氣，道：“能講的我都講過了，在我眼裏，龍嘉隻是一個小孩子，我太太喜歡看他打球，那就去捧場，不喜歡也就罷了。我沒有理由針對他。”警隻好接受了，又再問溫婉：“太太，您還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嗎？”溫婉想了想，說：“他……死的時候很痛苦嗎？”這可把警問住了，他想了想，說：“聽說，是被擊中了心髒，應該死得非常迅速，感受不到多少痛苦。”溫婉微微頷首，從沙發裏起身，轉身上樓了。看了這些視頻後，洪櫻說：“馬詩源在工作裏是非常嚴苛的人，我之前就聽過她和她太太之間關係不太和睦，隻是沒想到問題這麽嚴重。她的太太也太桀驁不馴了，完全不顧及她的顏麵。”言禮一時沒有迴答，馬詩源出身自小貴族家族，家教嚴格，她自己也是非常嚴厲的人，當然，她也拿她的太太沒有任何辦法，溫婉的娘家地位很高，兩人不可能離婚，馬詩源也不可能過分限製她太太，所以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人類進行的abo性別之分，帶來了社會地位的等級之分，社會資源分配的等級之分。貴族之家進行內部ao聯姻，生育他們自己定義出的高等人alpha，壟斷很多政治與社會資源，讓他們一直把控和享受更高的權勢，讓這個社會一直這樣運轉下去。楊家作為非貴族，從商人之家把控帝國權勢，他們雖然一直宣傳要限製貴族掌握的社會資源，要讓普通人獲得更多上升的機會，但是，他們家實際上做的，卻是從控製omega入手，來把alpha掌握在手裏，他們依然不斷地使用abo的性別差異來穩固自己的權勢，越發把alpha塑造成“優勢人種”，是人類發展的方向。根本就是換湯不換藥。到如今，貴族之家很少會將自己家裏的omega送進公立的omega專門學校上學，或者是上他們自己的較小的家族私立學校，或者就是在家裏接受家庭教育，這也是為了和楊氏一族對omega的管理的對抗。言禮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對洪櫻說：“我認為，馬詩源不可能買通殺手去除掉龍嘉。”洪櫻不解，問：“為什麽？現在她的嫌疑最大。”言禮道：“因為馬詩源身後有馬家，她要顧及家族利益。她連她太太追逐龍嘉都管不住，隻能放任不管，她又怎麽做得出雇傭殺手除掉龍嘉的事。”洪櫻一時沒有理解其中的邏輯，她認為以馬詩源的驕傲，雇傭殺手除掉龍嘉，是很順理成章的事，而隻有把馬詩源定為重大嫌疑人後，他們才能去對馬詩源進行特別調查，甚至可以查她的支出，以及私人通訊等等。洪櫻說：“龍嘉的存在給她的名譽造成了這樣的打擊，她怎麽可能不報複呢。隻要除掉龍嘉，就能解決一切問題。”言禮說：“我不這樣認為。她雖然嚴厲，但是她很能隱忍，她的太太性格倔強，這是本性的問題，兩人已經成婚近二十年，兩人的矛盾積累了這麽久，不至於因為龍嘉的出現而突然暴發到要除掉龍嘉。要是您是馬詩源，難道您會選擇去除掉龍嘉？”洪櫻皺眉說：“說不得真能做出這種事。”言禮失笑道：“那可見您對您的太太很在意，但馬詩源更在乎家族的利益。龍嘉出身於龍氏一族，她要是雇傭殺手殺掉龍嘉，那就會得罪龍氏一族，那她身後的馬家都會利益受損，她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來。她對龍家的家教不滿，已經是最外放的話語了。”洪櫻思索了一陣後，說：“要是她都沒有嫌疑，那從情殺這個方向，很難能找到嫌疑人了，其他人更不可能。”第七十一章 言禮又同洪櫻一起看了其他被挑選出的可能的嫌疑人, 發現果真如洪櫻所說，要是馬詩源都沒有嫌疑，其他人更加不可能有嫌疑。這些和龍嘉有關係的omega, 都是處在一種追星的狀態, 他們的伴侶再不理解，但也對太太追的運動明星沒有要殺之後快的恨意。這些omega的伴侶, 不是身處政府領導崗位, 便是家財萬貫，家族又有地位，雖然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反對自己的omega伴侶成為其他alpha的粉絲, 但他們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有自己的充實人生, 所以不會一門心思花在控製自己的伴侶上。他們的伴侶，也幾乎沒有像溫婉那樣性格倔強的, 發現自己追星為自己的伴侶帶來麻煩後, 都會感到愧疚，如此一來, 他們的伴侶對龍嘉根本沒有什麽恨意。當然, 這些alpha在某些認知上和馬詩源是一樣的，認為龍嘉出身高貴，居然來做運動明星，討好粉絲，簡直就是自甘墮落, 讓人不齒。所以, 既然龍嘉都自甘墮落了, 讓他們這些alpha瞧不上了，他們自然不會費盡心思去雇殺手殺他, 不是嗎？這樣的分析後，殺害龍嘉的兇手到底是誰，就更是如一團迷霧，完全看不清楚。到第二天上午，依然沒有任何線索。言禮隻能寄希望於從其他類似的殺人案裏找線索了。不過，到如今，這種案子是很少的，即使在卷宗裏顯示為缺少線索無法結案的案子，大多也隻是因為真兇有權有勢無法去調查而已。在數據比對和分析如此發達的如今，從數據庫裏比對案件，也花不了多少時間，言禮將挑選出的所有疑似案子進行人工比對後，發現根本找不到和龍嘉被殺案相似的案例，也就是說，謀殺龍嘉的那台殺手機器人，很可能這是第一次被拿來作案。在這種情況下，言禮隻好動用了自己的人脈，從軍部入手去調查這次這種殺手機器人的來曆。這台殺手機器人，言禮又推斷出它具有的新性能，例如，至少有擬態中的變色功能，可以和環境融為一體，還有可能有反偵察的係統或者塗層，而且它有極高的自主智能。因為龍嘉之死一案的調查一時之間陷入了困境，言禮也不想一直住在辦公室裏，第二天下午，他就先迴家了一趟。**夏遲暫時讓龔翔留在了家裏居住。龔翔因為老板死了，他所在的俱樂部暫時也停擺了，即使他想去參加接下來的已經報名了的比賽，但也沒有俱樂部幫忙安排，加上他還需要配合警方的調查，隨叫隨到，所以他就隻好暫時放棄了比賽，在言家住了下來。雖是住了下來，但龔翔很憂鬱，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熱愛他的工作，所以沒有工作後，怎麽開心得起來？夏遲左思右想，有了一些想法，他把龔翔叫到二樓的休息室，和他做一些暗地裏的計劃。這棟隻有他和言禮居住使用的主樓，一樓要用於待客，家裏的傭人經常會在裏麵走來走去，三樓則是言禮的工作間，所以二樓雖然是夏遲和言禮的臥室區域，但休息室還是可以讓朋友進來說話的。傭人們也基本上不會不請就到二樓，所以夏遲認為這裏很有利於他和龔翔談一些私房話。龔翔則沒有自己最好不和夏遲待在二樓的意識，他以為自己隻要不和夏遲躺在一張床上，就不算失禮。說起來，上學時，有時候也躺在一張床上睡過。不過，高管家和金媽媽可不這樣認為，兩人都認為夏遲總和龔翔在二樓待著非常不妥當，但兩人又不知道該怎麽勸阻，於是暫時隻能放任夏遲這樣做。夏遲現在已經清楚認識到，自己是不可能拿迴爸爸媽媽的遺產了，他的家也早就被推平，成為了那個景觀公園的一部分，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想再去找一點紀念的物品都沒有可能，所以，即使再不平，再難過，再悲憤，都沒有任何辦法了，隻能去揭過這件事，去想其他事。夏遲現在就一門心思想另一件事了，那就是他父母死亡的真相。他問龔翔：“你現在有多少儲蓄？”龔翔聽他這麽一問，當即謹慎道：“你想做什麽？你家言禮這麽有錢，住著幾億的房子，你不會還想打我的錢的主意吧？”夏遲頓時不高興了，說：“你過分不過分！龍嘉死了，我第一時間擔心你會遭遇不公，還讓言禮去幫你，你就這樣想我嗎？你以為我是想要你的錢？”龔翔羞愧地說：“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要是你真的想要我的錢，那我也隻能給你啊。但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我的錢。你家言禮又不是沒有錢，他有很多。但是我不一樣，我很少。我到現在，就存了四萬多五萬塊。”夏遲皺眉說：“你怎麽隻有這麽一點錢。”龔翔道：“我才工作三個月，還要租房子，還給了父母一些，我這樣已經很節儉，存了很多了。我敢說，我那些同學，大家都是月光，有的還要還上學的貸款。”夏遲想了想，說：“唉，的確，你存這樣多，已經很不容易了。”龔翔說：“唉，但我以後不知道要怎麽辦啊，你可千萬要讓言禮給我介紹個好工作。”夏遲說：“我當然會幫你說這件事。但現在，我想雇傭你去幫我做點事。不會虧待你的，隻要你做成了，我就給你五萬！”夏遲說著，還伸出手指比了個五。龔翔說：“什麽事，你給我這麽多？”夏遲說：“要說難也難，要說容易，也很容易。”